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小姐,托您的洪福,我最近在精神病院也沒有什麽別的消遣,每天也隻能練習練習飛鏢。”

    趙全蹲下來,笑的猖獗邪惡。

    奚筱臉上的眼淚鼻涕一通流,卻連抬手去擦的力氣都沒有。

    風雪來的愈發洶洶,幾乎要將她臉上的所有液體都凍成粉末。

    她本想要往後挪,但又被蛇形凸起的樹根阻止了去路,於是更加感到無力。

    行吧,看來她今天要是不命喪於此,都對不起趙全天天練習的飛鏢了。

    不過他到底想幹嘛?

    難道真的要將她作為箭靶子給射了?!

    正思忖間,奚筱瞟到了趙全朝他衣服內口袋探去的動作。

    而下一秒,一把短槍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她抽口氣,隻感覺牙齒被驟然湧來的冷空氣凍得都要嘎嘣脆了。

    但現在不是護齒的時候,奚筱有氣無力道:“趙全......你要是開槍,方圓十幾公裏路都會有人聽到的。”

    “哈哈哈哈,奚小姐,你也未免太小瞧了點我吧。”趙全拉開槍栓,往裏塞了一顆子彈,“我這槍可是裝了消音器的,別說方圓十幾公裏,就算是近在咫尺,估計也沒人能察覺到我放了槍。”

    奚筱差點吐出口老血。

    丫的,這個畜生準備的還挺充分!

    “奚小姐,鑒於以往的主仆之情,我就往裏麵放一顆子彈。要是待會我射不中,那就算您命大,怎麽樣,也算是我趙全對您仁至義盡了吧。”

    奚筱覺得老血已經卡到了喉嚨眼。

    你妹啊!前話還在說天天練習飛鏢,結果現在又在這假惺惺的作態!

    “不需要你在這虛情假意,要打就趕緊打,磨磨蹭蹭的還是個男人嗎!”

    奚筱口出狂言,已經做好了跟這個書本世界說拜拜的準備。

    沒事,被槍打死總比被掐死好多了。

    因為是魂穿,所以死的快更有利於她脫離。

    但慢慢掐死的話,這個中滋味就很不好受了。

    “我是不是男人,奚小姐你馬上就會知道了。”趙全冷哼一聲,開始朝著她瞄準。

    兩人的視線一經對峙,便摩擦出了比冷空氣要炙熱數十倍的溫度。

    而他們倆雖然心思不同,但目光的重心都停留在了那把槍上。

    所以渾然未覺,在側方的樹林裏,有人早已悄悄佇立,正全程觀看著這出大戲。

    槍口一動。

    奚筱也不閉眼,完全一副等死又不怕死的樣子。

    人生難得幾迴會被槍打死,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看清楚,這樣迴到現實後也能留著做個迴憶。

    恰在這時,突然有個人從一旁衝了出來,直接將趙全撞倒在地。

    但金殼子彈已然飆出,隻是微微偏離了些原有的軌跡。

    “嗶!”

    奚筱軀殼一震,頓時感受到了被穿透的滋味。

    疼痛很快就像四分五裂的電流,躥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她不由捂上胸口。

    血流隨之從她那指縫裏泉湧出來,顯得猙獰可怖。

    “草......”

    奚筱尚還沒能直接掛掉,隻是因著這枚子彈並沒有直接射穿她的心髒。

    但這丫的更加折磨人!

    因為她能無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體內的鮮血,正在往外狂逃。

    估計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靠之,這根本不是她預想的結局!

    “奚筱......”

    暈沉中,奚筱恍惚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唿喚。

    不由嗯哼出聲:“誰?”

    “是我......”那人的聲線逐漸靠近。

    就像條規模宏大的墨西哥暖流,幾乎要將她懸溺。

    奚筱又嗅到了淡淡的香囊味道,便猜測出聲:“蘇老師?”

    “嗯,疼麽?”他攏住她,給她帶來意識尚存的最後溫度。

    “其實還好......”

    奚筱不敢用太大的幅度說話,也不敢鬆開護住自己心髒的手,生怕血崩太快,會暈得更厲害。

    不過實際上,這血根本就不受她的控製,依舊在涓涓地往外流。

    “蘇、蘇老師怎麽會在這?”

    她趁著還有點意識,抓緊問出了自己最大的困惑。

    “奚筱,”蘇卿垂眉,輕輕將她汗冷的發絲撥開,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了個香囊,“這是我答應送你的,喜歡麽?”

    “咳......咳,”奚筱實在騰不出手,隻能勉強用下巴夾住,弱不可察地笑笑,“喜歡......謝謝蘇老師還記得。”

    眼前開始有白光乍現,眩暈感正在將她的靈魂抽離。

    奚筱明白自己在這具身體的大限將至,便咽咽喉嚨,半失魂地說道:“蘇卿......真的不要太執著那個姐姐了,你很好,你值得配更好的女孩。”

    這是她第一次叫蘇卿的全名。

    大抵也會是最後一次。

    這個男二,總是會帶給她一種極淡的憂傷,像剛泡下的茶水,哪怕水是燙的,但茶心卻還是涼的。

    蘇卿整理著她儀容的動作頓住,半晌,娓娓低語:“累了就睡吧......”

    奚筱沒聽他的話,隻是怔怔地望著遠處,瞳孔逐漸擴散。

    又是一聲劇咳過後,眼裏的光才徹底泯滅殆盡。

    樹林很靜,趙全早已經逃跑。

    還沒來得及凋零的樹葉,伴著雪水,搖晃著飄了下來。

    蘇卿低頭看了看,突然將懷中的人兒放置在地上,接著跑進側方樹林,攜了一個急救箱出來。

    針線,鑷子,醫用紗布......

    他在這具身體上熟練地操作著。

    金殼子彈很快被他取了出來,接著便是清創和縫合,並做人工唿吸。

    “你在做什麽!”

    遠遠地有人奔過來,一把揪住他的手,隨即將他整個人狠抵到了樹上:“蘇卿!誰準你碰她的!”

    蘇卿後背生疼,但臉上幾乎沒有情緒,隻是淺淺道:“南宮伊,她已經走了。”

    南宮伊收緊他的衣領,眼眥煞紅,氣壓低了下來:“你在說什麽。”

    “若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看。”蘇卿朝著地上的人兒望去,眼中有斑駁的期翼,還有零星的痛意混在其中,但卻連他自己都未能察覺。

    南宮伊擲開蘇卿,眸色惶沉,往奚筱那疾步走去。

    隻是越靠近,他的步子就愈拖疑。

    終於,他碰到了她的身體——不熱,但也絕對還沒到死人的無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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