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瑞想,它永遠也不會忘記,在一片蒼茫雪地中,曾經見過這麽一個人類。


    倔強、不服輸,眼裏閃爍著堅毅如星的光芒。


    就像是一株盎然生長的野草,縱使被疾風吹打,被烈火焚燒,依舊能從逆境中看到希望,野蠻生長,肆意橫生。


    至於那希望從何而來,熊瑞乃至以後都沒能夠搞明白。


    一個看起來如此年輕的修士,怎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因為它不會懂,永遠也不會明白那種感覺。


    白清月覺得,不會再有什麽磋磨會比那段時日疼痛難熬了。


    她死過一次,也痛不欲生過。


    她知道死是什麽感覺。


    那並不可怕。


    但如果她一聲不吭就在這裏倒下,就對不起她曾經跟蒼月立下的誓言。


    她答應過它,會幫它報仇。


    她也答應過它,不會拋下它。


    更何況,如果連幽鬼地火都沒見過就這樣死在這裏,那她豈不是太虧了。


    所以,她一定要活著迴去。


    內髒在一寸一寸被敲開,碎裂,從裏麵不斷流出血。


    她汗如雨下,咬緊牙關,唇角血的鮮紅同慘白的臉形成了鮮明對比。


    在熊瑞錯愕的目光下,她竟然緩緩直起了腰。


    清脆的骨骼聲響起,能夠清晰聽見她骨頭碎裂的聲音。


    但她卻不甚在意,依舊倔強地站起身。


    脊背上的骨頭一點點被碾碎,劇烈的疼痛感清晰地傳至頭皮,刺破她的神經,甚至,刺穿她的骨血,仿佛要將她的皮肉一寸寸剝離開來。


    但她卻依舊沒有停下的跡象。


    輕喘著氣,闔上眼眸,任由汗液流下。


    “你這樣身子會廢掉的。”


    熊瑞沉聲道。


    白清月恍若未聞。


    見她麵色慘白,卻堅定至此,熊瑞不由心中微微一動。


    但它卻沒有放水,反而加重了威壓,將那力道加重了幾分。


    它想讓她知難而退。


    何必如此拚命呢。


    魔地就那麽吸引她?


    即便痛不欲生也要作出這種抗爭?


    在它看來,這未免有些過於死腦筋了。


    “現在放棄,我可以放你一馬,讓你迴去。”


    思量半晌,熊瑞開口道。


    這是它能做出的僅有的讓步。


    不殺她,已經是看在她的血性上了。


    但是放她過去,絕不可能。


    誰知白清月聞言,不過抬眸看了他一眼。


    冷汗涔涔地流下,模糊了視線,她隻能依稀看見那個巨大的白色身影。


    像是天一般高、偉岸、觸不可及。


    卻也是她無論如何都想要逾越的鴻溝。


    如果就這樣止步於此,那就注定她永遠也無法戰勝閑雲。


    因為現在的他於她,同樣是一座山。


    但是……


    卻不是不可逾越的。


    她眼中霎時間迸發出鋒利無比的黑亮光芒,寒芒如星。


    她伸出手,地上的星月劍像是感知到召喚一般,劍身錚鳴不斷,飛一般地朝她飛來。


    最後,乖覺地被她握在手心中。


    它是她手中最鋒利的劍。


    曾陪她走過無數艱難歲月。


    見證過她最落魄的樣子,也替她斬破過不少心魔。


    縱使不能斬盡天下不平事,也要助她斬天破地,攪亂這世道風雲。


    隻要她想,它便能做到。


    它的存在,就是為了她。


    為了她有朝一日可以達成心中所願。


    所以,即便是弑天滅地,那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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