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抵達邊境那一日,雪下的幾乎要將視線淹沒了。


    方多病裹著一身淺棕色的狼皮鬥篷,跟在李蓮花身後走進邊城這僅剩的一家客棧。


    附近的大雪已經下了小半日,本要出城的人都被堵在了這個邊城小鎮裏。


    他們雖說有蓮花樓,但馬匹卻進不了樓內,更受不住寒,能走到現在已是多虧了何曉惠提前準備好的,給馬保溫的馬具,若是再強求,隻怕這些馬都要凍死在路上了。


    所以哪怕客棧隻剩下了兩間房,他們也連忙定了下來。


    進了客棧後,跟著他們一起來的護衛便跟著小二一起去安置那幾匹馬,而蓮花樓則上了鎖,靜靜地安置在客棧的一側。


    方多病抬手幫李蓮花拍了拍肩上的落雪,輕聲道:“這雪也太大了些,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


    李蓮花點著頭,抬手掃了下領子,示意他忙活自己就夠了,“估摸著怎麽都得三五日功夫,才能繼續啟程。”


    北境這個季節的雪一下起來,往往都是好幾日地下,下完了,地上也幾乎沒辦法行車,更別說是他們這座比尋常馬車更重些的蓮花樓了。


    李蓮花說的三五日功夫,也隻是他們這樣的習武之人能啟程繼續往下走,畢竟他們有護體內力在,隻要風雪停了,哪怕徒步,也能在極其惡劣的天氣裏行走萬裏。


    “也不急於一時。”方多病張合了一下自己的手,“其實在天機山莊時我便說了,我身上的問題哪怕拖延一段時日,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如今日日運轉內力,這點疼於我而言已經逐漸習慣了。”


    李蓮花淡淡地接了一句:“是習慣了,而並非不疼了,所以若是能及早解決,自然更好。如今冷也就冷邊關這一段路,等出了邊城,我們便往西南方向去,屆時會暖和許多。”


    沒人天生能忍疼,尤其是日複一日的疼。這種疼在身體裏再久,人也不會真的徹底適應,隻是疼得久了,人便變得麻木罷了。


    這一點,沒有人比被碧茶之毒折磨了十年的他體會更深。


    方多病見他油鹽不進,索性便開始不走尋常路,“我不管,小爺我就要在這邊城多待一段時日,那什麽西域,等過完年再說。”


    他抱起手臂氣鼓鼓地坐著,眼睛瞪著跟前小二送迴來的熱酒跟小菜。


    李蓮花好笑地給自己斟了杯酒,隻是才喝了一口,那辛辣又嗆鼻的滋味便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方多病咧了咧嘴,“這邊城的酒,多是拿來取暖的,比咱們中原的酒更烈性些,燒口得很。”


    李蓮花從前並非沒來過邊城,甚至外域也是去過的,隻是他從前本也沒那麽愛喝酒,就算喝,也多是跟四顧門的友人一起。


    他來了邊城幾迴,隻是都是為了追蹤,很多時候都未必會選擇投棧,更別說喝酒了。


    “怎麽?”李蓮花一雙被酒氣熏得越發瀲灩的眼微微挑起,“天機山莊還有喝燒酒的習慣?我怎麽記得方小寶你……不勝酒力來著。”


    “哪有。”方多病拍了下胸口,“我酒量好著呢,再說了,沒來邊城喝過,又不代表我不知道。這秀才不出門全知天下事,更別說我們天機堂門人本就遍布天下。”


    但燒酒這東西,他也確實喝過,畢竟上個世界跟著蕭承煦征戰了那麽長時間,他們在邊城停留的時候,偶爾會喝喝這種燒口的烈酒。


    李蓮花又抿了一口酒,慢慢將杯中的酒水喝了個幹淨。


    這邊城環境艱苦,但酒水幾乎支撐著這座小鎮的生息,所以這酒雖說辣口,卻釀製得並不粗糙,細品之下,別具風味。


    隻是他仍是喝不大慣,隻喝了一杯,便放下了杯子,重新看向方多病:“本以為能趕在大雪之前過了邊關,往西南區正好避開,沒想到倒正好趕上了,早知這樣,還不如叫你留在天機山莊過年。”


    也是他們原本走的那條路出了些問題,蓮花樓實在過不去了,不得不繞路,多行了半個月的時間,才正好趕上了暴雪期。


    方多病自然不可能怪他,“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行走江湖不就是總是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才顯得有滋味嘛。”


    李蓮花輕勾了一下嘴角,“這麻煩未免太大了些。”


    他指了下外麵:“這暴雪期的雪,沒那麽快化,若是要等到能行車,怕是得到二三月去了。”


    如今才不過正月,他們至少得在邊城待上兩三個月的時間。


    方多病想要的本也隻是能跟這人在一起,邊城他又不是沒待過,打仗的時候比如今這樣的和平時期條件要艱苦多了。


    不過這邊城物資也確實匱乏,哪怕有他娘硬要他們帶上的東西,這兩三個月的時間也肯定不比在中原時。


    倒是苦了李蓮花了。


    這般一想,他又沒那麽排斥提早跟李蓮花啟程的事了。


    “實在不行,等過了暴雪期,我們再出發,到時候就算馬匹不易通行,這邊關應該也能買到駱駝。”


    他看了眼蓮花樓停靠的方位,“至於你的小破樓,就讓張大哥留下來看著,等我們從西域迴來時再會合就是了。”


    李蓮花本也是這個意思。


    隻是臨了還要調侃上一句,“就是可惜了何堂主讓我們帶上的寶貝了。沒了這些寶貝,也不知道等到了地方之後,人家願不願意給你治病。”


    雖說方多病身上帶了足夠的銀票,但銀票這種東西,也就僅限在大熙國土內的錢莊得用,到了外域,能派的上用場的貨幣還是真金白銀。


    “放心吧。”方多病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那些寶貝有大有小,帶上一袋子珠寶玉石,大抵也夠我們花銷了。若是真找到了可以給我治病的法子,錢不夠了,再折返迴來取就是,估計到時候也差不多能行車了。”


    “也隻能如此了。”李蓮花輕聲說著,雙眼卻不由得微微一轉,連帶著放在身側的手也微微摩挲了一下手指。


    從這小子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讓自己變成這樣之後,似乎並未怎麽積極地想過治好自己的法子。


    這實在不太像這小子的性格。


    畢竟這小子若真是自暴自棄之人,當初便不會因為他的一句話,便硬是忍著疼痛,用烈性法子徹底治好了自己生來的不足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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