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轉醒過來的時候,外頭天色已經徹底亮了起來。


    直到天光了才勉強閉了眼的方多病還沒醒,那條被他拽上床的被褥給蹬迴了地上,兩人擠在一床棉被裏,衣袂,手腳,甚至唿吸都幾乎交纏在一起。


    臭小子。


    李蓮花往後退開了一段距離,瞥了眼被自己枕在頸下的手臂。


    尋常人這樣被枕上大半夜都得又酸又疼,更別說這小子如今半點吃不得疼。


    他坐起身來,被對方壓著的長發為這個動作帶來了幾分阻力,他轉過頭拽自己頭發的時候對上了臭小子還帶著幾分惺忪的眼。


    李蓮花目光淡淡地往下一掃,“昨天誰讓你上來的?”


    方多病抬手揉起了眼睛,嘿嘿地傻笑了兩聲。


    李蓮花踢了踢他還跨在自己腿上的腳,沒好氣道:“看來這一床被子還委屈你這個大少爺了,今天上午你給我去林子裏砍竹子,把你要睡覺的床弄出來。”


    方多病也知道點了老狐狸睡穴以求親近這點可一不可再,未免被秋後算賬,一早囫圇吃過了早飯後,他便拎著爾雅劍去左邊那片竹林裏取了兩棵瞧著年份挺久的老竹迴來。


    使喚了人的李蓮花坐在竹樓前隨手削著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根木枝,不一會兒便削出了簪子大概的輪廓。


    他用來做簪子的幾乎都是尋常料子,一如他如今江湖遊醫的身份。


    大多是黃楊木,春日裏也會挑著收幾支桃木。


    他記著天機山莊裏還有些紫檀木跟上好的崖柏料子,用來做發簪總歸要比這黃楊木桃木的更好些。


    方多病一邊用劍氣將竹子仔細地剖成兩半,一邊用眼睛的餘光瞟著正專注地垂首勾劃著手中已經完成了雛形的發簪。


    隻是他動作才慢下來,老狐狸便頭也沒抬地提醒道:“今夜若是床還沒做好,你便到堂屋裏睡,想來用兩張桌子拚一拚,總好過你睡在地上不是?”


    方多病悻悻地收迴了偷瞄他的視線,動作利落地將跟前要拿來做床梁的竹子都劈開。


    他們滿打滿算,也就隻打算在這裏留最多兩個月的時間,竹床做得不必過於精致,能睡便足夠了。


    方多病趕在下午藥浴之前,便將簡易的竹床做好,搬進了屋裏,還把今早隨意卷了起來的床褥鋪在了床上。


    隻是這樣一來,本就不大的屋子霎時便被塞得滿滿當當,兩床之間隻留了一道過人的小道。


    李蓮花看著也沒說什麽,隻是招唿了臭小子一聲,提醒他老胡醫在外頭等著他。


    大抵是昨日已經在一旁盯著看過了一迴,今日藥浴的時候李蓮花便沒跟著過來,隻是跟老胡醫要了些草藥,自己在屋中不知道做些什麽。


    方多病藥浴的時候也沒了昨日的羞意,板著一張臉地與老胡醫對視,看著他如昨日一般挨個將該加的草藥加進桶裏。


    沒了李蓮花,他運轉起揚州慢的速度反倒是更快了,用比昨日還少了一炷香時間,便將桶裏的藥都吸收了幹淨。


    老胡醫那雙渾濁的眼睛看著他時都忍不住泛著亮光,叫扯過衣服將自己裹住的方多病快速留下一滴血後,便渾身泛寒地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晚膳的時候老胡醫給他們添了一道菜,是車狐這邊才有的特色吃食,有些像中原的肉夾饃,隻是車狐這邊用來夾著肉的是烤得焦脆的饢,裏頭的肉不知道是什麽肉,下了許多車狐這邊的香料,聞著很是特別。


    方多病取了一個仔細嗅了嗅,與李蓮花對視一眼後,故意問:“喂,老頭,你今日怎麽這麽好心,這個肉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老胡醫也沒跟他客氣,「哼,你可以選擇不吃。」


    剛剛給了方多病眼色的老狐狸這才出來打圓場,“這肉,想來該是鹿肉吧?”


    早上老胡醫迴來得遲了,身上的背簍雖說沒見著有什麽大物件,但瞧著也是有裝東西的,想來這鹿肉該是跟山上旁的獵戶換來的。


    畢竟這老胡醫瞧著平日裏也不怎麽進城,平日裏的一些物品總得有獲取的渠道。


    他又湊近了聞了聞肉中的香料,隨後張口連著裏頭的肉跟外頭的饢餅一齊咬下。


    方多病雙眼立刻緊盯著慢條斯理地將口中東西咀嚼咽下的李蓮花,手中拿著的饢餅都被捏得哢嚓一聲裂開來。


    李蓮花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敲了敲他跟前的碗,示意他將手裏已經開始淌肉汁的饢餅放下。


    隨後才看向老胡醫,笑著道:“若是我沒嚐錯,這肉中的香料除了常見的那些之外,應當還有藿香,可清熱解毒,也有助眠之用。”


    他流轉的目光又轉到方多病身上,道:“老爺子這是怕你藥浴後藥勁太大,夜裏睡不著,特意給你做的。”


    若是真是如此,又為何要用鹿肉來做餡?


    藥浴過後本就比平日裏更燥熱幾分,哪怕加了藿香緩解了幾分,也避免不了夜裏輾轉。


    隻是除了叫他更燥熱些,心火燒得更旺些外,這法子對他的身體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影響,怎麽看都無傷大雅且光明正大的報複,是這老胡醫故意而為之。


    方多病視線與李蓮花一觸即分,隨後抬了抬自己剛放下了饢餅的碗,“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請老爺子你見諒。”


    說著便拿起桌上的筷子,夾起了碗裏被自己捏得亂糟糟的饢餅,爽快地咬了一大口。


    老胡醫拿一雙渾濁的眼睛打量了一下他倆,尤其在李蓮花身上多停留了好一會兒,才轉迴了方多病身上,哼笑一聲後,自己也拿起一塊饢餅,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夜裏李蓮花不知尋了哪裏洗漱了迴來,穿著一身白衣,也沒係腰帶,隻披著狐裘推門進了屋。


    方多病正蹲在今日做的竹床前,打算將凸起了一點的一根橫梁再處理一下,見他這副打扮進來,不由得愣了一下,目光登時便有些轉不開了。


    李蓮花輕描淡寫地飄過來一眼,人已經走到了桌前,將昨日老胡醫送來的香爐取了出來,又從袖中掏出了一根完好的安神香,隨手點燃了後插進了香爐裏。


    方多病一臉無語,“你從哪兒又找來了這安神香?”


    老狐狸答得理所當然,“自是問老爺子要的。”


    他將眼一抬,悠悠地又看了過來,“我說方小寶,你還是快躺下,免得待會兒在地上睡上整夜,著涼就不好了。”


    難怪下午的時候一直待在屋裏,原來是在鼓搗安神香的解藥。


    已經有幾分昏沉的方多病念叨了一聲“老狐狸”,便不情不願地躺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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