兩國交戰,打的就是錢,漠北這個時候敢舉國來犯,無非是看南宮燁新皇登基,地位不穩罷了。


    漠北今年酷暑難當,病死了好多的牲畜不說,整個夏天統共沒下幾場雨,草原上的草都幹死了。


    剛立了秋,又氣溫驟降,牛羊駱駝凍死了一大批……


    老可汗受過先太子的恩惠,歃血為盟,信誓旦旦,揚言永結兄弟之好,永不侵犯。


    當然,當時太子給的真金白銀是真真的,漠北如今翻臉不認人也是真真的。


    誰讓先太子故去了呢。


    誓言猶在,人都沒了,一切便不作數了。


    南宮燁從骨子裏就瞧不起這些蠻夷,武帝在位,漠北挑釁的時候,他就請命領兵鎮壓。


    偏偏先太子跟他唱反調,提議懷柔。


    懷柔懷柔,把這些沒良心的狼崽子,野心都給養大了。


    這次既然要打,南宮燁就想一鼓作氣,把漠北狠狠地收拾服了!


    戶部籌措糧草,吏部下了調度名單,兵部準備武器,各個部門忙活得熱火朝天。


    前朝忙,南宮燁自己連口水都顧不得上喝。


    這陣子就一直沒到後宮來。


    等他終於消停忙活完,已經過了些時日了。


    這天,他想到很久沒去慈寧宮看望了清顏了,也不知道她身子如何了。


    剛下朝,一行人就浩浩蕩蕩來到了慈寧宮,大晌午的,陽光十足,一路上走的頭上直冒著氣。


    他剛一腳踏入慈寧宮,就聽到稀裏嘩啦的洗牌聲。


    南宮燁身形一頓,邁出的腳,硬生生收了迴來,沒敢邁入門檻子。


    疑惑著後退了幾步,抬頭看了看頭上的牌匾。


    ——慈寧宮,沒錯!


    這才走了進來,麻將洗牌聲不絕於耳,與此同時是霍清顏興奮而又響亮的喊叫聲:“二筒!糊了!快給我放那!”


    南宮燁:“……”


    倒是會享受!


    萬沒想到皇帝這個時候會來慈寧宮,寧嬪和順嬪坐的位置正對著門口,眼看著皇帝過來,嚇得臉都白了。


    清顏腦子裏光顧著記牌,沒抬頭,還一個勁地催促上家:“寧嬪,到你了,白板你吃不吃?不吃抓牌!”


    寧嬪一個勁兒地給清顏使眼色,奈何清顏沒抬頭,南宮燁微抬下巴,示意繼續。


    寧嬪絕望地摸了一張牌,聲如蚊呐,結結巴巴:“西、西、西風!”


    “碰!”清顏趕緊撿了過來,亮上。


    手中的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打哪個,才能快速上聽。


    正皺眉犯難的時候,冷不丁地聽到身後男聲響起:“六萬!”


    “六萬!”清顏從善如流,剛打了出去,周圍死一般寂靜。


    除了她,順嬪,寧嬪,祺貴人抖成了篩糠。


    清顏再遲鈍也知道不好了,正要開口解圍,南宮燁卻先了她一步,開口道:“散了吧。”


    見皇上沒有追究的意思,幾個妃嬪立刻起身,行禮告退。


    清顏看了一眼南宮燁,一手拄著下巴,一手無聊地摞著牌。


    南宮燁坐到了她對門,隨手也拿了一張牌,在手裏把玩著,“怎麽,不高興了?要不,朕再把她們叫迴來?”


    “不用了。”清顏搖頭。


    南宮燁見她興致不高,沒話找話,“身子好點了麽?”


    清顏點點頭:“你呢?前陣子聽說聖上也病了,如今可痊愈了?”


