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平民區中部。已近炎夏的天空蔚藍無比,一大早就可以看見不少吵鬧著的燕雀鳥兒飛過藍天。微白發紅的太陽隱隱約約漂浮在空中,發出淡弱的熱量驅趕夜晚所留下的寒清。

    霍森等人暫住在平民區中部的「沾血酒杯」酒館。這樣極具代表性的名稱自然與那位傳說中的大伯爵有關。作為聖裁九龍眾的唯一非人類種,大伯爵作為一種獨特的象征被伯爵領的居民敬畏著。

    因此許多建築的名字都與那位傳說中的吸血鬼息息相關,以表達對這位領主的致敬。

    霍森沉坐在房間的木桌前。這家酒館算是他見過設施最為精美的一間,但他此刻沒有心情去欣賞紅木雕刻花紋的桌椅以及擺滿白色含笑花的窗台。

    昨晚所得的信息量比較大,尤其是威莉維亞提到的最後的情報,幾乎可以關係到之後事件的走向。

    德薩王國采取了放任的政策——不知是處於對大伯爵的信任,還是出於對全麵戰爭的畏懼,他們決定將整個諾爾斯省,伯爵領置之不理。

    就讓雷霆領主殺過去吧,他聖裁令討伐的對象是佩特魯斯,而不是德薩二世。

    的確,這樣的問題十分敏感。在前世從未經曆過這種戰爭的霍森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但細細一想也很有道理。如果德薩王國采取強力的反抗措施,極有可能上升為兩國之間的全麵戰爭——那或許正是神聖帝國所期待的。

    還有一個重要情報:大量的平民會在接下來一到兩周的時間迅速撤離這個即將變得戰火蔓延的地方,取而代之會湧入大量來自世界各地的人。

    據絞首小姐的內部消息,霍森了解到,尤其是來自「自由港灣」的人占絕大多數。無主之地的無法之徒們會趁著這片土地不受王國直接管轄之時,大批來到這裏,掀起新的混亂。

    或是形成大批交易,或是在戰亂中撈取利潤,或是成為臨時的雇傭兵,又或是受雇成為間諜。

    更多的,是參與戰爭的人。雷霆領主固然一唿百應,但他的仇敵同樣眾多。那些曾與雷霆領主的勢力有過瓜葛,而被放逐到自由港灣的人們,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那個老怪物從雷嘯山莊出來了——來到了敵人的地盤。這可能是他們一生中唯一一次可以攻擊那個人的機會,因此這些法外狂徒全都會在某個人的組織下大批潛入伯爵領。

    「清算人」的行動促成了這一切。向來隻嫌亂子鬧得不夠大的梅麗,自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登上亂世舞台的機會。對她,不,對她所處的「匈言雜技馬戲團」來說,瘋狂才是一切,讓別人陷入瘋狂也是他們樂於見到的。

    “梅麗……”霍森念叨著這位算得上半個朋友的女情報員。自稱地下第二勢力的情報網專家,甚至連平民區西街的地痞們都知道她的鼎鼎大名。

    “看來我還是太低估了這些我遇到過的人。”霍森歎了口氣。由於在朗姆小鎮就結實了梅麗,他甚至沒有太多實感,認為這是一個足以動亂大陸的角色。在他看來,活蹦亂跳的梅麗更像是個喜歡搗蛋的市井小角色。

    當然,現在自然不能這樣認為了。

    能聯係到戴琳娜搜尋龍蛋,足以見識到梅麗作為「清算人」的不俗。作為“幫助他人清算麻煩事”的梅麗,其實也是一個麻煩製造者。

    甚至她還以此為樂吧。

    “接下來……是動亂時間了。可不能再這樣悠哉下去了。”霍森深吸一口氣。一大早老甘就出去找各種樂子了,至於少女則上街四處閑逛。蘿絲說要想在一個地方立住腳跟,就必須更接地氣的去了解它,因此霍森便把這位少女隻是想出去走走的小心思給忽略到了。

    左右手攤開,龐大的靈魂數量出現在麵前。他在桌上施展開兩儀煉化陣,要開始新的一次煉魂了。

    “鍛魂術。”喃喃念叨,他已經想好了那個要召喚的對象。湛藍的光華圍繞著哭喊的靈魂們,漸漸融入陣中,耀眼奪目的藍色發出令人驚歎的美麗色彩。

    “大人……終於要召喚新的奴仆了!”灰袍的卡洛斯出現在身旁,化為真身,不過縮小了塊頭,恭恭敬敬地住著直角鐮刀飄在一旁。

    “我等的同黨,又多一位……這真是令人倍感興奮的事。”米勒立刀飛起,展開四扇雪白的羽毛。小小的房間頓時被兩個傳奇階強者的魔力波動占據,那代表著他們此刻激動的情緒。

    “來吧……我的故友,我的忠誠的手下……”霍森聚精會神地注視著煉化陣,用記憶裏那不會抹去的操作方法輸送著點點能量。“煉化吧,材料們。”

