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陳平安升任副處長以後,秦淮茹還是第一次來到他的辦公室。


    進門先看了一眼,比起她在招待所的辦公室,陳平安的辦公室也沒大多少。


    但是,招待所的辦公室並不是秦淮茹一個人獨享的,也是招待所值班員工休息的地方,而陳平安的辦公室是完全屬於他自己的。


    體會到權力的好處以後,秦淮茹也更想進步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一沒文憑,二沒能力的,想太多不現實,除非是和從前一樣,陳平安這種“貴人”把她推上來。


    看了坐辦公桌上,臉色嚴肅的陳平安,秦淮茹心裏咯噔一下,心想不會是自己又哪裏惹到這祖宗了吧。


    “陳處長!”


    “秦所長也來啦!”


    相比忐忑的秦淮茹,呂新年一臉興奮的表情。


    他把陳平安當偶像,接到陳平安電話以後就興奮的跑過來了,好像要去見明星的小迷弟似得。


    “你倆都坐吧,我有話要說。”


    陳平安一擺手,讓兩人坐在了沙發上。


    對陳平安來說,這兩位都是“自己人”,但是陳平安對待他們的態度並不相同。


    秦淮茹的忠心,是利益交換的結果,而呂新年把陳平安當領路人,當信仰一樣的存在,更該培養和提拔誰,一目了然了。


    當然,陳平安叫他們來,可不是要提拔誰。


    “呂新年,采購部去把這個月全廠的糧食全部提出來!盡了和糧站、菜站協商,最好把下個月的定量一起領了!”


    陳平安也對方怎麽想,直接就吩咐道。


    軋鋼廠這種萬人大廠,定量的糧食和蔬菜,都是直接和糧站菜站對接的。


    因為量大,糧站和菜站都需要提前準備,一次拿一個月的定量,甚至要預支下個月的定量,這對糧站、菜站來說,不一定有這麽多的儲量。


    “好的,領導,我這就去辦!”


    呂新年也不問緣由,轉頭就出去辦了。領導用的是命令的口氣,這事兒明白得辦,不明白也得辦,又何必多問呢,領導總歸有他的道理。


    “秦淮茹,呂新年迴來以後,你這邊也要盡可能多的備好糧菜,同時,給我盡可能多的留出招待所的房間來,並且晚間值班的人數加倍!這樣,臨時實行白班和夜班,兩班倒,要求就是,招待所隨時隨刻,都要保持足夠的人手。”


    地震最普遍的破壞,就是造成房屋倒塌的損失。如果軋鋼廠工人遇到這種情況,軋鋼廠就必須負起責任來,妥善安置他們。不知道這次地震會造成多大的破壞,但是陳平安覺得有備無患最好。


    “這……如果兩班倒的話,早晚班可能不好分配,這樣,我多加幾個人值班,行不行?”


    如果白天減少人手,那剩下的人工作量就大了,夜班的人又沒事情做,秦淮茹覺得不好分配。


    她不明白陳平安為什麽要這麽安排。


    陳平安皺起眉頭,看了秦淮茹一眼,明白她是想要自己解釋原因。


    懂得思考是好事兒,但是放在這種時候,陳平安就不覺得好了,因為這個原因不好解釋。


    “讓你做,你就做,不要討價還價!”


    “誰要是有異議,直接讓她滾蛋,招待所不需要這樣不聽話的人,想進來的人多得是。”


    “你也不例外!”


    陳平安這訓的秦淮茹臉色一白,她是沒想到,陳平安這麽不給她麵子。


    “看看呂新年,再看看你。”


    “我現在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你隻需要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以後,你會明白為什麽的。”


    說完,陳平安就的擺擺手,讓秦淮茹出去了。


    能做準備的,陳平安已經開始做準備了,但是麵對即將到來的天災,陳平安還是想再多做點什麽。


    綜合考量了以後,陳平安還是拿起電話以後,給李副廠長李新民打了個電話,聽說陳平安迴來了,李新民非常高興,讓陳平安去他的辦公室談話。


    陳平安聽出了李新民高興的心情,一下想明白了是為什麽。


    這老小子,不會以為自己去紅星公社去給他搞藥酒了吧?都特麽要地震了,還要嗨?


    想了一下,陳平安還是準備了一小瓶枸杞鹿鞭酒,有了這東西,也好說話,希望能勸得動李新民吧,他身為副廠長,比陳平安能做的事情更多。


    “小陳,快來坐!”


