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用力擂!”李顯於城頭之上厲聲喝道。


    一時間隴城之內鼓聲大作,加之兩側山隘竟形成千軍萬馬之音,倒是令原本在城下鉗製李顯的騎將戴陵有些慌亂,趕緊命令所有騎軍穩住陣腳,避免李顯從城內突襲。


    隴城城頭。


    馬謖本帶著僅剩的五百親兵突圍,卻遇上了前方正在鉗製李顯的戴陵騎兵軍陣,若不是部將黃襲舍命奪了一匹戰馬,協助馬謖逃到了隴城之下,隻怕馬謖已然死在陣中,為了不開城門,王平隻能用抓鉤繩索,強行將馬謖拉到城頭上來,可笑的是兩萬五千人的主將,現在隻剩一人迴到這隴城之上。


    “帶馬將軍下去休息!”李顯下令道,顯然他並不想和這位剛愎自用的敗軍之將多說一句話,仍是自顧自的指揮起防守來。


    .....


    魏軍大營。


    “好一個金蟬脫殼,如此一來,又讓那馬謖逃了迴去!”樂琳憤憤道。


    “侄兒無憂,那李顯一直不出城交戰,即使馬謖突圍,他也不曾支援,我料定他城內必然沒有多少兵將,最多不會超過一萬,隻要我軍盡力攻城,必然能三日內拿下。”張郃捏須道。


    “如果攻城,小侄願為先鋒!”樂琳拱手道。


    “好!今日就讓他們見識見識侄兒的武勇!你帶著我部步兵,去前麵換下戴陵,硬攻上去!就算他是塊鐵也要啃下他一二兩來!”


    “末將遵命!”


    .....


    隴城城頭。


    “將軍,張郃變陣了!莫不是要強攻!”王平拱手言道,心下駭然,他深知這城內之兵隻有一萬多,如果魏軍完全不惜代價的話,想要三日破城,絕非天方夜談。


    哪知李顯原本平靜的麵上,竟然浮出絲絲笑意,繼而慢慢增加,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將軍何故發笑啊!”王平一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王將軍勿憂,有我在,隴城無礙!”李顯這才抽出腰間佩劍,指著城下正在變陣的軍士,對自家軍士朗聲說道:“將士們!城下就是屠殺我們同胞的逆賊!他們以為我們是待宰的羔羊,今日就讓他們見識見識,誰才是真正的狼!為了那些犧牲的將士!為他們報仇!”


    “報仇!報仇!”一時間城牆之上山唿海嘯般的聲浪席卷而來,龔傑已然帶領神臂弓手蓄勢待發,就等樂琳引軍進入射程之內。


    待得變陣完畢,樂琳這才引步兵以盾牌覆蓋的軍陣,快速抵達十米的斷層之下,立時下令:“給我架雲梯!”


    “將軍!雲梯!夠不著,啊!”那士兵話音未落,就被一支鋒銳無比箭矢射穿了頭顱。


    樂琳立時問左右:“什麽情況?為什麽雲梯架不上去!”


    “將軍,這斷層太高了,根本就沒有那麽長的雲梯!而且隴城之上的箭雨就沒聽過!強攻不行啊!”


    樂琳聞言暴怒道:“沒有雲梯?那就給我架人梯!感言退者斬!本將要先登!”


    眾將士聞言這才道:“是!”趕緊以盾兵組成了一道人梯,這才勉強夠到隴城之牆。


    “張將軍有令,樂琳部撤。”


    樂琳剛剛正欲攻城,一時聞言竟然半天不解,半晌才緩過神來,隻得帶著本部怏怏退迴了中軍。


    “叔父!什麽情況!徒兒正欲攻城,何故下令收兵啊?”樂琳憤憤道。


    張郃搖了搖頭,答道:“今日派你前去,根本就不是為了強攻,雲梯都架不上的高度,想要強攻,更是天方夜談,何況他們還有那種刀槍不入的甲胄,又豈是這會就能攻克的?”


    “叔父莫非還有辦法?”樂琳再次看著這位天下第一名將。


    張郃說道:“本將已有謀劃,不過.....”


    “不過什麽?”樂琳已然著急起來,到這個時候張郃還要賣關子。


    “本將有一法,他必然出戰!”張郃言道:“我軍不是在南山俘虜眾多嗎?將軍可這般這般,我量他必然出城迎戰。”


    樂琳聽罷,當即額頭冷汗已出,隻覺得此法是不是太過陰損了,倒是有那麽一點想拒絕。


    “報!張將軍,上圭郡守,郭淮將軍血書!”


    張郃聞言大驚:“速速拿來!”立時拆開,看罷,大驚失色,“何以如此慘烈!”


