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說一句,等我推演出法決後來教你,可是又想起那位名叫江靈的女子,本來說好要為自己送物資,卻遲遲沒出現,這讓他既憤怒又失望,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讓你蘇萍兒憤怒又失望。


    同樣是一頓飯的恩情,秦幽蘭那兒已經把話說了,蘇萍兒這兒就先記在心裏吧。


    看著她的笑容,林月也跟著笑了笑,“想要修行確實不易。”


    蘇萍兒忽然調轉話題,饒有興致地問道:“我剛才偷聽到章明仙長,說你的肉身稀爛,你是如何得以修行的呢?”


    林月見她一對清澈的眼神,不忍說謊,“我啊,就是坐著一動不動,使勁,差點餓死也要使勁。”


    蘇萍兒露出憐憫神色,“那你先多吃一點。”


    林月笑著點頭,手中筷子不停。


    蘇萍兒將兩手撐在下巴,微微皺眉,慢悠悠地說道:“說來也奇怪,你也是內門弟子,我本應該叫你仙長的,可是對你一點懼怕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有一位朋友比你還小些,也是直接叫的名字。”他一邊吃菜一邊隨口說道。


    “那你的那位朋友跟你一起來的嗎?”


    林月搖了搖頭,“我的朋友都在很遠的地方。”


    “那你為什麽一個人走這麽遠?就是為了來景中山修行的嗎?”


    林月借著吃菜掩飾自己的思緒,嚼了幾口之後,才迴答道:“算是吧。”


    “那你想念你的朋友嗎?還有你的家人呢。我偶爾也會想起我的爹娘,但是大多數時候,白天忙起來就不想了,都是晚上睡覺前,偶爾會想一想。”蘇萍兒說出這句話後,似乎牽扯到了思念,嘟著嘴巴沉默下來。


    林月抬眼看向她,動作稍微一頓,又才繼續夾菜。原來這種感覺叫做想念,他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之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難道是因為下三洲的殘缺?或許是吧……


    他又重新找了一個話題,“萍兒知道景中山內門弟子的物資、食物這些,是在哪裏領取嗎?”


    蘇萍兒迴過神來,“知道的!這樣吧,今日天色已晚,明早我在景中閣門口等你,我領著你去。”


    “好的。”


    這頓飯林月吃了整整半個時辰,一半是因為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閑聊。還有一半是因為他不想浪費,把每碗菜都給吃了個幹淨。


    待到他告辭出門後,夜幕已然降臨,不過星夜燦爛,微風不燥,是個清朗的晴夜。


    他迴頭看了一眼孤零零的燭火,直接拔劍出鞘,禦劍迴到自己的住處。


    不過十來個唿吸,他便到了院門前,黑漆漆的院子中,甚是寂靜。他本想讀一會兒書,可是又沒有燭火,便直接走到正屋門前盤坐下來,準備入定繼續吸收靈氣。


    不料忽然從正屋裏走出一個人影,他被嚇了一跳,“是誰?”


    他借著星光,大致看清了對方的樣貌,是一位氣宇軒昂的高大男子,此時正俯視著他。


    “你便是那新來的弟子?”高大男子緩緩開口,語氣有些冷漠。


    “正是,不知閣下是哪位。”


    他站起身來麵向對方,用餘光又把對方打量了一遍。


    一身黑袍加上冷漠的臉龐,單從外貌上看,真是氣質不俗,不過聽他這語氣,好像是一位不怎麽好說話的人。


    景中山怎麽盡出這些個玩意兒?


    “我叫江榮,是景中山掌律,負責師門弟子賞罰,今日你與章明在師門發生打鬥,按景中山規矩,罰你一年月俸,你可認罪?”


    “月奉?”他疑惑問道。


    “也就是零花錢。”名叫江榮的男子,似乎聽說過新來的弟子什麽都不懂,隨口解釋了一句。


    “還有零花錢?”他眉毛一挑,走近了一步,“今日是那章明先出的手,為什麽要罰我?”


    “他罰十年的,還有不管是誰先動的手,隻要發生打鬥,就得罰。”


    “既然如此,罰就罰吧……”說完他便朝正屋走去。


    江榮以為他這是要閉門謝客,不料林月又在屋裏喊了一句,“江掌律請稍等!”


    江榮微咪雙眼,偏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鬼。


    隻見他麵帶笑意,走近後,伸出一個拳頭,然後拳心向上慢慢張開,“景中山的月奉是此種錢幣嗎?”


    他拿出的正是酒鋪收到的風雨錢。


    江榮看清楚他手中的那一枚小小的錢幣後,臉色明顯變了變,說話的語氣竟然緩和了幾分,“你這是從哪裏來的?”


