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死的?”天順帝皺眉道:“她可還曾供出同夥?”


    “她並未供出同夥。”刑部尚書輕聲答道:“她是服毒自盡的,當時容太傅前來看她,容太傅當著微臣的麵與她說了幾句話之後她就服毒自盡了。”


    “容景遇對她說了什麽?”天順帝問道。


    刑部尚書把今日裏容景遇和書奴說的話大致複述了一遍,天順帝怒道:“容景遇倒是個狠心的,書奴也真是該死,竟還甘願為容景遇去死!”


    刑部尚書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書奴一死,便是死無對證,魔教的事情隻怕也不好再深查下去了。”


    天順帝冷冷地道:“的確不用深查下去,所有的一切已經有了答案。早前朕聽聞容景遇和魔教有所勾結,朕還不信,覺得他是做不出那樣的事情來的,如今倒好,他直接把所有的事情坐實了!”


    “也許是一場誤會,也許是有人陷害於他,微臣倒覺得容太傅未必會做那樣的事情。”刑部尚書輕聲道。


    “你也覺得誤會嗎?”天順帝一拍龍案站起來道:“那樣的事情誰去陷害於他?”


    刑部尚書見天順帝動了怒,一時間也不敢再說什麽,忙退到一旁,天順帝卻又道:“容景遇的那張皮真的極擅於騙人,他做事的心機之深也著實讓朕小瞧了他!”


    刑部尚書的眸光微轉,輕聲問道:“皇上,可要問責於他?”


    “如今沒有證據,如何問責?”天順帝冷著聲道。


    刑部尚書低頭不語,正在此時,張公公走進來道:“皇上,容太傅身負荊條求見。”


    天順帝冷笑道:“他倒是極厲害的,知道這件事情和他脫不了幹係,竟用這樣的手段來見證,就算是他用盡了心機,朕也不會被他欺騙!”


    張公公小心翼翼地道:“若如此,奴才這便將他請出去。”


    “慢著。”天順帝冷著聲道:“他既然覺得他自己有罪,你便代朕去罰他好了。”


    “如何罰他?”張公公有些不解地道。


    天順帝的眸子裏有了一分寒氣道:“直接用他身上的荊條抽他,直到把荊皮抽斷為止!”


    張公公愣了一下道:“皇上,這隻怕有些不妥,畢竟他是太傅,這般沒有任何證據就是這樣罰他,隻怕朝中的大臣會有意見。”


    “朕就是要做給他們看。”天順帝冷冷地道:“但凡有對朕不忠的,朕都不會再容他們放肆下去!”


    張公公應了一聲隻得退了下去,他走到容景遇的麵前道:“容太傅,對不住了,咱家也是奉命行事!”


    容景遇看了張公公一眼,淡然一笑道:“遇本是來請罪,皇上既然已經降詣,公公來執行就成了。”


    張公公見他就算是被罰了,也依舊如往日一般雲淡風輕,那一身白衣在玉階之下隱有出塵之色,張公公的眸光深了些,卻已將他身上的荊條拔起,然後用力朝他的身體抽去。


    荊條重重地落在了容是遇的身上,他不動如山,連眉頭也沒有皺分毫。


    張公公知道那幾下打下去是貨真價實的,容景遇的白衣已染上了紅色彩,張公公覺得他實在是難以下手了,卻又咬著牙抽了下去。


    那刺痛抽在容景遇的身上,容景遇隱隱還有幾分暢快,身上的痛再強烈也比不上他心裏的痛。這樣的刑罰對他而言反倒是一種解脫,那樣的痛意竟讓他的心裏覺得舒服了不少。


    他的嘴角微微一揚,看著飄飄灑灑落下來的白雪,眸光裏又有了一分迷離。


    一個人生下來的時候,大抵都和這白雪一樣純潔,可是在經由那些風霜之後,不管是誰都會生出一些變化。這些變化都是他難以預料卻又讓他覺得害怕的,若一切都能隨風而來,又能隨風而去,那該多好!


    容景遇感受到了他身體的劇痛,也感覺得了皮開肉綻的滋味,愛上了她,就注定了他會受到這樣的苦。愛上了她,也注定了他要承受非人的折磨。


    他想,人若是沒有感情就好了。若這一點做不到的話,那麽就讓他隻有恨,再無愛,那麽也好。


    他不自覺地想到了書奴臨死前看他的那雙眼睛,她的那雙眼睛裏沒有一絲恨,反而還含著一抹淡淡地笑意,那笑意裏竟有一線溫暖。


    容景遇將眼睛閉上,心裏一時間覺得堵得慌,書奴若是恨他就好了,從某種程度上講,是他害死了書奴,可是書奴卻不恨他。


    書奴不恨他,他自己卻有些恨自己了。


    容景遇又想到了劍奴的死,那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曾數次挑起了他心底的感傷。


    劍奴也是因他而死,縱然安靜波說劍奴是被那些禁衛軍殺的,他卻是不信的,那麽幹脆利落的傷口,明顯是狠絕的偷襲。他甚至能感受得到劍奴死時的驚恐和不甘……


    容景遇知道那是誰下的手,他也曾以為他會是天底下最為淡陌的一個人,也會成為天底下最狠絕的一個人,可是當很多事情去做的時候,他發現又都不是那樣。


    他暗暗在心裏告訴自己:“我要恨明雲裳,我恨明雲裳!我再不會對她手下留情!如若我再對她手下留情呢?那我就殺了我自己!”


    張公公此時已打的累得很,他渾身上下已滿是汗水。


    容景遇輕聲問道:“打完了嗎?”


    張公公答道:“容太傅帶過來的荊條都已打斷,根據皇上的口諭,這一場刑是用完了。”


    “這麽快就全打斷呢?”容景遇緩緩的睜開眼睛,卻見地上已經四散打斷了的荊條,滿地的狼藉。


    容景遇輕歎一口氣道:“這些荊條也真是不經打,這麽快就全斷了,勞煩公公再到皇上那裏去通傳一聲,就算是刑已經行完,想來皇上的怒氣也可解了,我想要見皇上。”


    張公公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被打還嫌打得輕的,他忍不住看了容景遇一眼,卻見他渾身上下的衣服已經打破,渾身上下已滿是鮮血,可是容景遇的樣子竟顯得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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