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冷哼一聲道:“小小的知縣也要來管本官的事情?你不在你那翼城好好待著,跑到東京來做什麽?別怪本官沒有提醒你,擅離職守這個罪名可是可大可小!”他心下早已打定了主意,迴頭就找個相熟的禦使參他一本!自己兒子在這裏受罪挨打,他竟然冷眼旁觀還幫著兇手與自己為難,就憑這一點,也要將他徹底扳倒!說著,再不瞧文彥博一眼,冷聲向著那群兵丁道:“你們愣著幹嘛?快將兇手拿下!”

    那群兵丁自然隻聽官大的,王嘉一聲吩咐,便都衝了上去。白玉堂擋在麵前雖然氣勢不錯,但就那小白臉?怎麽比得上驍勇的官兵?兵丁們還想著抓住這幾人關到大牢裏再好生從他們身上找找樂子呢!

    文彥博見王嘉如此不講理,氣的說不出話來,歐陽修在一旁直道:“野蠻!無恥!”

    可是那群兵丁又怎會理會他們?直直都向著安心和慕容雪這邊抓來,這兩個女子長的水靈,還可以吃吃豆腐。誰知還未走到她們身前呢,領先的兵丁們都驚恐的發現白玉堂的劍已在他們身上劃了數道口子了,刺痛延著神經傳遞到腦子裏,頓時痛的不敢再往前邁上一步。不是怕痛,而是不敢,因為誰都沒有看清白玉堂是怎麽刺傷他們的,下一劍,若是刺到心髒處,又將如何?

    “反了!反了!”王嘉大聲嚷道:“快放下兵器投降!否則就定你們個謀反之罪,誅了你們九族!”王嘉氣昏了頭了,壓根沒想到在現下的情形之下,就算能夠抓住安心等人,隻怕先死的也是他自己。

    “怎麽?王大人要反?”安心壓根沒將這些跳梁小醜放在眼裏,隨口就開始汙蔑王嘉,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反了!反了!快將他們拿下!”眼見白玉堂又刺倒一個兵丁,王嘉急的直跳腳,大概是真被氣瘋了,連安心的話都沒有聽清,又開始大嚷著同一句話。

    安心見得不到注意,便站起來,猛的一拍桌子大聲喝道:“王嘉!”

    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的打了個激靈,王嘉更是渾身一顫,目光終於移到了安心的臉上。

    安心忽然又笑了,笑的那叫一個溫柔,語氣更溫柔。柔聲道:“王大人,你要將你的公子帶走也無防,贖金呢?拿一萬兩銀子來,我立刻就放他走!”

    那幾位士子聽安心這麽獅子大開口,不由都微微皺起了眉頭,心下直想這個小姑娘不懂見好就收,萬一真惹下了解不開的梁子,就算能從這裏逃出去,日後也必定是後患無窮。難道還當真能將這朝

    政命官殺了不成?若是如此,自己也少不了要被抓到官府去當個見證,那時,大家可就都有苦頭吃了。慕容雪見安心如此耍弄這個官老爺,卻是覺得忍俊不禁,她一點也不擔心,誰要是與安心作對,倒黴的隻能是他自己。方玄也難得的,唇上帶著一抹笑意站在慕容雪身旁冷眼旁觀。而白玉堂的一襲白衣之上已被濺上了幾滴鮮血,襯在白綾之上更覺豔如桃花。她麵色如冰,容貌卻偏偏清麗絕俗,此時看來,更是像一座精致完美的冰雕少年,渾身都向外散發著冷氣。

    “放屁!”王嘉氣的渾身都開始發抖了。抖著抖著話就說不利落了,道:“你們這些——這些反賊!我告訴你們,趕快——趕快將人放了!否則你們別想出了這東京城!”說著,還不住喘著氣,原來生氣也會讓人消耗大量的氧氣。

    “誰想出這東京城啊?”安心懶洋洋道:“我可住的正舒服呢!威脅的話兒我聽的多了,可是現下卻還好生生在這裏站著。王大人,勸你還是收斂一些,否則你頭上這顆小腦袋瓜子可不夠砍的。”安心說著,閑閑的伸出左手,捂著嘴兒作勢打了個嗬欠。

