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付過飯錢走到門外將馬韁解開,然後一個個都騰身上馬。離去前,那紅衣少女依依不舍地迴頭又望了慕容修一眼。

    安心笑嘻嘻道:“好戲開場羅!”

    語音剛落,正揚蹄奔跑的馬兒都抬起前蹄來淒厲地嘶吼了一聲,馬背上眾人頓時都手忙腳亂起來,除了紅衣少女像是身手尚好,死死揪住轡頭堅持著沒有被甩下馬背,另三個與她一起的少年都被狼狽的拋下了馬背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其實那紅衣少女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她騎著的那匹馬兒不停地撒蹶踢騰,即使馬口被嚼頭勒出血來也不肯消停一會,弄得那紅衣女子汗流夾背,連麵上的脂粉都被打花了,沾著飛揚的塵土看來有若花貓。

    “是哪個小賊在暗中出手?有膽子請出來一見!”那紅衣女子也不是傻子,一向溫順的馬兒怎會突然暴虐起來,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以暗器之類的東西驚了這馬,是以她咬牙切齒地向著四周大喊,大有想將這暗中搗鬼的無恥之徒大卸八塊之意。

    安心閑閑地坐在酒肆裏掏了掏耳朵對著慕容兄妹道:“叫的跟殺豬一樣。”

    慕容雪抿著嘴兒笑了笑。

    她剛說完,又聽得外麵那尖銳的聲音喝罵道:“你們三個怎麽笨的跟豬一樣,還不快想辦法將這馬兒安撫下來,讓我從馬上下來。”聲音帶著沉重的喘息聲,想是那少女堅持不了多久了。

    隻聽哎喲一聲,那少女已經被甩下了馬背,屁股重重的跟著地麵來了一次親密接觸,痛的她眼淚在眼眶裏打滾,半天說不出話來。那馬兒一旦將人拋下了背倒踢踏了幾下安靜了下來。

    “哈哈哈……”安心肆無忌憚地大笑出聲。

    三個少年中先前總是打量慕容雪的那個站出身來對著安心怒目而視道:“你笑什麽!”

    “當然好笑呀。我隻見過三歲小娃娃走路會摔倒,你們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連馬兒都騎不了。哈哈……笑死我了……”安心誇張地捂著肚子笑倒在慕容雪懷裏。

    那紅衣少女剛痛的緩過氣來,一聽安心如此嘲笑他們,頓時大怒,手上的馬鞭“唰”地就向著三人坐著的地方甩了過去。但是,笑的是安心,她的馬鞭最終要打的卻是慕容雪那張如花似玉的臉。

    慕容雪還沒緩過神來,這時絲毫不知如何閃躲,隻是怔在一邊發愣。

    “這位姑娘你太過份了!”慕容修從一旁伸出手來扯住馬鞭。自己的妹妹眼見就要被人打花了臉,怎麽能讓他不著急

    氣惱。

    那紅衣少女見是慕容修出手,心中氣惱愈盛,用力扯了兩下想將馬鞭拉迴來,卻怎麽也扯不動。“你放手!”她怒道。

    “你真要我放手?”慕容修忽然邪邪一笑。

    “當然!你扯著本姑娘馬鞭子不放做什麽!”那少女手上使勁又扯了幾下。慕容修突然在她用勁的時候鬆開了手,那少女一個重心不穩就向後倒去,好在還有三個少年站在她的身後,見她又要跌倒在地,趕緊扶住,才免了她再次出醜。

    “閣下怎麽打女人!”其中一個矮胖的少年厲聲質問道。

    慕容修聞言眼神變得淩厲起來,望著那少年道:“你們難道沒瞧見是她先動手要打我妹妹麽?何況小小年紀出手如此狠毒,竟然想用馬鞭子抽花我妹妹的臉!”說著不屑地瞥了那紅衣少女一眼道:“哼,這樣心腸歹毒的女子,就算世上所有女子都毀了容,也都比你漂亮多了。”慕容修為人一向隨和,雖然有時和人言語衝突卻也是吵鬧著好玩,這次說出如此嚴厲的話語想是真的惱了。

    啪啪啪!安心在一邊拍著手兒讚道:“精彩,說的好!真是精彩!”

