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時間,同樣的地點。


    當初這幫工人是怎麽逼迫自己的來著?


    同樣是因為飯菜,上次工人們因為飯菜不夠豐盛而鬧事兒,讓他堂堂後勤處處長親自出來道歉,為此還去找陳平安一個小兒,還是下屬低頭!


    而今天,他要用更難吃的飯菜招待這些工人,還得讓他們不敢說一個不字,含著淚也要吃下去!


    時代變了,攻守異勢了,曾家偉可太喜歡這種感覺了!


    因為曾經在部裏工作,曾家偉有一些關係,加上自己的“悟性”,領會精神總是會快人一步。


    “吃,都必須吃!”


    “誰要是不吃,可別怪我不客氣!”


    從前你們逼著我低頭認錯,現在我就給你們喂豬食,翻身把歌唱的曾家偉心裏獲得了巨大的爽感。


    工人們恨恨的盯著曾家偉,形勢比人強啊,還能怎麽辦。


    但是這隻是大部分工人的想法,總有工人看不慣曾家偉囂張的嘴臉。


    “你不客氣又能怎麽著!媽的,把我們當牲口是吧,我就不吃!”


    車間的翻砂工老戚本來就是個暴脾氣,他幹的,是全廠最累最苦的活,原本的食堂可口的飯菜還是他的念想,現在換成豬食,他不生氣才怪!


    “好,很好。”


    “居然把憶苦思甜飯說成是豬食,你好大的膽子!”


    “你是哪個車間的?我看你是思想教育不到位,必須加強教育才行!”


    曾家偉盯上了老戚,臉上絲毫不帶兇狠的表情,反而一副痛惜的表情,這樣子,看的老戚大熱天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要是對方跟他吵一架,甚至動手,老戚都不帶怕的。


    但是對方偏要占據道德的高點對他展開批評,說他覺悟不夠,這就讓嘴笨的老戚沒辦法反駁了。


    “你……你……”


    嘴笨的老戚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反駁曾家偉。


    他樸素的認為自己辛苦工作,不管是夥食還是工資,都是他應得的。


    怎麽現在,有人逼著他他們吃豬食還沒處說理了?


    “老戚!閉嘴吧你。”


    “忍一忍吧,不就是一頓飯的事情嘛!”


    老戚的工友拉住了他,不讓他繼續在跟曾家偉對抗了,沒好處的。


    可是,就算老戚服軟了,曾家偉也沒打算放過他。


    對他來說,這是個機會,他要殺雞儆猴,讓這幫工人知道,現在的他是不能違抗的。


    工人們忍氣吞聲的吃了一頓憶苦思甜飯,真的是越吃越氣,又毫無辦法。


    而僅僅是如此,還滿足不了曾家偉,如果能讓陳平安忍氣吞聲的吃一頓,曾家偉才會真的覺得興奮……


    而被曾家偉惦記的陳平安,人已經迴家了。


    軋鋼廠的那條保密生產線,就是一個小王國,單獨管理的,工作的進度,什麽時候下班之類,也根本不用跟廠裏匯報。


    所以,別人加班的時候,陳平安還是按時下班迴家了,後勤處的辦公室都沒迴。


    “嘿,要說還是你日子過舒坦,廠裏的工人們可遭老罪了!”


    “天氣太熱了,電風扇吹出的風都是熱的。”


    陳平安幹脆把屋門和窗戶都打開通風,還感覺好一些。


    他正在躺椅上乘涼呢,傻柱來到了側院,一張嘴就是抱怨。


    “不就是憶苦思甜飯嘛,以後恐怕要成常態了,先習慣習慣吧。”


    傻柱一愣,他還以為陳平安進了那個保密生產線裏,兩耳不聞窗外事呢,沒想到已經知道了。


    陳平安怎麽知道的?有人跟他打小報告的呀。


    秘書沈金龍專門等他下班,說了曾家偉做的事情,這小子這是表忠心,告訴陳平安自己是跟誰的。


    “你是說這事兒以後還會有?那工人們不得鬧事兒啊!”


    傻柱心想的是,工人們也不是泥捏的,你這麽對他們,他們不得反抗?畢竟,工人才是工廠的主人!


    從前,陳平安怎麽被推上科長甚至副處長的位置的?少不了工人們的支持。


    現在你這麽對他們,不得跟你鬧呀?


