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流輝?”


    禹司鳳渾身僵硬地看著伏在身上的方多病,隻覺得心髒幾乎要從胸膛中跳出來。


    然而還不待他從渾噩的思緒中想清楚該作何反應,沒完全壓在身上的男人便靠上前來,用前額輕撞了下他的額頭。


    “我有這麽禽獸嗎?”方多病勾了勾他高挺的鼻子,“你都傷成這樣了,我哪裏舍得再對你做什麽?”


    禹司鳳麵頰微熱地側開了頭,但興許是因為被他摘下了麵具,已經明了了彼此的心思,青年倒不似以往那般隻是害羞,反倒噙著些許鼻音,帶著幾分嗔怪,細聲細氣地嘟念了一句:“總是脫我衣服……”


    叫方多病想起了當初少陽的時候,這人不肯承認挨了鞭子,逼得他用了定身術,扒了衣服才露出了傷口的事。


    他打量了一下小鳥妖如今的身形,倒是比四年前線條更清晰,就連——


    目光掃過兩片起伏明顯的胸膛,方多病不由得抬起頭偷偷給自己施了個清心咒,才平複下心緒地檢查起他身上的傷口。


    禹司鳳身上最多的還是受了雷咒留下焦痕,而最嚴重的,則是閻羅釘留下的,入骨的穿刺傷。


    他迴來得還算及時,他們沒能在這人身上用上更多的刑罰,但僅這兩項,也已令這隻小鳥妖肺腑燒灼,兩條手臂的經脈幾乎要被廢掉。


    也幸好禹司鳳是金翅鳥妖。


    他摸了摸躺得十分不自在的青年的鬢發,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才運起醫法,一點點將他的傷口撫平。


    半個時辰後,方多病看著一身細白的皮肉已經漸漸恢複,內裏也恢複了大半,卻因為被灌注了太多神力而昏昏欲睡的小鳥妖,取出了自己的寢衣,輕手輕腳地給他換上。


    “前輩……”禹司鳳被他摟在胸前,迷蒙的睡眼叫他隻看見了那雙熟悉的眼睛,便如歸家的幼鳥般將腦袋紮進他的頸窩,輕蹭了兩下,才疲倦地睡了過去。


    方多病聽著他均勻又綿長的唿吸聲,沒一會兒便忍不住彎著嘴角偷笑起來。


    邊笑邊抬手勾著懷中人的頭發,繞在手裏打著圈,片刻後又忍不住垂眼去看青年的睡顏,撩起他鬢角的那縷發絲在指尖親了親。


    熟睡的人沒發現他細微的動作,他膽子便又大了些,用指尖輕輕描摹了一下他眼角那顆小痣,在輕觸之下未將人吵醒,便索性在那顆小痣上也落下一吻。


    這一晚他抱著人傻笑到了深夜才睡下。


    以至於第二日比禹司鳳這個傷患醒得更晚。


    他們醒來不久,褚玲瓏褚璿璣這對姐弟便帶著辦了壞事兒的鍾敏言找了過來。


    方多病看了心虛地走在最後的鍾敏言一眼,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耐,冷淡問:“這麽早過來幹嘛?”


    褚玲瓏看了鍾敏言一眼,支支吾吾地不敢說話。


    倒是裏間聽到了動靜的禹司鳳問了一句,“是璿璣他們嗎?”


    他才臭著臉地敞開了房門讓他們進來。


    姐弟倆一進屋便圍到了床邊,嘰嘰喳喳地問著:“司鳳你還好嗎?”


    禹司鳳靠坐在床頭,盡管臉色還有些蒼白,人卻很精神,尤其一雙眼睛,柔軟又明亮。


    他手中還捧著方多病起床後給他煮的藥粥,微抿著唇答道:“流輝來的很及時,我現在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說這話時,他目光略微抬起,與方多病對視一眼後,便抿起一抹笑地看向了垂頭喪腦地站在一旁的鍾敏言。


    褚玲瓏頭迴聽見眼前這個好友用這般親昵的語氣喊方多病“流輝”,不由得有些浮想聯翩,但見他望向了自己身後,才倏地想起來他們今日來的目的。


    “小六子,快來。”她扭頭朝身後喊道。


    鍾敏言這才走上前來,一臉愧疚地看向禹司鳳:“司鳳……對不起,都是我什麽都沒搞清楚,也不信任你,才害你……”


    禹司鳳並未責怪於他,鍾敏言是他們幾人中對妖偏見最深之人,那日又是剛從天墟堂的地牢中逃出來,難免會有幾分偏激。


    “事情都過去了,一切種種,皆是巧合,換做是我,也難免心生疑慮,你也不必太責怪自己。”


    眼見著這沒腦子的師侄因為他的兩句安慰又要支棱起來,方多病擠開了褚玲瓏,坐到床邊。


    他接過禹司鳳手中自他們來了之後便再未動過的粥碗,沒好氣道:“明明是他自己笨,他道歉你就受著,何必給他開脫。”


    他舀起一勺藥粥,喂到青年的唇邊,接著道:“他就沒想過自己的匕首是怎麽來的?明明都看到小銀花了,怎麽就沒想到是小銀花給的?”


    雖然他剛出江湖那會兒也差不多是這個德行,不僅冤枉過李蓮花是藥魔,以後來還因為單孤刀的事以及李相夷的身份曝光跟李蓮花決裂過,盡是些不堪迴首的往事。


    但一想到這小子因為腦子轉不過彎來害得司鳳這麽慘,他就來氣。


    眼見著鍾敏言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又蔫了下去,禹司鳳一邊張嘴咽下了方多病喂來的粥,一邊彎起眼,笑道:“那便罰他這些日子幫我照顧小銀花好了。”


    他抬眼看向鍾敏言,“這些時日我與……流輝住在一處,小銀花到底已化了人形,不便與我們一起,她昨夜便是宿在盒中,委屈了一夜。等會兒便有勞你與玲瓏一起為她尋個房間暫時住下。”


    鍾敏言忙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三人沒能在屋裏坐太久,便被方多病趕了出去,連帶著昨天夜裏氣悶地團在盒子裏睡了一宿的小銀花。


    禹司鳳已經用完了藥粥,帶著幾分好笑地看著他板著的臉,“我這不是沒事了嗎?”


    方多病一屁股坐在床邊,摟著人倒迴了榻上,“總得給他點教訓,下次才不至於跟被人蒙了眼似的。”


    青年趴在他懷中,指尖輕輕勾著他的衣襟,麵上的笑容卻淡了一些。


    “你……難道沒想過,或許我真的隱瞞了什麽嗎?”


    他摸了摸自己如今已經沒有麵具的臉,“比如……我的麵具。”


    方多病握住他的手腕,略微往上一滑,便將這隻修長白皙的手給握在了手中。


    他笑了笑,“其實我對事,一直很喜歡追根究底,從前對人也是。不過等經曆得多了,便發覺與人相處的時候便像是喝酒,每個人的酒量不同,喝酒的習慣也不同,我或許酒量比較大,也喜歡杯杯見底,但別人不見得都是如此。”


    “人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喜好,便去勉強別人,所以我也不能因為自己喜歡與人推心置腹,便要求那些有秘密的人必須要對我坦誠一切。”


    “那樣並非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之道。”


    他垂眼看向禹司鳳,麵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幾分。


    “所以即便你有不能告訴我的秘密也沒關係,我喜歡的,又不是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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