    “煙抽完了沒有?我這兒還有,你拿去抽。”


    在李新民的抽屜裏,中華煙好像就沒缺過,這麽些煙,肯定不是李新民自己買的,那是怎麽來的,就值得思考了。


    陳平安是不會送煙給李新民的,送煙這種手段太低級了。


    他送的藥酒,價值不好估計。說是不值錢的自製散酒也行,卻又是李新民特別想要的好東西,比送中華煙可受待見多了,等於李新民求著他要的,還要送煙給陳平安換,就能看得出來了。


    “領導,那我可不客氣了。”


    “這次,您可悠著點兒喝,招待所四樓的床可不是鋼製的,您別給搖散架了。”


    陳平安拿出一小瓶枸杞鹿鞭藥酒,也就二兩酒的樣子,遞給了李新民。


    李新民看到陳平安拿出的藥酒,立馬變得喜笑顏開起來,眼睛都笑出褶了,拿在手裏,寶貝的不得了。


    “小陳呀,你還年輕,不懂得這東西對我們這些中年人的重要性。”


    “你們杜處長給我打電話還提起來呢,說這周迴來,一定要請你吃飯,應該知道他為了什麽吧?”


    李新民怕陳平安心裏麵笑話自己,直接把後勤處處長,二級廠廠長的杜玉成拉出來擋在了前麵。


    杜玉成一個後勤處正處長,卻要請陳平安這個副處長吃飯,要是沒有所求才怪。


    “領導,這可真沒有了!”


    “這東西都是老年份的藥酒了,所以效果才這麽強!喝一點少一點的。”


    陳平安連連擺手,李新民隻是笑笑不說話。


    上次陳平安也是這麽說的,說沒有了,現在不還是拿出來了?


    他切身體會過藥效,也明白這東西的珍貴,喝一點少一點是必然的。但是,以己度人,他了解陳平安這種人,真要是不多了,就全留著自己享用了。


    一次能送二兩,這小子手裏起碼還得有不下於二十斤!


    隻能說李新民還對陳平安的料及餓,還是太片麵了,他有靈田空間,等於能批量生產藥酒,這才會拿出來的。


    不可再生的好東西,陳平安一定會留到未來,才能體現最大的價值。


    陳平安也不理會李新民似笑非笑的眼神,而是趁著他心情不錯,提出了地震的問題。


    “領導,我從下鄉迴來的,你沒看到,鄉下好些地方都出現了異象……”


    雞鳴狗叫、家畜不寧、地下水渾濁等等,陳平安一邊說,一邊觀察李新民的表情,發現他並不怎麽重視,沒辦法隻能直接說明了。


    “一些鄉下的老人都說,這是地震的前兆,領導,咱們要好好準備,萬一真有地震發生的話……”


    “小陳!”


    “你現在也是領導了,要明白,你說的話,代表的不僅僅是你自己一個人。”


    “沒有事實依據的話不能說,不利於穩定的話,更不能說!”


    李新民明白了陳平安的意思,但還是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陳平安當然明白李新民的意思,如果沒有發生地震,而因為散布這種言論造成的恐慌,陳平安承擔不了,李新民不願意承擔。


    “那要是萬一……”


    陳平安還是不甘心的說道,他也不是完全肯定會有地震,因為他也沒想起來相關信息。


    但是,通過女鬼對動物的感知,的確收到了地震的預警。


    “你也說了,是萬一!”


    “寧願不做,也不能做錯。真要發生了萬一,事後再做補救,就算受災的人,也會感恩戴德。”


    “而事前你做的再多,隻要這個萬一沒發生,你做的就都是無用功,甚至還會被埋怨。”


    陳平安明白李新民的意思,這話雖然有道理,但是事前事後,造成的損失是不一樣的。


    而這些損失,可能是財產損失,更甚至是生命的代價。


    陳平安忽然覺得,這些當官兒的人,心是真狠,一個事前事後,可能就有許多人命埋葬其中。


    明白李新民的保守策略以後,陳平安就並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沉默著離開了行政樓,朝著勞保廠走去。


    吳廠長看到陳平安來了,非常的高興。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吳廠長不解的看著陳平安撓頭,這領導雖然年紀小,但是一直挺好穩重的,怎麽今天跟自己玩兒起過家家的遊戲了。


    “懶得讓你猜了。”


    “好消息是,不久後,就有一大批原料送過來,做軍用的被服。”


    “壞消息是,要辛苦你們這些工人了,給我全力幹起來!被服生產不要停!想掙錢的給加班費!”