    不多時,一股沉重的氣息在房間中蔓延。這種無形的力量慢慢壓低了米勒和卡洛斯那截然不同的死靈與聖階的氣息,取而代之是灰蒙蒙的沉寂。

    就如同荒渺無人的沙漠,帶給人的隻有無盡的沉寂以及黃沙帶來的苦澀。

    靈魂們融為一個單獨的個體,他的身形逐漸被勾勒出來。

    “塞特,歡迎你。”霍森鬆了一口氣,微笑著看著眼前的男人。初來的塞特緩緩睜開眼,一雙淡藍的瞳孔第一時間看向了霍森。

    微卷的短發,使他看起來像一個東非人。淡淡的絡腮胡使他看起來穩重十足,但個子並不高大,而是有結實凝練的肌肉。身上穿戴的淡褐色盔甲忍不住讓人覺得他是一位埃及人,或是來自君士坦丁堡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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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顯和米勒那種西歐聖騎士的裝扮不同,但他帶來的壓力絲毫不亞於那位金色的天使,甚至有過之而不及。塞特作為遊戲設定裏的“沙漠戰神”,名字是由霍森取自古埃及傳說中阿努比斯的父親——賽特。

    他象征的是力量,是戰鬥,是殺伐。

    “霍森大人。”僅僅一秒,塞特單膝跪在霍森麵前,左拳放到地上,放低了姿態。

    “很好……有什麽不習慣的嗎?”霍森心情大好,第三次成功召喚出魂改使者,這意味著屬於他的實力又近了一大步。

    傳說中的太陽城九柱神之一,賽特曾用計殺害了自己的哥哥奧西裏斯,獨攬王權。他是一位既有磅礴野心,而又有狂亂戰意的暴君。

    而以他為原型創造的塞特,當初同樣花費霍森不少時間。由於自己曾沉迷於埃及神話一段時間,因此他極力去捏出了這位沙漠戰神的模型,並賦予了他強大的力量。

    “很習慣,大人。倒不如說,因為見到了您,我才安心了下來。”微不可察的點點頭,塞特一板一眼地說道。平日對待同僚,譬如米勒或是卡洛斯時,塞特都是桀驁不馴的姿態。但麵對自己的造物主,他卻不敢有絲毫不敬。

    “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接下來的處境就有卡洛斯和米勒給你交待吧。”霍森點點頭,透過擺滿白花的窗台看向外麵。此刻他才有了欣賞美景的心情,這一次鍛魂的成功讓他輕鬆不少。

    因為單論戰力,塞特算得上自己手下的一員猛將了。不僅善於單打獨鬥,其梟雄般的領導能力也不在聖天使米勒之下。

    “為了不擾主人的耳根清淨,就讓我們去主人的空間中敘說吧。”米勒點點頭,化為淡光消失不見。塞特發現自己終於可以迴到當初主人的獨特空間了,略微有些激動,但也同樣不動聲色地消散於原地。

    “主人……恕下屬鬥膽,可以問一下您召喚塞特的目的嗎?”卡洛斯並沒有先著急離開,而是低著自己的骷髏頭恭敬地詢問霍森。

    (額……這,當然是為了增強戰鬥力啊。)

    霍森心中雖然這樣想著,但沒有說出口。這有點不符合他作為領導人的眼光,似乎有些太過簡單了。

    “……你覺得,塞特的強項是什麽?”霍森反問,鎮定地直視卡洛斯。

    “……!原來如此,主人不愧……不愧深思熟慮。”一向智謀頗強的卡洛斯做出震驚的骷髏臉,仿佛千迴百轉之間已領悟許多。

    “額嗯……既然知道了,就可以了。”霍森點點頭,心說塞特的強項不就是打架強嘛。

    多一個打手,多好啊。

    “那麽,就不繼續煩擾主人了……”卡洛斯也化為淡淡黑煙,消散不見。

    ……

    ……

    諾爾斯省,各個城市,伯爵領周邊的領地,逐漸有人們離去。

    為了避免陷入無妄之災,平民們隻能離開這片生活多年的土地。雖說一直活在大伯爵的恩惠之下,整個諾爾斯省處於低稅低地租的良好狀況。但在戰爭的麵前,平民們還是選擇了離開。

    而除了匆匆離開的人,也有不少匆匆趕來的人。他們有的人才從大海中上到大陸不過一個月,有的更是來自汙穢橫行的臭水碼頭。每一個人都帶著渾身的殺氣,踏上了王國的領土,去往諾爾斯省的中央,伯爵領。

    正如梅麗當初所言,盛大繁雜的馬戲,就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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