    樂琳趕緊接過書信,直到看完,方才泣不成聲,那郭淮已然斷糧三日有餘,城中戰馬已經吃光,昨日他親手斬了自己愛妾,供眾將分食,方才穩住軍心,言辭烈烈,如果張郃三日不能破了此城,他郭淮就隻能以身殉國了。


    樂琳道:“郭將軍忠烈無雙,我等豈有不盡力之理,把那些俘虜給我綁到陣前!”登時便出了大帳,來到隴城之下。


    “城上的守將聽著!你們不敢出城決戰,就是鼠輩!你們不是看的清楚嗎!今日就讓你們看看這些俘虜是怎麽死的!”樂琳朗聲唿喊道,緊接著一刀下去,便是鮮血噴湧,人頭落地。


    隴城城頭。


    “將軍!這張郃欺人太甚了,我軍就算不守城,也不懼他,何苦困守於此啊!”王平再次言道。


    “王將軍!小不忍則亂大謀。”李顯再次言道,“不許出戰!”


    “難道我軍就眼睜睜看著這些將士平白無故死在城牆之下!”王平憤憤然,他此刻看著這些川中出來的兵娃子,哪一個入軍之前不是想到的是興複漢室,隻是因為將軍的緣故,此時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階下囚。


    “忍不了也要忍!他們就是故意的,你不明白嗎!”李顯再次喝止王平衝動的舉動。


    龔傑依舊沒有言語,卻隻是緊要牙關,強行憋住眼圈裏的淚水,隻是城頭守城的軍士們俱皆眼中含淚而已。


    ......


    戈壁的斜陽將陣前的鮮血映照得通紅無比,樂琳這種陣前殺俘的行為,一直從白天持續到下午,已然斬殺了五千餘人,再往城牆上看去,王平由於長時間的憋淚,此刻已然流出血淚來,卻不知何人又在陣中唱起了雄關漫道真如鐵的調子,而三軍就在這隴城城頭,在這如血般的斜陽之下,應聲附和,場麵一時間悲壯異常。


    “將軍!”王平此時已然跪下,頓首而泣,“我王平絕非不遵將令之人,隻是張郃這般屠戮同胞,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不能出戰,明日不能出戰,何日才能出戰,如果不能手刃這個賊子,我王平還有何顏麵存活於世上!”


    “王將軍快起來!”李顯看著王平跪下,趕緊將他扶起,“王將軍,聽李某一言,隻要等到丞相大軍迴來,上圭一破,我保證,我軍一定能出戰一雪前恥!”


    王平泣不成聲地搖了搖頭:“將軍....那都是我....大漢的兒郎啊.....”


    李顯也是哭泣道:“將軍,我身後這些,也是大漢的兒郎,我斷斷不能在讓將軍和他們陷入一樣的境地,事到如今,我軍隻能靠著這地形守下去!”


    “將....將軍,王....王平失態了。”王平立時擦幹臉上淚痕,“將軍,我可以擂鼓嗎?”


    “將軍若是覺得難受,就擂鼓吧,給那些兒郎們送行。”


    王平含淚點了點頭,徑直朝著大鼓而去,無奈一代名將隻能靠著不斷地揮舞鼓槌發泄胸中積鬱。


    眼中血淚隨著揮舞的鼓槌一刻也沒有停下,直到雙臂已然失去了知覺。鼓聲伴隨著憶秦娥的調子,在隴城之上不斷迴響盤旋。


    “將軍,張郃使者,又來了。”


    “他這次又帶了什麽來?”李顯頭也不抬地問道。


    “他帶了一件女裝。”李顯一驚,“好家夥,拿我當司馬懿啊,我可沒有他那個厚臉皮,拉下去斬了。”


    “是。”


    .......


    張郃看著這日依舊沒有動靜的隴城城頭,打馬來到陣前,遙望城牆,長長歎息了一聲:“此子真乃天下良將!隻怕我軍很難越過此城了。”


    樂琳拱手問道:“將軍,如此殺俘也不出戰,將軍送女裝此人也不出戰,強攻也不可取,我軍進退兩難,該當如何啊?”


    張郃明顯聲音小了許多:“你且明日再殺一日,如果此人還不出來,我們就隻能迴陳倉了,總比困在此地要好。”


    樂琳不解道:“難道將軍就不攻了?”


    張郃說道:“樂將軍,此計乃以退為進,我軍佯裝退卻,那李顯必來追趕,我於半道伏擊,必然可成。”


    樂琳此刻也有點心生動搖:“將軍,此計當真可行?當日口袋陣,也不見李顯入套,今日殺俘也不入套,何以退兵,他一定會入套?”


    張郃笑道:“就算他李顯再能控場,他也架不住士兵們想要報仇的心,形勢所迫,他必定來追趕,不由得他不追擊。”


    樂琳這才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便按張郃所說,早上就開始殺俘,一直殺到中午,再看去,實在沒有俘虜可以殺了,隴城城頭也看不出半點動靜,便隻得在陣中待命。


    “張郃將軍令!全軍後撤,撤迴陳倉!”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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