    “時代變了啊……”


    陳平安感慨一聲說道,別說是工人了,就算很多大人物,這個時候敢逆向而行,都得被巨浪拍碎,何況工人們。


    傻柱其實早有預感,廠裏天天開會、學習也不是白學的,隻是他一直以為是一陣分過去就完了,聽陳平安的意思才明白,事情恐怕還嚴重的多。


    “那可怎麽辦呀?”


    “工人們還托我找你,給他們要個公道呢,那這事兒你也管不了?”


    傻柱試探性的問道。


    這事兒,雖然辦成了,他在工人們麵前會很有麵子,但要是陳平安為難,他絕對不會再提。


    麵子和陳平安這個兄弟,孰輕孰重,他是分得清的。


    “正麵對抗當然不可取,但是萬事總是可以變通的嘛!”


    陳平安也挺同情這幫工人的,畢竟陳平安在曾經的進步途中,他們都幫過陳平安,所以,他也不準備袖手旁觀,好歹也得幫一下吧。


    第二天中午,曾家偉依舊要求食堂準備憶苦思甜飯,給工人們提高思想教育,讓他們知道,現在能吃飽飯的日子,是來之不易的。


    “真是的,沒完了是吧?”


    “這一天天的,飯都吃不好,還怎麽幹活?”


    看到曾家偉又來了,工人們一個個的臉色非常難看,但是又不敢說什麽。


    “小聲點!別被他聽見了。”


    “昨天老戚就因為跟他吵了兩句,現在可慘了……”


    老戚被針對,就是曾家偉故意殺雞儆猴的,效果很好,今天工人們再吃憶苦思甜飯,就不敢反抗了。


    “吃飯的時候閉嘴啊!別給人發現了!”


    傻柱親自給工人們打飯,每個工人打飯的時候都小聲叮囑一下,還擠眉弄眼的。


    這下工人們疑惑了,這搞的是哪一出?


    有疑惑的工人,看了看傻柱,又看了看飯盒裏窩窩頭,拿起來嚐了一口,立刻瞪大了眼睛。


    “嗯?嗯嗯!”


    要不是不舍得把嘴裏好吃的窩窩頭吐出來,工人都要大喊一聲好吃了。


    “你看看你!難吃吧?難吃也不能吐,都給我吃了!”


    傻柱一瞪眼,大喝一聲,還對工人擠眉弄眼的。


    “是是是,保證不會吐的。”


    工人也很快明白了傻柱的意思,這件事兒可不能聲張。


    一口把剩下的窩窩頭塞進嘴裏,迴頭對工友們示意了一下,這是好東西!


    之前工人還不理解,這是搞什麽?食堂的傻柱也要給工人們上課?


    但是看前麵工人忙不迭往嘴裏塞饅頭的時候,一下就悟了,這饅頭有貓膩!


    工人們自覺的都開始演起來,有好東西,誰願意吃“豬食”啊!


    憶苦思甜飯雖然有教育意義,但是也扛不住天天吃呀,他們還要補充體力幹活呢。


    但要是憶苦思甜飯也能非常好吃,那就不一樣了。


    很多工人,都是疑惑的打飯,嚐了一口就變了臉色,然後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的走開了。


    遠處,曾家偉看了窗口一眼,有些疑惑,但是並沒有走過去確認,他在人群中那些保密生產線上的工人。


    自己已經把工人們治的屈服了,曾加偉迫不及待的想要讓陳平安知道額,他認為陳平安才是他的對手!


    上次,他想要從陳平安手裏把後勤處奪走,沒有做到。


    讓他沒想到的是,上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這次,他一定要把後勤處的權利搶過來!


    曾家偉已經打聽過了,陳平安現在隻要上班,就窩在保密生產線上,根本不在外麵露麵。


    就算是吃飯,也都是讓人幫帶的,從食堂裏帶。


    這好不容易搞出來的“憶苦思甜飯”,送給陳平安吃,他才會覺得更有成就感吧。


    “讓,讓,都讓讓!”


    “你們是保密生產線上的工人吧?這憶苦思甜飯,一視同仁,你們也必須吃!”


    呂新年和阮玉婷等人打飯的時候,曾家偉一臉得意的湊了上來,張嘴就是要給人上課。


    “曾處長是不是也要以身作則呀?”


    “作為領導,辛苦的給我們準備憶苦思甜飯,真是用心良苦!”


    “曾處長覺悟這麽高,就跟咱們工人們一起吃憶苦思甜飯吧!”


    曾家偉原本想來教育一下這幫人,讓他們傳話給陳平安的,沒想到在這兒讓人給架上了。


    憶苦思甜飯難吃他自己不知道嗎?