    王嘉正要繼續暴跳,突然一眼瞥見了安心手上戴著的那枚戒指,眼珠子立刻就轉不動了,瞪得老大,連眼睛也不敢眨一下——這,這是!這是先帝生前常戴的那枚玉戒!錯不了!羊脂白玉的質地,雕成昂首盤繞的龍形,栩栩如生。這——這戒指先帝不是賜給當今太後,當年的劉皇後了麽?怎麽會在這個小姑娘的手上!王嘉是兩朝臣子了,這點子眼力還是有的,他相信自己是絕對不會認錯的,那,這個小姑娘又是何人?難道大有來頭?王嘉越想臉色越是灰白,豆大的汗珠子從額角上不停的滾下來,迷糊了雙眼還不自知,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這迴不是氣的,而是嚇的。

    “微臣叩見升國大長公主——”王嘉抖著抖著就跪了下來,在地上縮成一團,求饒的話都嚇得說不出來了,他當然知道自己兒子好色成性,這迴一定是調戲了公主和公主身邊那個絕色的宮女,否則也不會被打成豬頭了。至於公主身旁的兩位看上去會武的少年,定然是宮內的侍衛了,不然哪有那麽高的武藝又豈會對著他這個朝政命官如此囂張?

    他越想越是覺得自己的猜測有理,因為真宗皇帝一共隻生了兩位公主,惠國公主早夭,而升國公主正是這個年紀。那玉戒,也定是太後疼愛公主轉賜給她的!雖然聽說升國公主因為長年體弱多病入道修行,可是皇家子女,又哪裏會像那些普通的出家人一般苦修?隻不過做個舍身侍神的樣子,該幹什

    麽還幹什麽去。這次一定是出宮微服私玩,偏偏撞上了自己這好色的兒子。自己雖沒見過公主,但迴想起安心方才那居高臨下的氣勢與語氣,明明就是公主的派頭!王嘉不敢再想了,驚怕得連連叩頭,隻希望這公主不與他一般見識,能夠高抬貴手饒過他這次。

    公主?安心微微皺起了眉,這該死的王嘉到底在胡說些什麽?居然把自己當成了公主?安心越想越是好笑,沒想到,穿越了一迴竟然還莫明其妙在別人口裏成了公主。而慕容雪等人也都茫然不解,瞪大了眼瞧那王嘉的醜樣。那些士子們更是吃驚,一個個望著安心連嘴都忘了合上。

    “哼哼!”安心得意地哼了兩聲,裝模作樣地撫著衣裙又儀態萬方地坐了下去。既然王嘉把自己當成了公主,那她也懶得挑破,反正自己可沒說自己是公主,他認錯了是他的事,有罪名也是他去背,與自己無關。隻是,這公主的癮還得過一過,也免得這家夥又擺出趾高氣揚的模樣來與自己討價還價。

    安心這兩哼,嚇得王嘉又是一陣哆嗦,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在,安心沒有沉默太久,緩緩開了口道:“我說了,你想要帶走你兒子,容易的很!拿一萬兩銀子來,我立刻就放人!”

    眾人一聽安心又是這麽句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方玄等人,氣她無論何時都不忘了斂財!安心現下手裏大把大把的錢財,正經通過做生意得來的反而少,倒是偷蒙拐騙來的多。笑的是那歐陽修等人,笑這“公主”怎的開口閉口隻知伸手要錢,哪裏有一點皇家公主的端莊模樣。

    “是!是!罪臣這——這就想法去湊,這就去!”王嘉又是一陣叩頭,心下還覺得自己非常聰明,一下子就將微臣改成了罪臣,希望公主能夠瞧在他忠厚懂事的份上放他一馬。至於說要去湊錢,那隻是托詞罷了,王嘉家裏可有的是銀子錢。隻是一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雖說本朝官員奉祿待遇甚高,但自己隻是個小官,賺個幾百年也賺不到這麽些銀子。若是答允的太爽快,隻怕這貪汙受賄之罪又逃不掉了。

