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方多病在後山練劍的時候遇上了一襲銀灰色衣袍的禹司鳳。


    這幾日多是看他穿著那身墨綠色的離澤宮弟子服,如今換迴了這身長衫,多了三分柔軟與書卷氣的打扮叫人眼前一亮。


    “你怎麽來了?”方多病收起手中的爾雅劍,笑著迎了上去。


    少年原本直視著他的雙眼在看到他燦爛的笑容時頓時微微一晃,竟不自覺閃躲開去。


    方多病臉上的笑意也隨之一頓。


    羞於與他對視的禹司鳳卻不曾注意到這點,隻是從懷中取出了他昨夜放在少年床頭的那隻錦盒,輕聲問:“這是……前輩為我尋迴的吧。”


    除了方多病,也沒有其他人能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屋內,又將這錦盒放在他床頭還未曾將他驚醒。


    方多病點了點頭,道:“昨日你們與烏童開的玩笑有些不合時宜,玲瓏告知我後我便將他放了下來,這支簪子也是在那裏撿到的。”


    禹司鳳畢竟還隻是個偶爾會意氣用事的少年,他跟著褚璿璣他們一起戲弄烏童的時候雖然也有過一瞬間覺得不妥,但他在離澤宮很少有這樣一起幹壞事的朋友,一半是新奇,一半是他確實想給烏童一個教訓,便想做就做了。


    如今被方多病提起來,他才麵帶羞愧地抿起了嘴唇。


    “怎麽這副表情?”方多病歪下頭來看他的眼睛,“這個年紀幹點壞事怎麽了?我又沒怪你們,畢竟那小子也確實挺欠揍的。”


    禹司鳳皺了皺眉,抬起頭來,“你覺得我還是小孩兒?”


    方多病愣了愣,腦子裏不其然地冒出了自己解開他衣服時看到的身體。


    他一時抬手掩在唇邊嗆咳了好幾聲,才聲音微啞地答道:“也沒有,你與璿璣他們不一樣。”


    禹司鳳目光幽幽地看著他,想問他有哪裏不一樣,但話到了唇邊,卻怎麽都無法出口,隻能兀自緊了緊雙拳。


    然而拳頭才握了沒多久,便被另一雙手輕點了一下。


    方多病一雙大眼微微彎著,目光掃過他攥得泛白的拳頭,輕笑道:“又不高興了?雖說有時候懂得隱忍是好事,但我卻不太喜歡壓抑自己的情緒,我喜歡有話直說,所以在我麵前,你不高興了可以直接說出來,不用忍著。”


    說得輕巧。


    禹司鳳並未因他的話將攥起的拳頭鬆開,反倒握得更緊了幾分。


    其實他也還說不出自己如今的心緒……他隻是,隻是莫名的有些難受。


    方多病握住他那幾乎藏在袖下的拳頭,在他手背上摩挲了幾下,“你不說來聽聽,我又怎麽知道你在想什麽呢?”


    他曾經對李蓮花說過,他們之間的交情不必杯杯見底,但到最後換得的卻是那人送出了彼岸花後,徹底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所以盡管他如今可以理解,理解那是李蓮花曆經凡塵俗世之後的保留,卻也仍舊渴望能真的成為對方分享心事的知己,而不是隻是個,寄托著未來的小輩。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悵然若失,聽得禹司鳳有些不知所措。


    手背上覆著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溫度叫他隻敢小口小口地吸著氣,但他看著跟前情緒有些低落的男人,卻還是遲疑地鬆開了緊握的手指,輕輕地反握住對方那雙溫熱的手。


    “哪裏,不一樣?”他強忍著聲音中的顫抖,低聲地問著:“我和,褚璿璣他們,哪裏不一樣?”


    他的手指白皙纖細,指尖泛著一層極其健康的粉色,但掌心卻因為長年累月的練劍跟修習其他術術而遍布著大大小小的繭子。


    方多病輕輕捏了捏他掌心那塊有些厚的舊繭,看著他眼底亂顫的水波,垂首輕笑道:“璿璣他們是弟弟妹妹,而你,你是我認定的……唯一的知己。”


    禹司鳳跟他交握在一起的手驟然收緊,他似水一般的眼瞳中,別樣的情緒再也克製不住地泛濫開,“我,我也……”


    “流輝哥哥!”褚璿璣忽然從山道的圍欄探出頭來,一見兩人便兩眼發亮地朝他們揮起手:“司鳳,原來你也在這裏啊?”


    他翻過欄杆,翻身從上麵跳了下來。


    鍛體之後這點高度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麽傷害,隻是落地後難免激起一陣灰塵,地上也被踏出了兩個小坑,他卻渾然不在意地用手揮了揮,跑上前後一把攬住了禹司鳳的肩膀:“我還想著等會兒去找你呢,司鳳。”


    禹司鳳不太高興地抿了抿嘴唇,忍不住用那雙欲語還休的眼睛看向身邊的方多病。


    隻以為少年是也將自己引為知己的方多病先一步鬆開了手,拍開褚璿璣搭在少年身上的手,無語道:“一大早就莽莽撞撞的,到底什麽事?平日裏也不見你一大早來找我。”


    褚璿璣傻笑著摸了摸腦袋:“是爹爹找你,讓你過去一趟,我就是幫忙跑個腿。”


    肯定又是簪花大會的事。


    方多病無奈地看了眼禹司鳳,道:“今日怕是又不得空閑了,夜裏我有空,再去尋你?”


    禹司鳳麵頰微熱,他不自然地瞥了褚璿璣一眼,卻還是眼帶期盼地點了點頭。


    待方多病用遁術離去後,他麵上泛著的微紅也遲遲未能消退,惹得一旁注意了他許久的褚璿璣忍不住伸出一隻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


    禹司鳳後退了幾步,捂著被戳的地方,皺著眉道:“你做什麽?”


    褚璿璣歪著頭,“司鳳你是在害羞嗎?”


    “你,你在,說什麽?”從沒想過這番話會從六識有缺的褚璿璣口中說出,禹司鳳有種自己那點小心思徹底暴露在空氣中的窘迫,索性也不管眼前這個他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熟悉的家夥,轉身往離澤宮別院的方向走。


    褚璿璣倒是鍥而不舍地跟在他身後:“可是玲瓏說,你這個表情就是在害羞啊。她還說你害羞起來很好看,我也覺得司鳳你很好看。”


    “你!”禹司鳳忍不住迴頭瞪了他一眼,但看著眼前清澈的一對大眼,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喚出了命劍,跳上劍後便禦劍離去。


    留下還不會禦劍術也沒有命劍的褚璿璣扯著嗓子喊了半天“司鳳”,最後悻悻地撅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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