    林月把他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裏,隨口答道:“有幾位朋友給的,江掌律若是喜歡,就送一枚給你吧。”


    這一句讓氣宇軒昂的高大男子吃驚不小,同樣靠攏了些,“師弟可是說真的?”


    林月暗道不妙,本想讓對方指認一下這邊的通用貨幣,一開始還以為是對方驚訝自己能有錢,見他這番反應,看來這風雨錢價值不小……但這說出去的話又不可能收迴來,隻得咬牙微笑道:“自然是真的。”說完,還將捏著風雨錢的手,直往對方懷裏伸去。


    管他的,有舍才有得!


    一直是冷漠表情的江榮,瞬間露出笑容,雙手接過林月手中的風雨錢,那挺拔的身姿,似乎都矮了一截。


    “師弟真是大方,章明那小子還說師弟不識時務,我看就是他嫉妒師弟,以後師弟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我在所不辭。”江榮爽朗說道。


    林月學著他的笑容,“師弟現在就有一事想請教一下師兄,就是這風雨錢,我知道價值不菲,但是不知道具體作用,師兄可否解惑。”


    江榮愣了一下,瞥的眼已在自己手中的一枚沉甸甸的風雨錢,耐心解釋道:“風雨錢是用來買山頭用的,價值不菲,而且極為稀少,真是羨慕師弟,有這樣的朋友,能送出這樣大方的禮物。”


    “哪裏哪裏……他們隻是看不上這些俗物罷了。”他胡亂扯了一句,心中卻是充滿了疑惑。


    他手裏的風雨錢有幾十枚,全是在路橋上,那些來應戰又來喝酒的人給的,隻要是新來的人,第一次付酒錢,就一定是用的風雨錢,後來便是普通的銅幣。落葉洲與下三洲明明是敵對關係,為什麽還要用如此貴重的錢幣來付酒錢呢?他一番冥思苦想,還是沒能想通。


    江榮也看出他的心不在焉,“看師弟的樣子,應是忙於修行,我就不打擾師弟了。”


    林月急忙將他叫住,“師兄,還有兩件事想請教請教。”


    “哦?師弟請說。”


    “師兄,你應該也知道,我剛來景中山就被章明那倒黴玩意兒,安排到了這個地方,也沒有告知我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更別說景中山的規矩了,我想請教一下師兄,師門是否有弟子物資之類的東西?還有一事便是師兄可否認識一位叫做江靈的師姐?”


    江榮細心聽完,聽到最後一句時,露出驚訝之色,“師弟怎麽會認識江靈?”


    他便將那日遇見江靈的事說了一遍,當然,是挑著說的,自己入定推演修行路徑的事,誰都不可能告知。


    “原來如此,不瞞師弟,江靈正是舍妹,她是呆呆傻傻的性子慣了,估計是忘了此事,我迴去之後定要教訓她一番。”


    呆呆傻傻?雖說財帛動人心,也沒必要如此說自己的妹妹吧?


    “這麽巧?”林月月驚訝出聲,又趕緊擺手道:“不至於不至於,既然師姐是這般性子,那就不怪她,我今日又遇見了一名雜役,約定好明日帶我去領物資的地方,還望師兄明日能照拂一二,我怕那章明會從中作梗。”


    對於他說的認識一名雜役,江榮有些意外,眼色複雜地瞥了他一眼之後,趕緊又應了下來,“這是自然,我明日便在領取物資的地方等著師弟,一定不會讓那章明,壞了師弟興致。”


    他稍作停頓,又開口說道:“舍妹違約在先,明日我將她也帶去,讓她當麵給師弟陪個不是。”


    林月趕緊迴道:“隻怎能讓師姐認錯?她有心幫我,隻是忘了吧,還望師兄不要責怪師姐。”


    “師弟真是寬宏大量,他日成就,必定不凡。”


    “哦?師兄何出此言?”


    “呃……”江榮一時語塞,我就是客氣一聲,你怎麽還當真了呢?他急忙轉動心思,片刻之後,微微笑道:“我觀師弟肉身出了些問題,並不能開辟出氣府,竟然也讓師弟修至第四境,想來師弟是有過人之處,未來成就,必定不會低於那些道胚、佛子。”


    “那就借師兄吉言。”林月轉頭忘了眼正屋,“師弟這裏甚是寒酸,沒有什麽可招待師兄的,他是一定要炒幾個菜,請師兄喝酒。”


    “好!那我就等著師弟的下酒菜,酒由我來準備。”他知道這是林月在下逐客令,識趣地行禮告辭,“那就不打擾師弟修行,我就先告辭了,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師兄慢走。”


    林月將他送出院門外,江榮連番說著師弟留步,林月堅持多走幾步。兩人表現得十分熟絡,像是認識了多年的好友。


    送走景中山掌律之後,林月撇了撇嘴,又到正屋門前坐下,入定吸收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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