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過了江之後,他們一行人離災區了也越發近了,到處都是冰天雪地,到處都可以見到壓垮的房子,路邊偶爾還能看到凍屍。


    明雲裳原本來賑災還有一分吊兒郎當的心情,當她看到眼前的情景時,心裏一時間也極不是滋味。


    尤其是其中一具凍屍竟隻有二十幾歲的樣子,身上隻穿了一件極為單薄的衣衫,身子早已凍的青青紫紫。


    他們懷裏還抱著一個嬰孩,那孩子的身上倒用破棉花裹了好多層。


    那孩子也不知是餓了還是凍了,已經氣息奄奄,小臉也有些青紫,已哭不出聲音來了。


    明雲裳忙命人尋來羊奶喂孩子,那孩子餓的瘋了,拚了命的吸吮。


    她一看這架式,知道孩子還有救,又命人取來木炭為孩子取暖,約莫一個時辰過後,孩子的臉色也好了些,卻咳嗽了起來。


    秦解語原本對身邊的事情興趣缺缺,見明雲裳笨手笨腳哄孩子的樣子,有些不耐煩的道:“笨死了,一邊去,我來!”


    明雲裳的眉頭微皺,張嘴想罵人,沒料到秦解語將孩子抱過去的樣子竟是極為小心溫柔,她到嘴邊罵人的話語也咽了下去。


    秦解語看了一眼孩子,眸光裏難得有一分溫暖。


    他細細察看孩子一番後將孩子平放在小榻上,然後從貼身的荷包裏取出一套銀針。


    明雲裳眼見得他的銀針就要紮下去了,一把拉住他道:“你要做什麽?”


    “救孩子。”秦解語迴答的言簡意賅。


    明雲裳咬了咬牙後道:“不行,孩子太小,你這針也太粗了些!”


    那樣的銀針就是紮在她的身上,她想她也會哭,更何況那麽小的孩子。


    她又忍不住看了那孩子一眼,卻見孩子的臉此時呈現怪異的潮紅,劇烈的咳嗽把方才喝下去的奶又吐了不少出來。


    秦解語看著她冷著眼道:“說到底,你就不信我懂醫術的話。”


    明雲裳不語,他之前的確幫她包紮過傷口,也替她治好了她的外傷。


    但是那樣的外傷在她看來隻要有金創藥什麽的就能治好,並不能體現他的過人之處。


    這一次卻不同,她知道那孩子身上必定是染上了寒氣,更則和屍體在一起時間長了,也容易有邪氣入體。


    這孩子看起來不超過一歲,又哪裏能禁得起那樣的銀針。


    秦解語看了她一眼,卻也懶得跟她解釋,一把將她推開,然後毫不客氣的將孩子身上的衣服打開。


    他取過銀針極快的便刺向孩子的幾處大穴,那速度極快。


    等明雲裳迴過神來,他的針也已經施完了,還為孩子將衣服穿好了。


    明雲裳咽了咽口水,瞪大一雙眼睛像看怪物一般看著秦解語。


    秦解語言卻極為淡定的道:“他的肺裏吸了寒氣,若是不及時治療,怕是小命難保。”


    “我方才施針是替他趨走體內的寒氣,我再去替他抓一劑藥,喝上幾日便會大好。”


    “有那麽神嗎?”明雲裳顯然還是不太相信他的話。


    秦解語輕哼一聲,懶得理會她,自己去找客棧的老板要來筆墨,開了方子就自己去找藥店抓藥去了。


    明雲裳看了一眼孩子,卻見那方才還咳的厲害的小家夥竟不知何時已經睡了過去。.qqxsΠéw


    明雲裳掀了掀眉毛,輕輕鬆了一口氣,秦大少爺一向靠不太住,但願這一次能靠得住才好。


    那孩子似睡的似香,一隻小手放在嘴邊,粉嫩嫩的小臉煞是可愛。


    恰在此時,莫揚敲門而進,明雲裳扭頭看了他一眼道:“探來什麽消息?”


    “迴相爺。”莫揚輕聲道:“我們已經到了災區的外圍,這裏離重災區開源縣隻有兩百裏的路程了。”


    明雲裳的眸子微微一眯,想起她這一路過來的所見所聞,不禁輕歎了一口氣。


    各地上報給朝庭的那些奏折說有災情,但是災情的情況卻說的遠比事實輕了很多。


    她來之前也不過是以為這裏的災情和她前世零八年南方的災情差不了太多。


    但是她顯然忘了,那遙遠的二十一世紀,所有的一切都比這個時代發達。


    縱然斷了電,在農村裏還有煤,當時她也隻在電視上看到了一些情況,體會也不如此時深。


    這裏尚在外圍就已經如此,若是到了重災區裏又將是怎樣的光景?


    她的心裏升起了一絲無可奈何,天災人禍,素來隻有三分是天災,卻有七分人禍。


    對於這個寒冷的朝代來說,天一冷,兩樣東西最重要,一樣是柴,一樣是米。


    她對蒼瀾王朝體會最深的就是如宋朝一般的屯田製。


    在這個交通和貿易都不算發達的時代,米在很大的程度上都決定了一個地方是否富庶,也決定了三六九等的製度。


    曆史上的書籍對於富人的形容除了家裏擺設以及衣著之外,唯一提到的怕也就是米了。


    她更知道在這樣的製度下米大多都集中在少數人的手裏,而那些為了田地辛苦勞作的百姓大多都是困苦的。


    她想到了她曾剽竅來的王安石變法製度,隻覺得那樣的變法怕也是迫在眉捷的事情了。


    這一次卻和她自己的身家性命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是和天下間的百姓有了牽連。


    莫揚見她的麵色不佳,一雙眼睛幽暗不明,一時間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便輕聲道:“相爺……”


    明雲裳迴過神來道:“我知道了。”


    莫揚看了她一眼,輕歎了一口氣,以為她沒有吩咐了便打算走出去。


    她卻又道:“吩咐下去,讓所有的人都將衣裳換了,將運銀子車輛也改裝一下,對了,就裝成是商販的樣子。”


    莫揚愣了一下後道:“相爺,這隻怕不太合適,您是賑災大臣,若是這副樣子前去賑災,怕是被朝中官員知道了,少不得摻你一本。”


    明雲裳冷笑道:“誰高興摻就摻,爺不在乎。”


    莫揚聞言啞然,明雲裳又看了他一眼後道:“還有,我對你說過很多次了,你隻是我的侍衛,按我吩咐去做就好。”


    “該做怎樣的決定還輪不到你來教我,若是事事都由你來教的話,這個左相給你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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