    看著別人吃,他覺得開心,跟個變態似的。輪到自己的時候就猶豫了。


    “我吃!”


    曾家偉咬牙切齒的說道,他要是不吃,不足以服眾啊。


    原本是他站在政策製高點為難這些人,要是自己不吃,那他這個製高點可就站不上去了。


    “好好好,不愧是曾處長!我這兒給您準備好了!”


    傻柱一聽,趕緊給曾加偉遞上了準備好的窩窩頭。


    一時間,食堂裏的工人們都瞪大眼睛看過來。


    工人們心想,不是吧,不要啊!


    這窩窩頭跟昨天相比,可好吃太多了!這要是讓曾家偉這個壞人知道了,還不得找事兒啊?


    那個呂新年和傻柱也真是的,還故意激他,這不露餡了嘛!


    就在工人們緊張的時候,曾家偉皺著眉頭苦著臉,張大嘴一口把饅頭塞進了嘴裏。


    曾家偉能在部裏上班,家世還是很不錯的,最困難挨餓的時候,他也沒吃過這麽難吃的東西!


    怎麽說呢,味道相當的難以下咽,還有一股子餿味?


    曾家偉吃的眼淚都出來了,本能的就想吐掉,但是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他呢,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吐。


    意誌力戰勝了口味,曾家偉硬生生的把難吃的窩窩頭咽了下去!


    “哎喲,領導您別噎著了,喝口湯!”


    傻柱一臉壞笑,又給領導遞上了一碗湯。


    一口爛葉子湯的味道入喉,直接把曾家偉嗆到了的,菜湯都從鼻孔裏冒出來了,又皺著眉頭喝下去了。


    呂新年和阮玉婷看得直犯惡心,是個狠人,迴頭得跟陳平安好好說說這場景。


    “咳咳咳,都看到了吧!”


    “我已經帶頭了,你們都給我吃!湯也給我喝完,一丁點兒都不許剩!”


    曾家偉惡狠狠的對工人們喊道,同樣的苦,他要讓這些家夥都嚐嚐,而且以後每天都是!


    工人們一看這情況,立刻低頭猛吃猛喝起來,好像有人要跟他們搶似的。


    曾家偉看到這一幕,表示很滿意,好像所有人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一樣。


    然而,曾家偉不知道的是,他吃的喝的,跟工人們吃的喝的,根本不是一種味道的東西!


    傻柱和呂新年,都地下了頭,不是表示對曾家偉這個處長的屈服,而是取笑他煞筆。


    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劇本罷了!


    傻柱那邊,準備了兩種窩窩頭和菜湯,甚至還是昨天做的憶苦思甜飯剩下的!


    這麽熱的天,要不曾家偉怎麽還能吃出餿味呢。


    昨晚傻柱去找陳平安了,陳平安覺得工人們曾經畢經幫過他,把他推上了現在的位置,不能看著受累幹活以後,還得吃苦吧。


    於是,陳平安讓傻柱去找厲善麟老爺子,拿了一些厲家菜的秘方。


    這東西其實就是極品的調味料,加在窩窩頭裏,它也一樣好使呀,味道立馬就變了,吃過招待所飯菜味道的,立刻就知道怎麽迴事了。


    而陳平安也猜到了,不讓曾家偉自己吃一次,他肯定會懷疑這些飯是不是有問題,所以,才讓傻柱多準備了一手。


    就是曾家偉不找呂新年等人的麻煩,傻柱也會想辦法讓他嚐一嚐自己要搞的“憶苦思甜飯”。


    “哈哈哈,還得是你呀!”


    “你今天是沒看到,那個曾加偉,跟個大傻子似的!”


    “他還不知道呢,所有人吃的是和他不一樣的!”


    傻柱覺得,就今天這事兒,他能記一輩子,以後老了都能跟孫子吹一吹!


    一群人聯合,把曾加偉當傻子耍了。


    不過,他最佩服的,還是陳平安。


    人家都沒出麵,隔空鬥法,就把曾家偉當傻子玩了。


    “別高興的太早,你這算是把他得罪了,以後少不了針對你。”


    陳平安知道,這解決辦法,隻能解決一時而已,曾家偉早晚會知道的,甚至可能是工人中有人去找他告密。


    “我會怕他?”


    “再說了,就算我不得罪他,他會放過我?廠裏誰不知道咱倆關係。”


    讓陳平安意外的是,傻柱在有些事情上,看得倒是挺通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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