    “你!”那紅衣少女一向嬌生慣養被人如眾星拱月似的捧著,幾時受過如此委屈,更何況還是被一個自己原本有些喜歡的男子當麵羞辱,這還罷了,居然還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在一旁拍手讚好,這一氣頓時氣的失去了理智,抬起手了又要將馬鞭向著安心甩去。

    安心笑嘻嘻閃到慕容修身後探出半個頭不慌不忙道:“拜托,這招不靈了!要發小姐脾氣請迴家發去,別在這丟人現眼了。”她的原則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絕不留情!誰要真是惹到了她,那才是防不勝防,隻要讓她逮住了機會,被她羞辱幾句已經是小事了。

    三個少年中站出一個看來年紀大些特別穩重的高個子道:“小姑娘說話如此刻薄也不算厚道了!倒是有一事要請教三位!”

    “刻薄也是要頭腦的,要不你讓她刻薄給我瞧瞧!”安心一點不以為意,對著那紅衣少女努了努嘴,明顯就是在罵她人頭豬腦了。

    那紅衣少女又是一陣暴怒,正要跳起來發飆,硬是讓那高個子少年給擋住了。

    慕容修怒氣漸消倒是也不再繼續損人了,望著那高個子少年道:“你想問什麽?”

    那高個子少年道:“方才掉下馬時我已經查看過馬身與四周了,可是卻沒有發現一點異常的痕跡。先前這段時

    間,倒是隻有你們一起的這位小姑娘摸過了我們的馬兒,這件事,我要你們給我個解釋。”

    “解釋?要什麽解釋?難道輕輕摸過了你們的馬兒就能讓你們一個個都從馬上掉下來不成?笑話!要這樣說,你們每天也不知摸了多少迴馬兒了,一個個不是都有嫌疑了?”安心坐下來繼續喝她的茶,一臉無辜的模樣,裝的倒還真像。

    那高個子少年眼中飄過一絲迷茫,難道事情真的與這三人無關?這個小姑娘看起來這麽幼小也不像是能夠在馬上動手腳的人。既然再說下去人家也不承認,自己又沒有抓到把柄,想了想和另幾個人商量了一陣,就決定要走。隻是那紅衣少女咽不下這口氣,非要讓那三個少年並肩子上,將安心等人放倒痛打一頓。那高個子少年為難了一陣,在紅衣少女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隻見那少女狠狠地又瞪了安心一眼,發狠道:“這筆帳我記下了!改日定當迴報!”說著帶著眾人走出了酒肆,隻是不敢再騎馬兒,果然如同安心所說,他們真的要走了,牽著馬兒走了。

    見他們走了,慕容雪才籲了一口氣道:“安心你也羞辱的那女孩太狠了吧!你到底動了什麽手腳,讓他們的馬兒變成這樣?”

    安心不用再演戲了,一臉淡然道:“狠?我隻是說了她幾句,比起她動不動就動手動腳可要仁慈多了!我也沒做什麽,隻不過在那些馬兒身上撒了些癢癢粉,隻要人一坐上去,受壓的地方立時痛疼難當,那些馬兒自然是要發狂的。”

    慕容修一臉佩服道:“想不到你還有這本事哇!這東西好玩,教教我怎麽樣?”

    “免談!”安心丟下兩個字道:“難道教會了你讓你來整我?”說完付了帳就想起身繼續趕路了。

    慕容修跟在她身後嘟囔道:“不教就不教,有什麽了不起,等改天遇到了蘇伯伯,我讓他教我!”說著又道:“方才那高個少年在那女子耳邊說的話聲音雖小,我卻是聽見了。”

    安心略略停頓了一下道:“他說什麽?”

    慕容修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道:“他從我出手扯住馬鞭的手勢上認出我是慕容家的人了,說就憑他們四個擺平不了我們,讓那女子先迴去再做打算。”

    慕容雪擔心道:“這麽說,他們還會來報複?”

    安心冷哼一聲:“要來就來好了,看來這一路上我們要小心些了。”

    慕容兄妹附和著點了點頭。

    安心忽然一臉好笑道:“要不,我們來玩玩易容怎麽

    樣?”

