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收到消息稍晚,因為不方便開介紹信,所以隻來了王三哥一個人,而且還不能留在縣城過夜。


    桂花嬸子見著王三哥,也沒管女人家懷孩子生娃的事適不適合跟一個大男人說,拉著人出了病房直接走到走廊盡頭。


    “親家嬸娘,我還沒看到冬雪呢,你有什麽話等我看了她再說好嗎?”王三哥邊說邊往病房方向張望。


    “唉……”桂花嬸子歎氣,又長又重,聽得王三哥心裏不禁一緊,難道自家小妹很嚴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親家嬸娘,你要說什麽就說吧,我撐得住!”


    話雖如此,但他心裏著實難受得緊。


    小妹的命,怎麽那麽苦啊!


    難道人生前二十年的好,是為了往後幾十年的苦難做準備嗎?


    桂花嬸子看他一副如喪考批的模樣,不由得勸道:“老三啊,其實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你別想太多。”


    勸到這裏,她組織了一下語言,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冬雪這次是真的好險,娃兒保住了,可是醫生也說了,這胎懷相不好,之後冬雪就要躺在床上好好養著了。


    而且就算後邊伺候得再精心,她肚裏的娃兒出生之後身體也沒一般娃兒好,還很有可能…可能養不成。


    醫生叫我們好好商量,看看是不是等冬雪把身體養好了再把娃兒拿了。”


    王三哥聽了桂花嬸子的話,垂頭思考許久,才問道:


    “嬸子那你們是怎麽想的?”


    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按照醫生說的辦最好。


    雖然已經去了一趟北地,與華成見了一麵,但小妹畢竟年輕。


    可是說不準,事情還有變數。


    那可是六年啊,人生能有幾個六年!


    為了肚裏的娃兒,小妹吃了那麽多苦,也算是對得起老周家了,他作為娘家哥哥,不能不為自家妹子考慮。


    但這些話不能由自家提出來,畢竟小妹已經嫁人。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他家確實疼愛外嫁的女兒,但子嗣上的事情,娘家確實沒有多少話語權。


    桂花嬸子也為難極了。


    王冬雪對小兒子不離不棄,願意帶著女兒為等候周華成六年,實在讓她對這個小兒媳心疼不已。


    按理說,為了兒媳婦的身體著想,她應該聽從醫生的建議,同意把娃兒拿掉才是。


    但是,她的小兒子華成是不是真的能迴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也許,冬雪肚裏的是個能繼承小兒子香火的男娃兒……


    至於醫生說的娃兒可能養不成的話,她內心對此並不讚同。


    有苗不怕養。


    隻要精心照顧著,娃兒肯定能長好。


    看看春暖家的龍鳳胎不就是嘛!


    出生前春暖可是昏迷了三天,又是早產,剛生下時還沒正常娃娃一半大,現在不也四歲多了。


    但桂花嬸子同王三哥一樣,心裏有顧慮。


    這話啊,不能她來提。


    於是,桂花嬸子囁嚅了好半天,才說道:“這事兒啊,我得迴家跟老頭子商量一下。”


    王三哥也點頭附和道:“應該的應該的,我也要迴家跟我爹媽說一聲,讓他們知道才行。”


    “那這事兒,要讓冬雪曉得嗎?”桂花嬸子想到躺在床上的兒媳婦,又覺得自己的那些想法太過自私。


    王三哥怔了怔,“冬雪不知道?”


    “她還不曉得。”桂花嬸子低聲說道:“春暖是在她睡著了才跟我說的,我沒敢讓她曉得。”


    那小臉煞白的,她哪裏敢驚動!


    王三哥想了想,說道:“嬸子,這事兒先別告訴冬雪,醫生不是說就算要動手術拿孩子也得等冬雪養好身體嘛。


    等她身體好些了,咱們也商量出了結果,再告訴她。”


    “嗯嗯。”桂花嬸子連連點頭:“就照你說的辦!”


    二人說完話迴到病房,卻見王冬雪已經醒了。


    “媽,三哥,天是不是黑了?”


    桂花嬸子趕緊上去握住她的手,扭頭看向窗戶,看見張春暖讓周浩然用棉衣堵上的窗口,才反應過來。


    “沒呢,沒天黑,是春暖見窗戶有點漏風,怕你被吹著了,就用東西擋住了。”


    王冬雪聞言又問:“那春暖人呢?”


    “她啊……她有事情要忙。”桂花嬸子怕王冬雪擔心,不敢說張春暖和周浩然二人被帶去派出所的事情,隻說他們二人有事要辦。


    王冬雪低下頭,卷翹的羽睫將她的眼神掩著,讓人看不出她此時內心的想法。


    更沒有人知道,張春暖跟桂花嬸子轉述醫生的話時,她其實並沒有睡著。


    那樣吵鬧的環境,腹部仍隱隱作痛,她剛喝了半碗小米粥,又怎麽能那麽快入睡呢?


    之所以做出入眠假象,隻是不想麵對擔憂的親人。


    其實從北地迴來後,她就覺得身體已力不從心。


    比起懷小囡囡時,辛苦了不知多少倍。


    要是她不到處亂跑,好好躺在床上養胎,是不是就不會摔倒?


    要是她在看到龍鐵柱和他眼中的惡意後,能第一時間告訴關心自己的人,是不是就能避免被傷害?


    要是她更成熟穩重,像春暖姐一樣能幹,家人是不是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擔驚受怕?


    王冬雪此時內心思緒萬千,猶如團成球的麻線,看著好幾個頭,卻怎麽也理不清。


    她很想張春暖此時出現,將心中的煩惱、疑惑、惶恐、糾結、憤怒等等向她傾訴。


    王冬雪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經曆這些事情。


    為什麽不是別人受苦?非得是她王冬雪?!


    然而此時此刻,她心心念念的春暖姐並不在。


    王冬雪知道,她是被公安帶走了。


    因為打了同病房產婦的丈夫和家婆。


    王冬雪側頭看著病房另一頭躺著的瘦弱女人,此時她的窗前,隻陪坐著一個年輕小媳婦。


    她聽春暖姐跟那個小媳婦說過話,知道她倆是認識的。


    也聽到了他們一家子的對話,知道那個產婦結婚六年,已經生了五個娃兒。


    最後這個,也就是她床邊放著的蠟燭包,是婆家夢寐以求多年的男丁。


    好像,比起她,自己所受的苦,其實也沒那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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