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看著李蓮花胸膛上的疤痕,手指不由得蜷了蜷,最終卻仍是沒有落在那片不曾被人沾染的皮膚上,隻是小心翼翼地勾住兩邊的衣襟,一麵叫胸前膻中穴等穴位袒露出來,一麵又整理著不叫兩邊的衣襟徹底從胸膛兩側滑下去。


    隻是他要站起身前,關河夢便又道,“將外袍跟中衣一起去了,後背有狐裘裹著,足夠保暖了。”


    方多病看了他一眼,像在責怪他怎麽沒早說,卻也不等他迴應,便忍著身體的疼痛彎下身去,將李蓮花的上半身托抱了起來。


    將人摟在自己的懷裏,他又用眼睛瞥向關河夢,“還不幫忙?”


    關河夢不由一噎,但看著他下意識抿得越發緊的嘴唇,到底是伸過手來,幫著從背後拽下了李蓮花身上的白衣。


    待兩層衣物除去後,方多病便連忙將人放迴了床上,用狐裘裹住,順道也稍微攏了攏衣襟。


    李蓮花身上的裏衣是天機山莊準備的,料子柔軟又厚實,但畢竟隻是裏衣,再厚也有限,方多病生怕他真的凍著,又扭頭問關河夢:“你這裏可有湯婆子?”


    關河夢自己是習武之人,自然有內力護體,小院中平日裏也不輕易接待病患,又哪裏用得著湯婆子這種東西。


    隻是正要迴答之時,又想起了年紀尚輕的藥童,想著去歲好似曾見過藥童夜裏睡覺前在藥房裏給湯婆子灌熱水,便改口道:“許是有的,晚些時候我讓藥童找一找。”


    方多病見關河夢說得含糊,便也沒指望著對方,打算等會兒給附近的天機堂門人送封信,差人快馬加鞭地送幾個過來。


    他再度掖了掖李蓮花身上的狐裘後,才將位置讓了出來。


    關河夢坐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掀了他方才才掖好的狐裘,又將衣襟徹底撩開,甚至露出了一邊肩膀。


    隻見拈起一支金針,指腹一旋,便輕鬆寫意地將金針刺入了李蓮花的胸膛。


    然而金針入了皮肉才是第一步。


    關河夢運轉起乳燕神針,動作不疾不徐地讓手中金針一點一點地進往更深處。


    針灸時入穴過深,不但不能起到通穴的作用,反倒還可能反損穴竅,故而醫者施針時往往慎而又慎。


    也唯有關河夢一手乳燕神針已至大成,才敢如此劍走偏鋒地在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邊緣遊走。


    隻是這樣,受針者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痛。


    哪怕是昏迷的李蓮花,也因為漸漸深入的銀針擰起了眉頭。


    方多病連忙蹲在他的床頭,有些不忍地摸了摸他的臉,但很快便將手轉落在了他的肩上,好在他掙紮的第一時間將人按住。


    他一雙眼睛緊瞬也不瞬地緊盯著一根根落下的金針。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關河夢頭頂隨著內力不斷運轉而額間覆上了薄汗,這才總算將該落的針落完。


    他從懷中摸出帕子壓了壓額上的汗水,道:“還得留針一刻鍾的時間,待會兒我會將四肢的針取掉,隻剩下心脈以及頭頂三根金針來穩定他體內的碧茶之毒。”


    屆時雖說還是不能穿好衣服,但至少狐裘能重新裹好,被褥也能蓋到肚子。


    方多病應了一聲,目光卻仍未從李蓮花身上離開。


    剛剛這一個時辰的施針許是將這人折磨得夠嗆,中間甚至迷迷糊糊地睜了迴眼,但如今的身體到底是支撐不住,很快便又繼續昏睡。


    關河夢這時才忍不住問:“你可是又服用了什麽藥性剛猛之物?”


    方多病抬起頭來,皺著眉反問:“有這麽明顯?”


    “若是連望診都做不到,我這身醫術便幹脆還予我師父算了。”


    正好也打算問問他有沒有能止住疼痛的藥物,方多病便半真半假地說道:“是服了一株大約有上千年年份的靈藥,因著是強行煉化的,所以身體有些受不住,連骨頭都在作痛。”


    關河夢皺起眉,“你服用過後增進了多少內力?”


    “十年以上。”方多病看了眼身邊的李蓮花,“藥力還堆積在我身體裏,想來往後煉化還能再漲些。”


    關河夢眉頭卻皺得更緊了幾分。


    說實話,千年的靈藥,隻是增長十年的功力委實算不上多,畢竟能增加功力的靈藥雖少,卻還是有那麽三四種。


    最出名的莫過於忘川花跟觀音垂淚。


    方多病也知道他的想法,便慢吞吞地補了一句,“是已經煉化的十年內力,也就是說,若是我願意,舍去我這身內力跟大半條命,應當也能換李蓮花一條活路。”


    關河夢麵上閃過一絲了然。


    不論是忘川花還是觀音垂淚,服用之後增長的內力雖確實有幾十年,但每人所修習的功法不同,似揚州慢這般深奧玄妙的功法,運轉周天時往往要比尋常功法消耗更大,也能通開更多閉塞的經脈,自然不是普通人幾十年內力能比的。


    十年的揚州慢內力,與尋常人幾十年的內力也並沒有什麽差異了。


    但也正是如此,才越可以窺見方多病是用了多麽自損的法子來增長的這份內力。


    畢竟,內力不會憑空生出來。


    “你若是不想李蓮花虧欠你一輩子,便最好打消這個念頭。”關河夢沉著臉道:“若是尋常情況下,你將所有的內力都給了李蓮花興許還能留下半條命,但如今你本就隻剩下半條命,再豁出去,隻怕是要當場力竭而亡。”


    方多病重新看向床榻上躺著的李蓮花,嘴角微微勾起。


    “放心吧,我還沒那麽傻。別忘了,我手上還有忘川花呢。”


    關河夢沒有接話,隻是走上前來。


    “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


    方多病也沒拒絕,坦然地將手伸了出去。


    隻是原本以為會探到一派破損脈象的關河夢卻驚愕地看向了指下的腕脈,忍不住換了隻手又摸了摸。


    “這怎麽可能?”他驚喚了一聲。


    方多病明明看著就是忍痛之色,麵色又十分蒼白,內力不是損耗巨大,便是已經受了暗傷,怎麽可能會是這般健壯如牛的脈象?!


    而看他這樣,便知道又是玄夜做了什麽的方多病輕笑著收迴手。


    “我好得很。”他理了理被強行扯開的箭袖,坦然一笑:“就是身上有些疼,你待會兒給我尋些止疼的藥就好了,隻是可別是什麽叫人失去知覺的麻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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