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到機械革除陣線的七天前。


    陰雨。


    路澤把車窗輕輕按上去了一些,潮濕的天氣車裏有些悶,還圍繞著油炸食品頑固的氣味。無聊的他和黛拉望著車外迷迷蒙蒙的馬路,以及水霧裏那些五彩斑斕暈染燈光的城市怔怔出神。


    已經二十天過去了,佩雷亞自己那把鍾愛的左輪槍射出了不知道多少發子彈,死在路澤手裏的割腎客也不知道有多少……但一行人就是沒找到有關失敗試驗品的任何線索。


    隊友的犧牲加上令人抓狂的天氣,佩雷亞手指在方向盤上不停地敲擊著。


    黛拉被這一陣陣咚咚咚的聲音給敲煩了,嘟噥了一句。


    “都這麽久了,到底靠不靠譜,哪有這麽多割腎客可以排查啊?”


    其實黛拉多少心裏是有點怨氣的,公司的破事,不明敵人的追殺,已經明牌在身邊潛伏的凜……現如今又被pof給卷進割腎客的案子。


    如果不是路澤同意,這警察特別行動組的頭頭哪可能輕易放過他們二人。


    不過,佩雷亞還是挺上道的,彈藥、報酬以及各種便利都為二人提供了——最後聽路澤說警察這裏有條線可以找到青山在背後插刀子的人。


    喜歡提槍就幹的黛拉憋了很久,每次行動自己就像個掛件一樣,路澤和佩雷亞負責全部行動。


    這次說什麽,自己也得跟著去!


    佩雷亞剛想解釋,電話打了進來,“頭兒,是這沒錯了。最後一次定位信息。”


    “人還在麽?”


    “十分鍾以前生物活動芯片停止了,應該掛了。人應該還在取貨,可以直接去。”


    佩雷亞抽出槍,龐大的身軀在主駕駛位上擠了擠,看著還在發呆的路澤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幹活了。”


    路澤點頭,背起影跟著佩雷亞一起走下了汽車,黛拉看著消失在雨幕中的二人也悄悄鑽出了車廂。


    這兩個家夥肯定是每次都像救世主一樣衝進去大殺特殺,把那幫市民生命不當迴事兒的割腎客一個個倒下,想想就酷的要死。


    黛拉沒帶封禁者,路澤聽說她手臂義體不太能長久使用封禁者就給她扣押了,就算自己鬧脾氣路澤也都假裝視而不見……


    佩雷亞踩著雨水用餘光打量了下身邊麵無表情的路澤。


    “要是覺得想吐也是合理的,畢竟天天看那副場景人確實會有點抑鬱的。”


    路澤白了一眼這個家夥,他想的是今天怎麽能盡快幹完這趟活迴去做生意。上次黛拉從倉庫拉迴來的機器人找到買家了,不是紅毛。


    似乎是動靜太大,老傑克那裏也聯係不上紅毛了。芯片已經拆出來沒法脫手的路澤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甩這批貨的買家。


    這是一棟以前人員流動複雜的底層單身公寓。


    現在早都變成了年久失修,在肮髒院子裏的野貓野狗的寄宿點。除了流浪漢用塑料薄膜封的窗戶外,其餘地方無一不顯示著破敗的氣息,那些塗鴉詭異而斑駁,上麵的字都被雨水衝刷得有些不清楚了。


    “先說下情況。這是我們查到的一處可能與失敗樣品收容所有關係的割腎客底層勢力,他們負責在城市裏挑選下手目標,上麵會有接頭的。待會兒進去盡量留活口。”


    路澤點頭,影從背後抽了出來。


    “先說好價錢。”


    佩雷亞滿臉無語,這家夥就跟掉錢眼裏一樣。


    “老規矩。”


    路澤沒再說話了,看著佩雷亞發來的情報信息,三個昵稱奇怪的割腎客成員,各種生物信息包括動態可視的資料在路澤義眼內放映。


    “十多起割腎客案件與這家夥有關?”


    “能上防暴與救援小組名單的家夥可不多見。”


    佩雷亞推開布滿灰塵的樓道門,拍了拍落在身上的蜘蛛網叼著煙迴道:“還特麽不算一些死了的黑戶。”


    路澤看著地上灰塵上麵淩亂的腳印和佩雷亞一起緩步向樓上行進。


    佩雷亞舉著槍每過一個拐角都會確認是否安全,路澤隨時準備用影和登雲結束這場追兇活動。


    直到七樓的時候,路澤和佩雷亞發現腳印就停留在了這裏,一些點狀幹涸的暗紅色像是顏料一般的血跡在樓道裏各處都顯現著。


    “708室,就在那兒。”


    佩雷亞的隊友確認了信息以後路澤提著刀衝到門前沒等黑客侵入就一腳踹開了。


    “要活的!”


    佩雷亞喊了一聲之後就沒說話了,靠著牆等路澤清理完所有敵人。


    佩雷亞曾試圖和路澤打配合,可是路澤似乎更適合單打獨鬥一些,沒那個女孩跟著的情況下基本這貨進去就是一次清場行動。


    “軍用可真特麽猛。”佩雷亞罵了一句。


    這也就是路澤能*翻公司小隊的資本呐。


    屋內。


    這裏早已被割腎客改造成了單獨簡陋的手術室——與矮子屠夫的地下室布局很像。全都是些半透明的塑料篷布,地麵都是粗糙的水泥地,到處透著一股子消毒水和血腥味。


    如果是一般人,看到進門就是一個手術床,偏偏手術床上還躺著一個腹內空空的男人肯定要被刺激到或惡心。


    說實話第一次幹這事的路澤就沒這反應,難不成這個城市的人都對殺戮見怪不怪?