    “快去快迴!我可沒耐性在這裏多待!你若是去的太久,可別怪我心狠手辣!”安心瞧著王嘉那副前倨後恭的模樣就來氣。一邊喝叱著一邊直拿眼瞧王嘉那個早都被嚇傻了的兒子。

    “是!是!”王嘉一邊應著,一邊屁滾尿流地帶著那群兵丁跑了出去,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

    “怎麽?大家都不說話了?”安心滿意地看著王嘉逃也似的去了,轉過臉來頓時又笑容滿麵

    。

    那一群士子“唿啦”一聲都站了起來,就要跪下給安心這個冒牌公主見禮。安心急道:“起來!各位都快起來!我可不是什麽公主,是那個王嘉有眼無珠認錯人了!”

    歐陽修等人都疑惑地望著安心,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公主,還能認錯的麽?方玄站在一旁,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向著安心道:“你太卑鄙了!太陰險了!”

    安心微微一笑,仰起“天真”的笑臉向著方玄道:“你是在誇我麽?哎喲!這怎麽好意思!真是太令人難為情了!”說著,假裝害羞地低下了頭,扭扭捏捏地揉搓著衣角。

    眾人先是愕然,繼爾暴發出一陣哄堂大笑。白玉堂正喝了一口水,憋得滿麵通紅,一下沒忍住,嘴裏的茶還是噴了王安仁一臉,手忙腳亂的就要去替他拭抹。慕容雪笑的差點岔了氣,前仰後合的,可是從來沒見過她如此失態的模樣。就連方玄都是一臉的哭笑不得,不知該要拿安心這小魔頭的這張“破嘴”如何。歐陽修等人哪裏見過這樣的女子,更是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甚至有人笑得開始猛捶桌子。雅間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熱鬧而歡騰起來,原先的沉悶與陰鬱頓時消散無蹤。

    安心見眾人在那裏暴笑,自己卻站起身來,踱著步子走到那惡少的身前,笑吟吟望著他道:“你什麽都沒有聽見吧?”

    那惡少現下已能微微睜開眼了,望著麵前這笑魘如花的女子頓時就癡迷住了,忘了迴答安心的問題。

    安心眼見他又露出色眯眯的模樣,心裏一陣惡心。丫丫滴,被打成這樣還不記得要改掉他那好色的本性!當下一生氣,用力向著他那獨立在地上的一隻腳踢去。“卟通”一聲,那惡少兩腿都被點了穴道,再也站立不住,一個狗趴,就麵孔朝下跌了下去,兩顆門牙就這麽被磕飛了,捂著血淋淋的嘴在那裏嗚咽。

    安心一見他這窩囊樣,心下也覺得悻悻然起來,是不是自己打他打的太狠了?也不過就兩個耳光加一腳啊!隻能怪他不經打。安心原本還在心軟,一想起今日若不是自己在這裏,那名叫蓮香的賣唱女子就定是又要遭了他的蹂躪,往常還不知有多少女子受害呢!念及至此,便再也沒有半分可憐他的心思了。蹲下身來望著他道:“怎麽?你怕我?你剛才是不是什麽都沒有聽見啊?”

    那惡少一邊捂著嘴嗚咽著,一邊用力點頭,表示自己真的什麽也沒有聽見。沒有聽見安心曾經說過自己不是公主,什麽也沒聽見!他哪裏還有半點反抗之心,隻希望安心不要一生氣,又割了

    他的舌頭就好。

    安心笑著點點頭,站起身來,一眼望見歐陽修那有些不讚同的臉。當下笑問道:“怎麽?永叔覺得我太過殘忍了?”她臉皮厚,一下子就開始與這群士子稱名道字了,叫的還真順口。

    歐陽修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如此惡人是該教訓,隻是也別太過了。物極必反啊!”

    安心微微一笑道:“這樣的人,不給他點重的教訓是不會悔改的。他日他若是在調戲良家婦女時能想起今日所受的這一番皮肉之苦,那才真是他的造化呢!”

    歐陽修雖不完全讚同安心所言,卻也覺得她說的也有些道理,當下隻是笑著又輕輕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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