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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欽使一家親


    泰和銀號後院書房,。


    德長心裏自得意的很,現今睿王府極得皇上寵信,而父親對他的信任也一天勝過一天,聽說已經向宗人府呈請立他為世子。


    聽聞要來廣州,德長就跟父親說來見見世麵,實則一來告訴葉昭,你奈何不得我;二來有些想念郭絡羅氏,不知道她現今怎樣了。


    睿親王倒也希望愛兒漲漲見識,是以請旨給他謀了個差,帶著同行。


    突然遇敵,德長嚇得吱溜就下了馬,躲到馬車車廂後。


    而睿親王也下了車,和葉昭、鄭親王來到車廂後,聽著槍聲一陣響似一陣,睿親王卻不慌張,隻是不時瞥葉昭幾眼,不經意看到神色驚惶的德長,睿親王微微蹙眉。


    鄭親王臉色就有些蒼白,這裏是粵贛交界之處,可不知道對方是發匪、會賊還是黨賊。


    不一會兒,就見後方塵土飛揚,顯然地方巡防營得到訊息,急速馳援,而匪賊們也不戀戰,很快就消失在叢林中。


    親軍來匯報戰果,匪賊被擊斃數人,已經潰敗,己方除了儀仗隊的牌手、鑼手,倒沒什麽損傷。


    睿親王沉著臉道:“匪賊屍體呢?可查得出是哪路悍匪?”


    葉昭做手勢,不一會兒就有人抬了幾具血淋淋的屍體過來,親軍查看其刺青,大聲道:“應該是會匪!”


    見到屍體,睿親王盯著葉昭看了幾眼,現下倒拿不準是不是他刻意為之了,若是他的主意,難道還真要犧牲部下性命?這可不令麾下將士寒心?


    鄭親王看也不敢看屍體一眼,臉色蒼白,連聲道:“這不說到廣東了嗎?怎麽賊眾還如此猖獗?”


    葉昭歎道:“這陸路匪賊,一向剿之不盡,粵贛兩地,尚算安定的,可也時不時就冒出大股匪賊。”


    睿親王冷笑道:“原來廣東也不似外間傳的那般世外桃源。”


    葉昭道:“危巢之下豈有安卵?方今天下動蕩,廣東又豈能一枝獨秀?時人傳話多言過其實,慚愧慚愧。”


    睿親王不再說什麽,卻也不乘馬車了,騎馬與葉昭、鄭親王同行。


    ……


    兩位親王到了廣州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去拜見兩宮太後,將皇上的意思同兩宮講了,晚上,葉昭則在郡王府大宴客廳擺宴為兩位親王接風。


    大宴客廳金碧輝煌,幾盞煤氣水晶吊燈璀璨無比,鄭親王可新鮮壞了,連聲問:“這就是洋燈?裏麵點了火麽?”


    葉昭笑道:“阿瑪可說錯了,雖然煤氣燈乃是洋人首創,但咱們拿過來用,就是咱大清國的燈火,就好像火藥自東方傳去西方,由西方發揚光大,他們可不會稱唿火藥為中國火,何況這吊燈款式,還是我設計的呢。”


    鄭親王笑著頷首,覺得兒子此言大有道理。


    宴會桌上,德斌、烏力罕、慶格爾泰自然在座,此外剛剛蓉兒、靜貞、郭絡羅氏也出來見禮了一圈,倒是光彩照人,各有各的麗色。


    郭絡羅氏隨著蓉兒迴轉內堂好久,德長目光還是收不迴來,盯著那豪華紫木廳門出神。


    好久不見,隻覺郭絡羅氏越發豔麗撩人,可,可真想她啊。


    葉昭注意到德長舉動,眼神閃了閃,臉上卻看不出甚麽。


    說沒幾句話,睿親王就歎口氣對葉昭道:“看來陸路難行啊,若驚擾了兩宮太後我和鄭王可就罪孽深重。”


    葉昭也有些無奈的道:“正如王爺之言,景祥也深以為憂。”剛剛匪賊突襲自然是做戲給睿親王看,至於所謂被打死的悍匪,都是挑選的死刑犯,換了裝,在戰場上將其槍決而已。


    想想蘭貴人剛剛單獨見自己時那鎮定自若的模樣,隻說了一句:“想來你總有法子的。”將這擔子全數推給了自己,倒真是省心的很呢。


    不過能被這葉赫那拉氏如此看重,卻也聊以***。


    睿親王好似琢磨了一會兒,又對葉昭道:“如此就要偏勞大將軍麾下的水師了,聽聞定海號船堅炮利,銳不可當,想來自能護得兩宮太後平安。昔日兩宮太後巡幸廣州,走得就是這水路吧?”


    葉昭就有些犯愁,道:“這可不巧了,定海號在越南觸礁,正在船廠維修。”說著就拍拍手,喊道:“把上月的報紙拿來。”


    立時就有仆人抱著一堆報紙進來,葉昭翻檢了好一會兒,找出一張報紙給睿親王看,說道:“王爺請看,這事兒可是大新聞,新聞紙多有報道。”


    睿親王不動聲色的翻了幾眼,看質地紙張微微發黃,確實是舊報紙,看日期,卻是自己和鄭親王還未從北京啟程呢,再怎麽著,景祥也不可能有未卜先知之能。


    睿親王自不知道葉昭化學門道精通,這做舊簡直是小兒科,以蒸籠輔以化學物品,手到擒來。


    至於同期報紙,早被買斷,睿親王總不能上街去跟人打聽,就算叫人去打聽,這新出版的《廣州之友》銷量極窄,又哪裏打聽得到?除非他在廣州,也早布有內務局這般精幹的機構。


    “這卻如何是好,兩宮太後難道就不能如期迴京參加祭祀大禮?”睿親王不急不躁的問葉昭,看不出他心裏想什麽。


    葉昭蹙眉道:“容景祥兩日,總能想出個兩全其美之法。”


    睿親王又問道:“聽聞廣東水師,尚有數艘火輪船?”