    南宮燁眼睛亮了一下,笑著點頭:“大好了。”


    他看到桌子上清顏的手,下意識想要伸手握住,誰知清顏卻先他一步,快速收迴了手。


    刻意與他保持了距離。


    南宮燁眉毛微挑,“怎麽了?”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怎麽感覺幾日不見,兩個人的關係又打迴了原型?


    要說清顏完全沒動心,是不可能的。


    隻是,她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盡管清顏自認為長得不差,可與南宮燁後宮環肥燕瘦的妃子相比,人家是珍珠,她便硬生生被襯成了魚目。


    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吧。


    佛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情愛者,無憂亦無怖。


    可見,能好好搞事業,就別亂動感情。


    清顏從抽屜裏抽出一遝銀票,大方地放到桌子上。


    “這幾日知道前線打仗,朝廷要用錢,皇後——”清顏本想說,皇後製定了一係列的政策,支持朝廷。


    沈靜若是商賈出身,如意算盤算得精,開源節流,她重在節流。


    宮中也屬實沒什麽可以開源的地方。


    於是,皇後便下令縮減了各宮的分例用度。.


    後宮本來就是一個等級森明的存在,皇後帶頭吃糠咽菜,下麵的人願意不願意的,自然也得跟著勒緊褲腰帶。


    沒道理皇後吃白菜豆腐,宮女太監吃大魚大肉。


    所以最近幾日,宮裏從上到下,菜上都沒了葷腥,人人幾乎都一臉的菜色。


    清顏本想開口說,皇後此舉,不得民心呐。


    每個宮的份例不一樣啊,有的宮裏,原本到手的東西就被盤剝了一通,再縮減,豈不是毛都沒有了?


    她剛張嘴提了皇後,一眼暼到南宮燁深沉的臉色。


    心裏咯噔一下,隔牆有耳,自己這樣反而有點像背後詆毀沈靜若。


    畢竟人家才是同床共枕的夫妻,自己也就是個便宜繼母。


    後麵的話就咽了迴去。


    南宮燁也沒追問,肚子卻在這個時候響了一下。他開口道:“朕忙了一上午,才下朝就走過來了,還未曾用午膳,今日就叨擾母後了。”


    清顏點頭,小鄧子立刻揮手讓人上了午膳。


    太後的份例,皇後雖然不敢縮減,可清顏也有自知之明,也主動跟著縮減了。


    等擺盤都擺好了,清顏伸手示意南宮燁,你請。


    南宮燁拿起筷子,半天沒下筷。


    “不是餓了麽?聖上怎麽不用膳?”清顏疑惑問道。


    南宮燁的臉色有點古怪,他打量著清顏半天,猶豫問:“可是身子哪裏還不舒服?太醫吩咐飲食上要忌口麽?


    怎麽飯桌上,全都是素菜。


    他可曾經親眼所見,清顏一手拿著肘子啃得嘴巴冒油。


    她是個無肉不歡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清顏不知他的想法,又不方便開口告狀,便說道:“其實吧,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菜是綠色生命的源泉,菜是——”


    清顏實在是編不下去了。


    她的肚子也甚是配合,也咕咕響了起來,跟著唱空城計。


    南宮燁再次抬眼看了清顏一眼,撂下了筷子。


    他站起身,在清顏的宮裏隨意地走了走。


    正殿很大,雖沒到寒冬,可炭盆少了幾個,室內並沒有先前來的時候那麽暖和。


    南宮燁再次掃了一眼眾人,視線最終在清顏的棉馬甲上停留了片刻,心裏瞬間有數了。


    “朕忽然想到有一個很重要的折子,要趕緊批複,晚些時候再來。”、


    南宮燁站起身,又對陳桔吩咐道:“若是太後身體無礙的話,飲食上沒必要這麽清淡。”


    像是差她一口飯似的。


    陳桔立刻點頭應是,表示會安排好。


    南宮燁這才微笑著,伸手接過清顏遞給她的銀票,走出了慈寧宮。


    隻是一出宮門,原本和煦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去,給朕查查,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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