    當晚,三人夜宿在一個小村莊的客棧裏。

    安心掏出看家的本事將慕容兄妹的容貌都改變了一番,爾後打量了打量,滿意地點點頭道:“這下就是你們親爹來了也認不出來了。”

    慕容修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苦笑道:“我能不能要求再變個樣子。”

    “不行!”安心很幹脆的拒絕。

    慕容雪看著慕容修被染的黃褐褐的臉,下陷的臉頰和粘上去的稀疏胡須笑得前仰後合道:“真像個癆病鬼的模樣。”

    “你未必比我好的到哪裏去!”慕容修苦著張臉還不忘幸災樂禍。

    慕容雪一聞此言立刻從慕容修手中搶過鏡子,一看,頓時想哭的心都有了。安心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將她臉上的麗色全掩了去。一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龐,黃黃的頭發,幹涸的嘴唇,鼻子還下塌,要多醜就有多醜,怎麽也看不出半點原先的花容月貌。

    慕容雪可憐兮兮地哀求道:“能不能再把我化的好看些?這個樣子怎麽出去見人啊!”女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了,慕容雪是寧可一路上多點麻煩也不想這副模樣出門見人。

    安心此時正忙著在自己臉上動手腳,很幹脆的又扔下兩個字:“不行!”

    慕容修苦巴著臉道:“你怎麽這麽喜歡醜化我們,你瞧瞧我們的樣兒,一個個都像個風吹吹就能倒的重病患者。”

    “這樣才安全呀!你醜,人家就不會多看你一眼。你生著病,人家就不會來提防你!這樣路上就少了很多麻煩了。”安心說著說著不由歎了口氣道:“我好心好意使出渾身的解數將你們偽裝成這樣,我容易麽我,你們居然還要抱怨。”

    慕容雪還待再說,卻見安心易完容轉過了臉,不禁尖叫一聲:“鬼啊!”

    安心得意笑笑,露出兩個黃黃的大板牙道:“怎麽樣!很完美的傑作吧!”

    慕容修看得連連後退低聲道:“我懷疑你的審美觀念壓根就與別人不同,越醜你越覺得好看。原本我以為我們兩個已經被你化的夠醜了,沒想到你居然把自己弄得更醜。”

    “你懂什麽?畫人容易畫鬼難!這是藝術你們懂麽?算了,看你們倆個那樣子就知道不懂,我是對牛彈琴了。”安心鬱悶地揮揮手,打了個嗬欠,困了。

    “安心。”慕容雪弱弱地開口道。

    “怎麽?”安心正準備將慕容修趕出門去鋪床睡覺。

    “你……”慕容雪猶豫著開口道:“你能不能再改個妝,這樣我不敢和你一塊睡。半夜醒來看到你那張臉我會嚇死的……”

    “果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還真是麻煩。”她忘了自己也是女子了,如果小人這個詞換個意思去理解她也能配得上。

    安心從懷裏掏出一個木盒,打開取出一張薄薄的皮質的東西往臉上一套道:“這樣好了吧?”

    “人皮麵具?”慕容修看著安心瞬間變得順眼多了,不禁開口探問道。

    “是啊。你還算識貨。”安心點了點頭將木盒子收了起來。

    慕容修惱了道:“你既然有這東西幹嘛還要在我們臉上動手動腳,每人給我們一張不就得了麽?”

    “你以為我願意啊!”安心抱怨道:“你難道不知道人皮麵具隻能改變外在的容貌卻不能改變表情的麽?無論你是笑是哭,別人都隻能看到你木然的臉色,這是最低級的易容術,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來,如果這樣還易容個屁啊,反而更惹人注目了。這玩意兒隻能在危急時偶爾用用。”說著又望了慕容雪一眼道:“況且這東西我一向不喜歡,會悶住皮膚,戴久了臉上毛孔會變粗,有時還會起小紅疙瘩,你確定要用嗎?”

    慕容雪一聽會損傷皮膚,趕緊搖了搖頭。

    慕容修卻道:“聽說有一種人皮麵具更精巧絕倫,用了之後連你的表情都能看得出來的,你沒有麽?”

    安心難得臉紅了一下,幸虧戴著人皮麵具慕容兄妹看不到,結結巴巴解釋道:“這個……這種做起來工藝太複雜……”

    “算了吧,我算是知道了,你的易容術還沒學到家!”慕容修哈哈大笑著出了門迴房去睡。難得能損到安心一下,真是讓人心情倍覺爽快,看來今晚能睡個好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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