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嗎?”洛初想要觸碰柳成之卻又怕不下心挨到傷口,隻能關切地問道。


    “疼。”柳成之輕聲道。


    他在清雅峰修煉時,每次受了傷迴家,師尊也會問他疼不疼,雖然師尊那時麵色冰冷,眸子裏卻偏偏流露出心疼的神色,讓他歡喜得狠。


    他不想讓師尊擔心,便總說“弟子不疼”。


    可是他現在知道,會撒嬌會喊疼的孩子才能得到更多的偏愛。


    洛初一聽,眉心微蹙:“真的疼?”


    “嗯,很疼,要落落親才能好起來。”他得寸進尺道。


    他也沒指望洛初真的親他,他隻想逗逗她。


    可沒想到,洛初踮起腳,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柳成之的藍黃異瞳裏霎時迸發出驚人的光芒,眉眼間流露出歡喜,唇角也抑製不住地上揚,指了指另一邊臉頰:“落落,這邊也要。”


    洛初笑著去吻他。


    她在亭內坐了許久,鼻頭被凍得紅紅的,眼睫毛上沾了一點雪花,撲閃撲閃的,配上琥珀色的瞳仁和微微上挑的眼角,看起來清純又魅惑。


    柳成之眼底晦暗不明。


    他看著洛初,開口道:“外麵冷,落落再呆下去就要受涼了,我們迴去吧。”


    這麽好看的師尊,可不能讓別人看了去。


    “好。”


    剛進寢殿,一股暖流便撲麵而來,將她包圍。


    柳成之手一揮,身上滿是血跡的衣服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襲華美的黑袍,金線鑲邊,暗紋相間,如水波一般拖曳於地。


    他把洛初抱到床上,剛想說什麽。門外卻傳來湮離的聲音:“尊上,元姑娘求見。”


    洛初瞥了他一眼,見他麵容上帶著神秘的笑意,眼眸深不可測,似乎沒有要解釋,便鼓起腮幫子,不理他。


    “讓她去正殿等著。”柳成之轉頭對著門外的湮離冷冷道。


    “是,尊上。”


    柳成之用手緩慢撫摸著她的臉龐,不可抑製地迷戀:“落落,本座是你一個人的,隻是你一個人的。”


    他彎下腰親了親她的唇:“所以,不要多想。”


    或許是被柳成之眼中的深情給蠱惑了,又或是被他的吻給迷了心竅。


    洛初點了點頭。


    正殿的大門是一塊黑玉石,直聳入天際。


    黑玉石是魔淵難得的寶石,以寶石為門,足見魔宮奢侈華麗。


    殿內由四根金玉盤龍柱支撐著。根據書中所寫,每一根龍柱都是死去的前任魔尊所化。生前再風光,死後魂飛魄散,肉體也隻能安安靜靜地囚禁在這魔殿內。


    而柳成之神情懶散地坐在殿中最高處的王座上,頭微微偏著,似乎心情不錯。王座前的黑玉石上攤著一卷《清心決》,這是臨走前師尊給他的,說讓他多抄幾遍,能安撫心中戾氣。


    師尊給的,那便是最好的。


    柳成之一邊抄著《清心訣》,一邊不經意問道:“落落今日可有對誰笑過?”


    空中漂浮的黑色霧氣從四周消失,盡數凝聚成一個人。


    一個半邊臉帶著青色獠牙麵具的男子單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有,那個叫小青的侍女,初姑娘似乎跟她很談得來。”


    柳成之手中的筆一頓,大滴的墨汁落下,在白色的紙上暈染開來。


    一旁的湮離硬生生看著自家主子,從柔情似水、陽光明媚的歡喜表情忽然切換到暴戾陰沉的模樣,前後隻用了不到一秒的時間。


    湮離歎了口氣,心中暗想:尊上的更年期又嚴重了。


    “換掉她。”


    ——聲音低沉,眸中帶著詭譎陰冷的戾霧。


    根據湮離以往的經驗,尊上這是不高興了。


    跪在地上的那人嘴角輕微抽搐,他是十二魔將之一湮散,來無影去無蹤,隨時觀察著四方動向,收集情報。可昨日起,尊上卻讓他監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簡直是大材小用!


