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司鳳迴到大宮主跟前時,已經知道小徒弟將人帶到自己寢殿裏的大宮主耷拉著臉,讓人進來時語氣重得好似還強忍著怒意。


    已經換上了離澤宮弟子服的禹司鳳進殿後也沒有像每每見元朗那般行禮,反倒是看著師父故意對著自己的倔強背影,輕輕地喚了一聲:“師父?”


    大宮主轉過身來,本還算英俊的麵孔上卻是一副沒半點好氣的晚娘臉,“不是說讓你帶人去別院的嗎?”


    禹司鳳沒想到竟這麽快便被發現了,這才撩開衣擺,跪到他腿邊,仰著頭答道:“流輝乃是弟子鍾情之人,此番第一次來離澤宮,弟子不舍得叫他獨自住在別院中。”


    “你!”每每在這個話題上都能被這隻小小鳥氣死的大宮主怒衝衝地翹著胡子,卻到底不舍得發泄在他的小金翅鳥身上,隻能恨道:“真不知道他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禹司鳳目光不由得閃躲了一下,待聽得一聲冷哼才又重新凝起,再度望向了將拳頭都攥起來了的師父。


    “行了行了,還不起來?”


    大宮主待他雖說也相當嚴厲,但若隻是他們師徒二人時,卻甚少約束或是處罰他,大多數時候,他在師父這裏挨的懲罰都是做給旁人看的。


    隻是禹司鳳卻並未如他說的那般站起身來,而是仰著頭,用一對淺褐色的眼瞳探尋地看向這個理應是宮中與他最親近的人,“師父,流輝可……與你說過副宮主的事?”


    大宮主眼中流過一絲厲色,卻並非是對眼前的徒弟,而是那個竟然敢對司鳳下手的元朗。


    他將手落在小金翅鳥的鬢發處,輕柔地一撫,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才背過身去沉聲道:“他做下的那些事若都是真的,我定會為你討迴公道,隻是這段時日不行,他於我……還有用。”


    禹司鳳登時便明白過來,大宮主竟是真的與虎謀皮,也是真的不在乎是否暴露離澤宮弟子皆是金翅鳥的事。


    他忍不住又往前了一步,緊皺著眉宇地看著大宮主的背影,“師父,離澤宮避世多年,皆是因為龍晶封印之法,如今族人才能免去與仙門的衝突。這幾百年來,我們與幾大門派一直講信修睦,這樣不好嗎?”


    “講信修睦,好個講信修睦!”大宮主冷哼一聲,“我不過是終於受夠了那些虛偽的修仙門派!你看看他們是怎麽對你的?還有當初,若不是他們逼迫,我的……又怎麽會!”


    “浮玉島之事不過是事有巧合,偏我本就是妖,才無法調解,他們並非刻意針對於我,且在流輝迴來之後,一切也已真相大白。”禹司鳳邊說邊抓住大宮主的袖子,“師父。”


    大宮主轉過身來,扶住他的肩,“你太天真了,司鳳,那些仙門正派,從未善待過我們一族,即便是那個流輝,若非他立下天道契約,性命皆在你的轉念之間,我也不會允許他繼續靠近你。”


    “你要知道,我們是妖,跟人,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他說話時神色是如此的篤定,甚至帶著幾分外露的偏執,禹司鳳心中驚顫,一對本就有幾分難過的雙眼霎時間便紅了起來。


    “師父,並非所有人修都是一樣的,人修之中定然也有如流輝一樣,並不以人妖來區分善惡。人修與妖族,或許有一日,有一日……”


    有一日能不再彼此仇視,而是真正地和平相處。


    大宮主卻是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仿佛看懂了他眼中的情緒般,不屑地哼笑,“司鳳,你還是太年輕了,不曾見過他們醜惡的嘴臉,你以為我離澤宮,為何要定下斷情絕愛的規矩?”


    他歎了口氣,將手背到身後,似是不想被看見臉上的表情般轉過身,喟歎般道:“我記得二十幾年前,離澤宮有一名弟子,曾與點睛穀老穀主的女兒相愛。他們原本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甚至還有一個孩子。可是這名弟子的身份無意間被發現了,那些仙門弟子,硬生生地搶走了老穀主的女兒,還逼她說出我們的秘密。”


    大宮主緊閉起雙眼,不堪迴憶,以至於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顫抖:“最後,她自刎而死,離澤宮的秘密才得以保全。”


    他再一次扶住禹司鳳的雙肩,“你看,沒有什麽事,是這些人做不出來的。無論是怎樣的摯愛眷侶,一旦對立身份被發現,最終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所以司鳳,不要再說什麽絕對不會以加入天墟堂來威脅那個流輝的話,那個天道契約,就是你最後的保障!”


    “師父,我做不到。”年輕的小金翅鳥紅彤彤的眼幾乎要落下淚水,“流輝從來都真心待我,我怎可懷揣著這般心思與他交往?”


    “死腦筋!”大宮主深吸了一口氣,閉緊了雙眼地朝他一揮衣袖,怕自己再與這好徒兒說下去會忍不住將他關入苦水牢裏。


    隻是待他再睜眼時,卻見禹司鳳還站在自己身後。


    他登時便忍不住黑著臉,道:“還不下去?”


    禹司鳳微微攥緊了拳頭,終是退出了大宮主的房門。


    然而在迴寢殿的路上,他卻又碰到了已經從浮玉島歸來的元朗。


    麵容含笑的男人抖開手中的扇子,輕笑著打量了一下他的臉,問:“怎麽?又與師兄鬧矛盾了?”


    元朗慢悠悠地走近了幾步,“不過也是,雖說那個流輝摘了你的情人咒麵具,你確實不必再遵守離澤宮的規矩,但……你也不能將人帶到宮裏來呀,你說萬一他發現了我們的身份,我們是將他殺了呢,還是殺了呢?”


    已經知道他是天墟堂堂主的禹司鳳慢慢撩起眼睫,雙目鋒利地朝他望去,“流輝隨我迴來,不過是想與我師父商量我們二人結契之事。他在離澤宮的期間,我自然會約束他,叫他不要到處亂走,也不會叫他發現那些還未進行龍晶封印的小金翅鳥。”


    元朗微微一笑,“如此,便最好。”


    隻是他唇畔這比平日要深上一兩分的笑容,卻是讓禹司鳳敏感地意識到,這人大抵又在籌謀著什麽與他們有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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