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寒,我們不可能了!


    她用最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殘忍的話。


    曾經,薑妙也想過,等到一切都揭開,她定然會在盛星寒麵前歇斯底裏的嘶吼,質問,問他一句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可是……


    真到了這一天,薑妙隻覺得很累,很疲憊。


    她已經不想從盛星寒的口中聽到他的理由。


    隻想從這段讓她付出全部真心,又被踐踏的一無是處的婚姻裏,趕緊走出來。


    她的人生從來不美好,以為是救贖,原來也不過是奢望。


    可是,她也不想永遠沉溺在這段窒息的感情裏,她還要過自己的日子。


    人總不能一直踟躕,止步不前。


    盛星寒紅著眼,薑妙說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仿佛化作利刃,狠狠釘進心髒,讓他痛不欲生,又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他甚至說不出半個字來反駁。


    “我不是故意想要瞞著你的,我隻是……”


    薑妙抬起手,沒有讓他繼續。


    “我懂的,你隻是確定,我最後一定會原諒你,一定舍不得離開,正如當初,在我以為你重病不治,隻有九爺那有藥的時候,明明知道將要麵臨的是什麽,可還是為了你義無反顧……”


    “盛星寒,你隻是篤定了我愛你,可是……”


    薑妙唇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嘲笑。


    “我就活該被你欺騙嗎?”


    “我身邊同床共枕的丈夫,我以為是我這二十多年唯一帶給我溫暖,會成為我不堪人生裏唯一救贖的人,竟然是九爺……是那個我隻要想起來就會害怕的渾身戰栗,忍不住惡心的魔鬼。”


    看著盛星寒慘白痛苦的臉,薑妙心裏沒有半點報複的快感。


    隻有深深的無力。


    她輕聲道:“你裝的,真的很好,好到我後來明明已經知道了,卻還總想著,給你機會。”


    盛星寒喉嚨仿佛壓著沉甸甸的石頭,硬邦邦的卡在那,讓他唿吸一下都是痛苦的。


    “對不起,是我混蛋,我不該騙你,不該那樣對你……我……我就後悔了,可我……”


    薑妙點頭。


    “我知道你後悔了,可是,正如我方才說的,我一直在給你機會,我等著你主動告訴我一切,但你呢?”


    “春節前,你說身體好了,就出院陪我迴來過除夕,我每一天都在等你。”


    “除夕那天我早早畫好了妝,穿上了一身新衣服,我站在院子裏,從天亮等到天黑,一直等到除夕夜跨年的鍾聲都敲響了,你也沒有迴來。”


    薑妙聲音輕緩,眼底沒有半分感情。


    仿佛隻是平淡的說著別人的事,都與她無關。


    “可是我還是不肯死心,我想著總要親自去見你一趟,總要親口問問你,我才才能徹底的心死。”


    “到了醫院我站在病房外,看著你的那十分鍾,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


    我等著你從病床上站起來,告訴我,你沒有變成植物人,你也沒有殘疾,你就是九爺,


    那個時候,隻要你能走出來,跟我說一句對不起,我應該會很快就原諒你的,


    人生多苦,我們的童年都不美好,已經過的那樣艱難了,沒必要難為彼此,


    可惜……我哪怕我給你想好了所有借口,卻始終都沒有等來你的坦誠相告。”


    盛星寒喉嚨湧上一陣腥甜,他要緊呀,硬是壓了下去。


    薑妙輕輕搖頭:“盛星寒,你真的很懦弱,你太小看我,也太瞧不起你自己。”


    薑妙知道盛星寒愛她是真。


    可愛,並不是欺騙傷害的理由。


    更不是逃避的理由。


    盛星寒害怕她不原諒,所以一直不敢麵對她。


    這些她全都明白,但是,她一直在給他機會啊……


    可是,他卻一次都沒有抓住。


    盛星寒知道,此刻所有的道歉,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對不起薑妙,他卑鄙又虛偽。


    他配不上,那麽美好的她。


    可他卻總想將她留在身邊,騙著,瞞著,以為已經做的滴水不漏,卻早就成了薑妙眼裏的笑話。


    他不是一個膽小的人,可是麵對有關薑妙的所有事,他都小心翼翼,裹足不前,生怕,做錯任何一點,就會造成無法挽迴的損失。


    但越是這樣,錯的越離譜……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妙妙,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盛星寒聲音顫抖帶著哽咽。


    誰能想到提及一個名字,就讓人聞風喪膽的九爺,此刻會有這樣卑微的一麵。


    薑妙搖頭,沒有遲疑。


    如果她發了瘋似得質問,歇斯底裏的怒吼,等到怒火發泄出奇之後,平靜下來,她會慢慢的說服自己,原諒他吧,他已經知道錯了。


    能相愛不容易,何必要互相折磨呢?


    可她已經在日複一日的等待中,熄滅了最後一簇怒火。


    她依然愛盛星寒。


    但,她不願意再跟他生活在一起。


    “盛星寒,我知道你這麽做有你的難處,你一路走來不易,我也同情你的遭遇,也明白,以你的經曆,你對一個陌生人一開始不可能。”


    “可是……這麽多年,我耳邊聽到最多的就是,薑妙,你要懂事,你要聽話,要理解我們的難處……”


    “我理解你們,誰能理解我呢?”


    “這次,我不想懂事了。”


    薑妙定定看著盛星寒猩紅的雙眼,曾經那雙眸子裏,仿佛承載了萬千星河、


    曾經,她每一次對上的時候,都忍不住心跳加快。


    曾經,她那麽深愛過的……


    可現在,她現在心裏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她依然愛,卻沒有辦法,繼續愛下去了……


    盛星寒隻覺得自己身體在不停的下墜,他的那一束光,離他越來越遠,他想求她不要離開。


    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癡癡望著她,伸手想去捉住她的手。


    卻被她躲開。


    明明是咫尺的距離,卻仿佛再也靠近不了。


    薑妙粉色的唇瓣,緩緩張合:“所以,盛星寒,這件事我不想原諒。”


    盛星寒耳邊幾乎已經聽不見聲音,他周身一片冰冷,眼前的光熄滅。


    他知道,他被打入了萬劫不複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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