    唉,尊上的心思你別猜,猜來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尊上,元姑娘還在殿外等著。”湮離提醒道。


    “讓她等著。”柳成之想起洛初一個人在雪中的情景,渾身散發出森寒之氣:“多等等。”


    “元姑娘你不能進去。”


    “別攔著我,我是來見你們魔尊的,放手!”


    門外一陣吵鬧,元陌梨打傷了守門的魔族侍衛,自顧自地闖了進來。


    她輕輕抽泣,對柳成之說道:“成之,他們攔著不讓我進來,他們太過分了,你替阿梨殺了他們,好不好?”


    “好啊。”柳成之放下手中的筆,笑得詭異。


    隨即一抬手,黑氣如利劍一般刺向門外的看守,鮮血濺到黑玉石門上,再沒有半點痕跡。那黑玉石卻因為吸收了血液而黑得透亮。


    元陌梨見狀,哭得更加梨花帶雨,聲音哀切:“成之,你真好。今日阿梨在魔宮裏遇到一個女子,她仗著自己長相跟洛初尊者有幾分相似,就對阿梨冷嘲熱諷。”她咬了咬牙,繼續道:“後天就是我們的大婚之日了,你把她趕走好不好?阿梨不想看到她。”


    柳成之卻答非所問:“她手指甲裏的淬毒針,是你讓人紮的。”


    淡淡的一句,元陌梨卻背脊發涼,如履薄冰。


    她眼淚又簌簌落下,楚楚可憐道:“那是因為她對阿梨出言不遜,阿梨才會那樣做的。成之,洛初尊者已經…死了,她隻是一個替代品,不是麽?”


    “洛初尊者…死了?”柳成之喃喃道:“她是…替代品?”


    “對啊,成之,你不要再活在過去的痛苦之中了,等我成為魔後,我一定會永遠不離開你的,好不好?”


    元陌梨覺得自己猜中了柳成之的心思,慢慢平靜下來,聲音帶著誘哄。


    柳成之沒有說話,良久,卻是笑了。


    “你騙我,師尊她沒死,她現在好好陪在我身邊呢。”柳成之的聲音甜絲絲的,卻是讓元陌梨的心一下子墜入深淵。


    柳成之抬起他的下巴,陰惻惻地笑著:“你說,到底是誰借著本座的名義,一夜之間,血洗了清雅峰呢?”


    “你說,究竟是誰呢?”


    元陌梨滿眼驚慌,哀求道:“成之,我錯了…你饒了我一命吧。我真的錯了……”


    確實是她,暗中以柳成之的名義勾結幾位魔將攻打清雅峰,可是她隻是想殺掉蕭宸和洛初而已,未曾想到,那些魔族殺紅了眼,竟滅了清雅峰整個峰的人。


    可他體內的噬魂骨不是融了她的血嗎?


    他之前明明對自己百依百順,她說想當魔後,他也應了。


    為何一夜之間,就變了呢?


    柳成之卻沒理會她,自顧自地又抄起來《清心決》,冷冷道:“來人,把她拖出去,扔進血池喂養魔物。”


    每次看著這個女人哭,他地心裏總是一團亂,煩躁至極。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以前也就由著她了,隻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傷了師尊。


    傷害師尊的人,都得死。


    元陌梨被人拖著,止不住地哭喊道:“成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饒了我這一迴吧,我不想死,求求你!”


    柳成之手中的筆沒停,仍專心致誌抄寫著。


    快被拖出黑玉石門時,元陌梨不甘心地問道:“你不愛我,為何要娶我!”


    柳成之抬眸,眼中寒光迸射出來,包含著冷笑,交雜著不屑與蔑視,令人不寒而栗:“這話不該我問你嘛?我不愛你,為何答應娶你?”


    “你對我做了什麽,讓我變成現在這人不人魔不魔的怪物,你自己心裏,不是最清楚嗎?”


    元陌梨望著柳成之的眸子,頹然一笑,眼神充滿絕望,不再反抗,任由侍衛拖了出去。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他是個惡魔,是個瘋子!


    她早該明白的,是她一直不死心…


    她早該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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