    路澤有些疑惑,他提著刀掀開塑料篷布,一副混亂的場景映入眼簾。


    槍聲也準時響起。


    路澤絲毫不慌,麵對從拐角冒出的割腎客槍手啟動登雲手中的影脫手而出將他釘死在了牆上。


    另一個槍手眼中隻看到了路澤身形一閃化作一團黑影,下一秒自己就被麵前的路澤單手捏住了脖子,視線下移,剛才還釘在牆上的直刀此時已經被路澤抽了出來,腹部早已刺穿。


    釘在牆上的屍體與手中的屍體同時掉在了地上。


    “不錯,踩牆抽刀這招臭屁得很嘛!”


    短發男人雖然語氣酸唧唧的,但是表情倒是很欣慰。


    路澤笑了笑提著滴血的影冒著一路的子彈打到了最後一處小隔間內。


    確認了生物信息被路澤kan斷手掌的他靠在牆上不停地哀嚎,路澤看著腳底從隔間類似於衣櫥內的櫃子裏不停地流出血液,出於好奇他拉開了這個櫃子。


    下一秒路澤的表情僵住了。


    十幾個小小的身影就像是即將走上流水線屠宰的肉類——那都是小孩。


    路澤瞳孔放大,看向腳下像條死狗般呻吟的割腎客。


    “為什麽?”


    奇怪的是,被痛覺差點摧毀的割腎客笑了。


    路澤身後不遠處的架子突然倒塌,佩雷亞拉著黛拉,笑容略微有些尷尬。


    剛才佩雷亞趁著在路澤身後查他們留下的信息芯片和儲存終端,完全沒察覺黛拉也看到了這一幕,此時明顯是冷靜型黛拉的她看到了路澤麵前這一幕。


    黛拉扶著身邊的架子,臉色慘白。


    路澤俯下身抓住這個發型浮誇的割腎客,提起了他的腦袋。


    “為什麽?”


    “咳咳……”這家夥像是護目鏡一樣的義眼閃爍了幾下光芒,“女人,孩子……都是這個城市可以流通的商品,哈哈哈,你還在問為什麽?傻逼警察!”


    佩雷亞快步走來給這家夥臉上勢大力沉的兩拳,隨著牙齒從這家夥的嘴裏掉了出來,他整個人像是死狗一般。


    佩雷亞剛想把芯片塞進這家夥的腦子裏拷貝數據,路澤第一次攔住了他。


    路澤想知道後麵的答案。


    “嘿嘿……”這個像是厲鬼一般的男人顫顫巍巍伸出手,指著那裏被恐懼堵塞腦袋的黛拉,“這妞,好正點,肯定值錢。”


    佩雷亞見路澤神色越來越陰沉,“路澤,先住手,拿到資料。”


    路澤放下這貨的領子頭也不迴拉起黛拉將她一路帶出了公寓。


    “這幫沒有人性的畜生!”


    路澤聽著黛拉含糊不清的罵聲,知道這是受了刺激後她的正常表現。


    惡之花的養料,一直都是未來之城提供的。


    青山,真是這樣嗎?


    為什麽出現這種事情後自己的公司黑客再也沒有聯係過自己了?這一切他們知情嗎?


    ……


    機械革除陣線老窩。


    路澤抓著滴著血早已被捏扁的頭部義體框架。


    這家夥大概到死也沒想清楚自己為什麽被剛交易完的買家捏碎了腦袋。但路澤對於這些搞身體器官交易的家夥沒什麽好講的。


    一個月以來的怒火總要釋放一下的。


    路澤查線索時記不清有多少尋人啟事無奈地在移動終端上來迴放送,有多少家庭在等待自己走失的親人迴家。


    就連老傑克曾經告訴過路澤,混幫派完全沒有問題,人都有一種活法。


    但不能做割腎客,他們不是人,他們已經喪失了人性和恐懼,也同樣失去了對無辜人的憐憫。


    佩雷亞曾經說過,在未來之城割腎客眼裏殺掉一個人比宰掉一隻牛羊還輕鬆,那些調查線索的數據庫裏那些慘不忍睹的現場一次次刺痛了他麻木的神經。


    這一個月的調查中,很多次路澤兩人和佩雷拉端著槍隻能找到手術床上早已失血過多開膛破肚的冰冷市民。


    防暴與救援小組隻會管買了巨額保險的富人。


    沒人在乎有誰落在了割腎客手裏,也沒人在乎他們能不能被警察找到。


    曾經佩雷亞至少在嚐試用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照顧到任何人,可問題是,過於理想,往往結果不太好。


    不論是青山與割腎客,還是其他死了無辜人的案件。


    查到了很多線索的佩雷亞,總能在緊要關頭丟掉它們……


    佩雷亞早已經沒有了那種普度眾生的救世心理了,而對於路澤這個年輕人來說,他耐心拿到了線索,現在就讓怒火燒起來,給這個城市還一點點幹淨。


    路澤沒有躲開水泥柱,任由那些幫派成員的子彈打在身上火花四濺。


    “你到底要做什麽?”


    尤裏舉槍邊打邊退,一邊死死看著麵前的家夥,公司的人有這麽高的抗性的確正常。軍用在這幫狗身上可太常見了。


    路澤可不準備跟他們扯那麽多,那麽多黑客在場,自己的義體可能會隨時過熱,登雲的高速移動不會給他們鎖定的機會。


    於是,這些機械革除陣線的幫眾一個個死在路澤的手裏。


    路澤看著這些人,他們也在恐懼,也在尖叫。


    “害怕就對了。”


    這座工廠內遠處的天空上,青山的運輸直升機已經快速衝向了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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