    如有災情發生,被服這些東西,就是必需品。


    不管是給受災人,還是救災人,都是必不可少的。


    “這不是兩個好消息嗎?”


    吳廠長不理解的對陳平安問道。


    勞保廠的工人,一直惆悵的是沒活幹,吃低保,現在都需要加班幹了,還有錢拿,這不是好事兒是什麽?


    “你說好消息,那就好消息吧。”


    “你記住了,最近這幾天給我一刻不鬆懈的盯著,隨時準備應對意外。”


    有心想要透露一些消息,陳平安也怕引起工人的恐慌情緒。


    其實,讓他們在廠裏上班,比在家待著更安全!


    廠裏廠房堅固,空曠的地方很多,適合避災。而一些住在胡同或者老房子的人,遇到地震才是最危險的。地震時,可能都來不及跑,就被埋在房子裏了。


    “好,好!”


    “領導說什麽,我都聽領導的!”


    “我保證督促他們好好幹活,這一個個的,聽到有錢賺,肯定嗷嗷叫著要幹活!”


    吳廠長沒有計較陳平安說這話背後是什麽意思。


    他隻知道,陳平安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會把勞保廠打造的和招待所一樣,成為一個人人羨慕的部門,現在他在一步步實現自己說過的話。


    招待所每周都有加班兒,給廠裏人辦宴席嘛。既做了好事兒,幫廠裏工人把喜事兒辦了,把錢省了,招待所的職工也賺到錢了。


    而現在,勞保廠居然也有機會,和招待所一樣,賺工資以外的外快,那誰不願意?


    吳廠長這麽上道,陳平安倒是省了不少口舌,叮囑他一定要注意,就迴到了招待所。


    秦淮茹迴到招待所以後,立刻召集招待所的所有職工開會,宣布了兩班倒的製度。


    這招待所裏的大部分人,對秦淮茹這個安排都沒有意見,但是並不代表所有人都會聽從。


    “秦所長,你這樣安排就不合理了。”


    “我們餐飲部的人值夜班幹什麽?難道夜裏還有人吃飯不成?”


    劉嵐尖銳的提出了意見,絲毫不給秦淮茹麵子。本來她就看秦淮茹不順眼,加上有後台,所以才有恃無恐。


    “這是招待所的新規定!你們不執行也得執行,有問題,你找陳處長說去,這是他的命令!”


    有人不聽話,秦淮茹隻能把陳平安抬出來。


    在這招待所裏,陳平安的名頭還是好用的,原本即使心裏不願意的人,也收起了抱怨。


    “你少拿陳處長來說事情!我就不信,陳處長會做出這麽不合理的安排!我找他去!”


    劉嵐絲毫不給秦淮茹麵子,轉頭真就朝著後勤處的辦公樓去了。


    秦淮茹一看,連忙跟了過去,臉色非常難看。


    自己管的人不聽領導,還要越級去找她的上級,秦淮茹都能想象,陳平安對她的不滿了。


    辦公室裏,陳平安還在想著地震的事情,劉嵐和秦淮茹就前後腳進了辦公室,陳平安看見兩人,就大概猜到了是怎麽迴事了。


    “的確是我的主意,劉嵐同誌,你是對我的決定有什麽意見嗎?”


    劉嵐和秦淮茹,該向著誰,自然不用說了,而且這個命令的確是他下的。


    “沒有,陳處長。我就是來確認一下。”


    “既然真是陳處長決定的,那我們餐飲部一定照做就是了。”


    看著陳平安嚴肅的表情,劉嵐不敢有絲毫的遲疑。


    當初進招待所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後台對別人來說,或許是後台,對於陳平安來說,什麽都不是。


    她就是李新民的玩物而已,陳平安是李新民的左右手,哪個重要,不言而喻了。


    劉嵐匆匆的離開,留下秦淮茹一個人,麵帶尷尬的看著陳平安。


    “對不起呀,是我沒管好招待所。”


    陳平安擺擺手,沒有讓秦淮茹說下去,他決定還是把消息透露給秦淮茹,因為,她不僅僅是招待所的所長,還是院裏的“大爺”呢。


    院裏一幫禽獸雖然挺鬧心,但是陳平安也沒有看著他們受著幸災樂禍的心思。


    親自去通知他們?陳平安沒那個閑心,就讓秦淮茹去代勞吧。


    “我這個決定,的確有很多不合理,但也是為了應對突發情況的臨時決定。”


    “這幾天很不正常,可能有地震要發生了。”


    陳平安說完,就看到秦淮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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