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參合莊。


    明天,眾人就要起身前往少林了。


    段正明畢竟是大理國主,久留大宋境內終究是多有不便。於是便帶高升泰等一眾大理高手先行返迴大理。大理方麵,留下本觀和段譽陪同慕容複等人押送哲羅星二人趕赴少林,想來應該足以應付路上的突發情況了。而為了以防萬一,眾人用最結實的牛皮繩將二僧捆了好幾道,還用一陽指以及慕容家點穴功夫封住了兩人周身要穴,杜絕了二人路上逃跑的一切可能。


    這一去,又不知到底要多久才能迴來。


    下午,慕容複跑了一趟曼陀山莊,見了一下王語嫣,不過卻沒有和她說到無崖子的事情。畢竟王語嫣十幾年的人生中連父親這個概念都很模湖,驟然冒出一個外公來,隻怕她無法接受。而且自己暫時沒那麽多時間妥善處理當下的事情,隻能等自己從少林迴來之後再行計較。


    何況無崖子作為自己舅母的生父,同親生女兒分別多年在得知自己親女的消息之後隻是讓慕容複將王語嫣這個外孫女帶去擂鼓山。


    不管這背後的原因是什麽,無崖子的存在總歸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先去了風包二人的住所。這兩人平日關係最好,幾乎是一對形影不離的哼哈二將。而選擇從他們二人開始查探,原因也很簡單,根據他對這二人的了解,是最不可能兩麵三刀的。雖說一個管不住自己的嘴,一個管不住自己的手,但兩人總歸也算性情中人,不像鄧百川和公冶乾那般看不穿。


    慕容複屏氣凝神,向房內看去,如今,他要查探的話,以風包二人的武功基本不可能發現窗外有人窺探。


    兩人尚未入睡,包不同坐在桌前一杯茶水一杯茶水的喝個不停。風波惡則坐不住,在屋子內走來走去。


    終於,風波惡耐不住先開口了:“我說三哥,你能不能別老一杯又一杯地喝個沒完了?我都快要急死了!”


    包不同重重地放下茶杯“四弟,我也是著急上火,但有什麽辦法?雖然現在擺明了有人在暗中陷害公子,但以你我二人的武功智計卻又能如何?對方根本就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


    風波惡恨得牙癢癢:“上次青城派和秦家寨找上門來鬧了一場,被公子爺打發走了。這次又出了個什麽伏牛派掌門!天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麽樣的麻煩找上門來!要我說就是公子爺性子太軟了。要是依我的脾氣,把那些找事的人都打一頓丟水裏,麻煩不就解決了嗎?”


    包不同皺了皺眉毛:“四弟,你別老是一天到晚盡想著和人打架。上次你和少林的慧禪和尚打了一仗,你往他腰窩裏來了一拳,他往你肩膀上打了一掌,差點廢了你半邊胳膊。這才過去多久,你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嗎?這次我們要趕往少林,一眾玄字輩高僧麵前可玩笑不得。到時候由著你的性子,惹得少林一門上下惱怒,豈不大大地害了公子?”


    風波惡自覺包不同所言大有道理,可他心裏又不服氣,於是嗆聲道:“三哥,你老說我和人打架,實際上你這張嘴得罪的人,怕是比我這雙拳頭打過的架還要多呢。咱們啊,是大爺別笑話二爺,誰也不比誰強多少。”


    包不同聞言哈哈大笑:“好你個風老四,學壞了。現在居然也會和你三哥爭長論短了!”


    “非也非也,不是風波惡學壞了,而是與三哥終日相處,耳濡目染之下,也學會三哥這詭辯之法啦。這叫近墨者黑,哈哈哈。”


    風波惡學著包不同的樣子搖頭晃腦,到後來自己都覺得好笑,兩個三十來歲的大老爺們,江湖豪俠,此時就像兩個拌嘴的孩子。


    包不同止住笑聲,對風波惡道:“四弟,說到公子,你不覺得公子爺最近改變了不少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慕容複心中大為警覺:難道是自己表現得哪裏反常,讓對方看出來什麽問題了?


    風波惡忙道:“三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包不同道:“雖然這樣說有些冒犯,可我總覺得現在的公子比以前更加具有人味了。對周圍的人也更加關心在意了。就比如說表小姐,以往公子爺一年到頭都未必會往舅夫人那裏跑上一趟。表小姐對公子爺一往情深,這一點我們這些屬下都看出來了。可是公子爺呢?他就像一尊沒有感覺的木凋一樣,完全沒有迴應。如今卻是一有機會就會往曼陀山莊跑一趟。再有上一次,那吐蕃僧打上門來,公子爺愣是以身犯險,自己親自拖住了那三名番僧,讓我等先走。我聽大理的本觀大師他們說,公子爺當時是在水裏被他們撈起來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老爺和夫人都走得早,這些年公子為了大業一直在外奔走。他身上背負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我等無能,未能替公子分憂解難。”


    風波惡扼腕歎息:“我姓風的平生打過無數架,臨了卻要自家公子爺以身犯險,保全性命。這件事想起來就令我臉紅。唉,有時候想想,過去管不住自己這雙手,為公子爺惹了太多麻煩了。害,大不了以後隻要公子爺不發話,我風波惡就是被人打死也不動手便是了!”


    ......


    慕容複皺了皺眉:聽了半天,兩人似乎都沒什麽問題。完全符合慕容複記憶中二人的形象。何況慕容博就算是要整出點什麽名堂來,也不太可能借助這兩人。


    於是他又來到了聽香水榭阿朱阿碧的住所。


    卻見燭火下,兩女均未入眠。阿朱將一盒又一盒點心裝進一個食盒內收儲好,而阿碧則借著燭光在補一件袍子。


    阿朱笑道:“阿碧妹子,眼下才六月,你怎麽把公子爺秋天的袍子拿出來補了呀?”


    阿碧溫婉一笑,隨即眼神暗澹了下來:“公子往常一走就是半年不著家,偶爾迴來也不過匆匆幾日又走了。從大理迴來後的那兩個月是這幾年來公子在家待得最久的一段時間了。眼下又要去少林,這一走,卻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迴來。我可得將公子換季的衣物備好,可不能讓公子再外麵著涼了。”


    其實她們都知道,以慕容複的武功,就算是冬天穿著夏衣行走,也絕對不會凍著。可阿碧就是忍不住想替慕容複縫好每一針每一線。


    或許是希望對方能夠在穿上衣服的時候,偶爾也會想起家中那個為他縫補衣裳的小丫頭吧。


    隱約間,阿碧的美眸蒙上了一層霧氣。


    阿朱眼尖,注意到了阿碧的異常,調笑道:“哎呀呀,阿碧你是舍不得公子出門,掉眼淚了麽?這麽舍不得公子,下次你就求一下公子,讓他出門也把你帶上嘛!”


    阿碧嬌嗔道:“某人不還是一樣,知道公子要出遠門,從下午開始一直在整理各式公子平素愛吃的點心?三個食盒都裝不下了!”


    “哎呀,好你個妮子,居然取笑姐姐,看我不打你!”


    二女互相打鬧,笑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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