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仙穀眾女和玉霄七子落下來後,那年老道姑又一拂袖,收了葦席。他們向著眾僧人走去。其他人給他們讓出條道路來。


    有幾名僧人站起,三名年老道姑與他們在交談著什麽。


    陸飛忽聽到周邊人群“咦”了一聲,都努力伸長了脖子,對著天上一處指指點點。


    他努力抬起頭向上看去,天上八頭高大健壯的白鹿,足踏白色雲氣,拉著一座房子從遠處飛來。


    離得近了才發現並非房子,而是一駕華麗的馬車,上麵飛簷浮雕,描金砌玉,大小如房屋一般。


    馬車四周跟著八名金盔金甲的武士,身高過丈,手持長戟。陽光下閃閃發光,像金子打成的雕像。呂八從馬車裏一看就咽起了口水。


    禦車的位置坐了一彎腰駝背的老者,童顏鶴發,保養甚是得當,身後背了一塊青色龜甲。陸飛還以為龜仙人來了。


    眾人都猜測是何來頭,飛仙穀與伏魔寺的僧人也停止了討論,一時上萬人的場中靜悄悄的,甚是詭異。


    馬車在天上轉了一圈,沒地方下腳,看到陸飛這邊也有兩輛馬車,便在外圍找了個空曠的地方緩緩落下。


    白鹿個個都有一人多高,落下地便不再走動。


    這時周圍議論聲又漸漸大了起來。


    車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顫巍巍走出一個約有五六十歲衣飾華貴的老婦。


    “這是誰家的誥命夫人出來了?”


    “老夫在終南山修道九十八年,世間久已不見白鹿,我掐指一算,應該是天庭的神仙來了。”


    “富婆啊,師父我不想修道了,我想給富婆當馬車夫。”


    有人想上前窺探一番,但看到那八名一動不動的金甲武士,就打消了念頭。


    老婦向著車裏道:“九公主,已經到了,出來透透氣吧。”原來她並非主人,隻是一名仆婦。


    隻聽裏麵傳出一少女聲音道:“這車子坐的我頭暈,終於到了。”嬌脆中帶著三分慵懶。


    接著馬車裏走出一容貌秀麗的女孩兒,十四五歲年紀,個頭不高,甜美笑容裏帶著三分狡黠。她轉身扶出一名金黃色裙衫的少女。


    少女年可十六七歲,雪白的脖頸上帶了一串拇指大小的珍珠,綴了七八片金色小貝殼,頭上濃密發髻挽了一隻金步搖,眉目如畫,明豔無雙。


    她身材苗條高挑,裙衫在陽光下宛如一團金燦燦的霞光,本是豔俗的顏色硬是被她穿出了不俗的感覺。


    她好奇的四下打量,渾然不覺自己已成了眾人的焦點。


    老道旁邊一小道童呆呆看著,說道:“師父,這個姐姐真好看。”


    老道對他腦袋拍了一下,低聲叱道:“出家人一心追求無上大道,怎可動凡念貪戀女色?迴去把《太玄經》抄寫三遍,再給師父捶腿十次。”


    小道童苦起了臉。


    被稱作九公主的黃衫少女向車上老者道:“龜總管,這裏這麽多人,都是要去那神燼的嗎?”


    老者龜總管道:“應該是吧。不過前麵被一群和尚攔住了,進不去。”


    九公主對老婦道:“蝦婆婆,我們不如把這神燼買下來,到時讓大夥都進去。”


    周圍人本來已轉移注意去別處,聽到她說的,又都看了過來。


    蝦婆婆苦笑道:“公主,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沒人賣給咱們。”


    飛仙穀那麵目慈和年老道姑對伏魔寺一僧人道:“普惠禪師,這些地圖來得蹊蹺,我們正是要進去一探究竟,恰好也帶穀中一些弟子曆練一番。”


    僧人麵露難色道:“靜航真人,是方丈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據說關押的那幾個邪魔已逃了出來,並非有意為難三位真人。”


    麵容嚴峻的道姑冷哼道:“他是你們方丈,可跟我們沒關係。飛仙穀與伏魔寺向來並駕齊驅,難道我們還要聽你方丈的命令不成?若是他要怪罪,隻管來找我們好了!”


    普惠禪師見無法再攔,歎了口氣道:“三位真人進裏麵要當心。”於是放開了個口子,讓飛仙穀和玉霄宮進去。


    靜航真人又祭出葦席,飛仙穀和玉霄宮眾人坐上,飛了進去。


    這下其他人立馬不幹了,都鼓噪起來:“道姑進得,我們進不得?”


    “和尚跟道姑果然是一家,我們被攔了幾日,他們一來就進去了。”


    “人家是飛仙穀的,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小教派能比嗎?”


    “我不管!憑什麽他們能進,我們不能進,別逼我們真的動手!”


    眾人越說越激烈。普惠禪師眼看擋不住了,對眾僧揮手長歎道:“撤了吧,我們去稟告方丈請罪。”


    伏魔寺僧人一撤離,離得近的人便向著裏麵衝去。


    當走到兩座山石之間時,空中立時漾起一層水波般的漣漪,人消失不見。


    眾人一擁而上,個個爭先,生怕落後半步,裏麵的法寶被別人搶了去。


    一群灰色布袍的僧人,全身祼露處用白灰畫滿密密麻麻符咒,臉上兩個烏眼圈,像熬了幾天夜,坐了一段粗大的腐朽黑木從眾人頭頂飛過,刮起一陣陰冷氣息,進了裏麵。


    陸飛聽旁邊有人說道:“這好像是鬼王洞的。他們這些邪僧百多年不現世間,還以為消失了呢,沒想到這次也來了。”


    又一群穿著草葉裙,用五顏六色的羽毛和石頭懸掛裝點身體,恍如一隻隻野山雞的女子吹著唿哨,揮著鞭子,騎著小豬般大小嗡嗡響的蜜蜂飛進了裏麵。


    有人邊往前擠邊炫耀道:“沒人知道吧,這是彩蜂穀的妖女,不在野人溝裏抓男子采陽修煉,也來到這趟渾水了。”


    許多人或淩空飛行,或坐著奇怪的會飛的法器,或騎著珍奇異獸,或踩著眾人肩膀和腦袋進了裏麵。地麵走著的人流更如開了閘的洪水,不停向裏湧去。


    年老道人取出三枚銅錢在一個龜殼裏晃了幾晃,倒在地上,嘴裏喃喃道:“大兇之卦,此番進去兇多吉少。”對幾名道童叮囑道:“你們在此好好等候。待師父進去,看能不能撈幾樣寶貝出來。”幾名道童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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