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隻是什麽?羅青,你怎麽變得吞吞吐吐的,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朱見深雖然在位初期勵精圖治,在他後來,就開始變得懶散了,長期不召見大臣,懈怠於政事,處決政事均由其心腹宦官處置,其後宮諸事大多倚重於萬貴妃統領,自己則整日沉溺於享樂。


    這就導致當時大明出現了三大弊政:第一呢,是天順八年,朱見深沒收了宦官曹吉祥在順義的田地,設為“皇莊”,按理說收了宦官的田地是為民除害,可實際上,這皇莊的設立,其實是開了明朝土地兼並的先河。


    上行下效,皇帝既然都能帶頭兼並土地,那些藩王、勳貴、宦官也都紛紛請求皇帝賜予田地,於是就有了王田和官莊,因此,朱見深這種設置皇莊的做法,無疑是在與民爭富,是在毀壞明朝統治的經濟基礎。”


    “孽障!不想著為民解憂,反倒從百姓手裏搶吃食。”朱元璋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魁梧的身軀在龍袍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威嚴,他狠狠地甩了下衣袖,衣袖隨著他的動作翻飛,發出獵獵的聲響,猶如戰場上的旌旗。


    宮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而沉重,朱標、朱元璋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再次觸怒了這位天子。


    但朱元璋卻看向了這兩位皇子,他嚴詞命令道:“你們兩個不管是擔任什麽職位,都不得欺壓百姓,這是我的底線,聽明白了嗎?”


    朱標和朱棣異口同聲迴道:“兒臣明白。”


    “這個朱見深還開了一個先河,他可以不經吏部選拔、廷推和部議等選官過程,直接任命官員,這個就叫傳奉官,由於這種設置,官場的風氣開始變得越來越歪,很多人不想著通過讀書考取功名,還是整天想著怎麽巴結和賄賂宦官及當朝的那些官員,尤其是離朱見深很近的掌握宮中大權的嬪妃及宦官就可以借皇帝之名,大行私利,賣官買官,並從中漁利,可以說此舉徹底攪亂了清明的官場氣氛。”


    朱元璋此時已經氣得臉色鐵青,他突然猛地咳了幾下,嚇得朱標和朱棣趕緊圍了上去,片刻後,朱元璋才緩緩平複下來,但他整個人仿佛已經心如死灰,臉色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眼睛無力地閉著。


    羅青見狀說道:“皇上,不如您先休息吧,我下次再過來跟您繼續說?”他可不想直接將朱元璋送走啊,要是真出了事,他就成千古罪人了。


    “是啊,父皇,您最近太累了,加上剛剛又動怒,還是先保重龍體啊。”


    朱元璋疲憊的擺擺手,示意他們都別說了,然後努力的從喉嚨裏憋出兩個字:“繼續。”


    “他成立了西廠後,西廠的權力逐漸膨脹,連興大獄,逮捕了很多有能力的官員,一時攪得當時的朝局人心慌慌、一片混亂,也正因為如此,可以說他給他的下一任繼承者留下了一堆爛攤子。”


    “下一任繼承者是誰?要是還跟這朱見深一樣胡作非為,那你就不用繼續說了,我這心髒扛不住啊。”


    “不會的,皇上,這位皇帝創造了明朝的一個新盛世,史稱:弘治中興!”朱元璋立馬來了興趣,他眨巴著大眼睛,像個充滿好奇心的孩童,充滿了探索世界的欲望。


    “快說說。”


    “成化十一年,朱見深立皇子朱佑樘為皇太子,等到朱見深40歲病逝後,他唯一的兒子朱佑樘就繼位了,可以說他留給兒子的就是一純純的爛攤子,而且是大大的爛攤子,不算上麵剛剛說的那些弊政,還有此起彼伏的農民起義、連年虧空的國庫,邊患漸起、軍防早已廢弛等等等等。


    這朱佑樘啊幸虧不像他那昏庸的父親,他先是將朱見深在位時大批的“傳奉官”都趕迴家,再把之前那些敢給皇帝推薦房中術的宦官全都斬首示眾,換上的是“兩京十二部,獨有一王恕”這樣的賢臣為相。”


    “這世人對王恕的評價如此之高,看來此人絕非等閑之輩啊,羅青,你給我們講講這王恕的政績唄。”


    “沒問題,太子殿下,這個王恕在明憲宗時期就登進士第,曆仕英宗、代宗、憲宗、孝宗、武宗五朝,掌權四十餘年,剛正不阿,始終如一,與馬文升、劉大夏合稱“弘治三君子”。


    他彈劾權貴、寵臣,從不避諱,毫無畏懼,他還引薦了很多曆史上有名的賢臣,他這個人十分清廉,在他任吏部尚書時,當時貪汙受賄成風,社會風氣汙濁不堪,王恕卻不隨波逐流,他上任後,在大門上貼了一副對聯警示眾人:“仕於朝者,以饋遺及門為恥;仕於外者,以苞苴(指饋贈禮物)入都為羞。


    王恕對自己要求極嚴,每赴外地上任,從不帶童仆,隻帶幾件布衣服、一件行李,一隻竹食籮,吃的隻是豆腐、青菜而已。用的油、醬、醋,也都是用俸祿購買的。”


    “此乃國之棟梁啊,若我大明每一任皇帝都能遇上這樣的賢臣,還愁跨不過三百年魔咒嗎?”朱元璋從小是農民出身,還當過和尚,年少和青年時期過得都是苦日子,這要放在其他皇帝身上,登基後不得先好好享受享受榮華富貴、大魚大肉的日子嗎?


    可朱元璋不是,他命人將自己過往艱難起家的曆程及戰伐之事寫入《皇明祖訓》,要求朱家子孫世世代代遵守,為此他經常語重心長的對身邊的人說:


    “朕家本業農,祖、父皆長者,世承忠厚、積善餘慶以及於朕。今圖此者,使後世觀之知王業艱難也!”


    相傳在建國的那一天,朱元璋留了大臣們一起用餐,可當大臣們來到宴席後,卻發現隻有四菜一湯,問題是這四菜,都沒有一道肉菜,分別是:炒韭菜、清炒蘿卜絲、炒小白菜、炒青椒和蔥花豆腐湯,大臣們看著這一切都傻眼了,但也隻能硬著頭皮吃了下去。


    不僅如此,史料還記載,朱元璋的龍袍破了,他都會讓婢女縫一縫接著穿,有一次,太監總管都看不下去了提醒他不如做件新的,卻當即遭到了朱元璋的反駁,他說道:“百姓尚且節儉度日,我身為皇帝,更應該以身作則,豈能浪費?”


    當然,朱元璋不僅這樣嚴格要求他自己,他也這樣嚴格要求皇後、皇子皇孫們,羅青還記得第一次見馬皇後時,馬皇後雖然是皇後,但她衣著樸素,就連頭上的發飾也隻有寥寥幾根,一副普通婦女的裝扮模樣,讓人看了不免心生敬意。


    “標兒、棣兒,你們看看,這才是賢臣的模樣,你們身為皇子,更要為平民百姓做榜樣,切記不可鋪張浪費。”


    “兒臣明白。”


    “羅青,你繼續說朱佑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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