    葉昭一臉苦笑:“王爺有所不知了,這火輪船並無火炮,實則沒有定海號,隻是無牙的老虎,嚇唬人而已。若遇到那彪悍海匪,硬啃下來,驚嚇到兩宮太後,這罪過景祥可擔不起。”


    琢磨了一下道:“若不然景祥調一鎮兵馬隨同太後進京。”


    睿親王嚇了一跳,下意識道:“不行。”


    葉昭愕然:“這卻為何?”


    睿親王情知自己失態,幹咳一聲,掩飾道:“江西大營,數省安危寄於一身,若兵力空虛有個閃失,發匪定然趁機南下北上。現時山東河南,撚匪強盛,若眾匪連成一氣,國運危亦。”


    葉昭微微點頭:“王爺所言倒也有理。”


    這時德斌結結巴巴問:“阿瑪,聽,聽說您遇到土匪,無,無恙吧?”他逐漸減少了鴉片食量,氣色好了許多,對父親,他是很關心的,一直想張嘴問候,但沒有機會,見阿哥和父親不再說話了,這才急著問。


    睿親王看著這愚鈍兒子就不順眼,從小蠢笨如豬,更是別人家的笑柄。隻覺他丟盡了自己顏麵,冷著臉道:“本王平平安安坐在這裏,自然無事!”


    “哦!”德斌歡喜的點點頭,全不知道父親對其多麽不耐煩。


    見德斌模樣,睿親王心裏也不知道什麽滋味。


    德長可就找到了話頭,笑道:“在北京城就聽說來著,這廣東啊,有巡捕,治安好的不得了,可這親眼見了,全不是這麽迴事嘛!原來也鬧匪,鬧得還挺兇,這巡捕,可不就幹吃餉瞎折騰麽?”


    德斌搖頭結結巴巴道:“三、三哥,不是的,巡捕主理、主理民事治安,匪賊、匪賊要警備營、巡防營去,去剿。巡、巡捕呢,就是衙門的差役,但、但比差役正規、文明,在、在全世界,咱們、咱們的巡捕製度是,是最先進的。”


    第一次被德斌長篇大論頂撞,德長一滯,偏偏德斌說的話他還聽不大懂,想反駁都不知道如何反駁,哼了一聲,說道:“一派謬論!”


    睿親王卻詫異的看向德斌,第一次聽到這個傻兒子說話條理分明,轉頭問葉昭:“德斌麻煩你了,他,他是什麽職位來著?”


    葉昭笑道:“廣東巡捕局副總巡官,王爺,您可別說麻煩不麻煩的,德斌很能幫上忙,旁的不說,做事認真,這一點就很多人比不上。他現在管的是戶籍造冊,就幾天前,還把想蒙混過關幫家人虛報人丁的一錄入官給辭了呢,若不是他,這事兒還真有些麻煩。此事巡捕局人盡皆知,可不是景祥編造,王爺若不信一問便知。”


    “哦?”睿親王詫異的又看了德斌一眼,突然道:“這孩子,氣色也好了。”


    葉昭笑道:“再過個兩年,這大煙也就戒了。”


    睿親王微微點頭,舉起酒杯,輕輕和葉昭碰杯。


    那邊鄭親王則與慶格爾泰翁婿敘話。


    德長坐在德斌身邊,眼珠轉了轉,低聲笑道:“德斌,弟妹越發鮮嫩了呢!”心知德斌這個傻子定然就會發作,結結巴巴話又說不明白,隻會丟父親的臉。


    “啪”,果然一杯酒潑在了德長臉上,德長更自歡喜,卻愕然見到潑酒的是德斌身側的那蒙古蠻子,此時蒙古蠻子更按住了想站起來鬧騰的德斌。


    烏力罕和慶格爾泰在廣州能交往的朋友自然隻有葉昭和德斌,而德斌性子淳良,烏力罕更是直性子,倆人倒是很快成了好友。


    烏力罕自不知道德長和郭絡羅氏過去的那點事兒,再怎麽葉昭也不會同人講。可今日一落座,就看出來,德斌這哥哥對德斌頗多不屑,烏力罕立時就看德長不順眼。剛剛德長壓低聲音說話時他恰好湊過來給德斌倒酒,聽到德長的話立時大怒,一杯酒就潑了過去。


    此時更長身而起,指著德長大聲道:“懦夫,你不配做努爾哈赤的子孫?”


    德長張大嘴巴,不知這蒙古蠻子發什麽神經。


    鄭親王和慶格爾泰忙起身相勸,烏力罕卻隻是不幹,吵吵著要同德長去外麵較量。


    葉昭笑著舉杯道:“烏力罕大哥,您這是在潑我臉麵呢,來,我敬您一杯,不管甚麽事,看小弟麵上如何?”


    聽葉昭這般說,烏力罕沉著臉,雖不甘心,但也隻好乖乖舉杯和葉昭碰杯。


    睿親王更是詫異,車臣汗部這位汗王那是有名的火爆霹靂化外野人,怎麽景祥幾句話就能拿住他?這景祥小小年紀,可真是越發令人看不透呢。


    再看德長,睿親王臉色就沉了下來,不管這汗王如何蠻不講理,終歸是你撩撥的他這團火,不然人家怎就不向旁人發作?


    德長也見到了阿瑪冰冷臉色,心下一跳,知道今日事,可大大的不妙。心裏這個鬱悶,早知道來廣州幹嘛?這景祥,簡直就是自己的克星,真是每次見他自己都要倒大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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