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龍喝完酒迴來,聽到門外有人來報有人找他,他從床上掙紮起來,可是白天從早上喝到傍晚,早已酩酊大醉,腳步虛浮,從床上掙紮起來,說道:“這麽晚了,倒誰來尋我?”

    他用手抹了抹臉上捂出的熱汗,起身走到廂房門邊,將門一推,“唿—唿”一陣山風吹來,十分冰涼,倒把他身上的熱汗吹去不少,穿雲關上的樓舍都是依山而建,徬著關城,房龍所住的廂房也不例外,他抬頭一看,門廊下盡是山峰峭壁,抬頭想找報話那人時,卻尋不到他了,隻好沿著門廊去找,尋了多時,卻找不著他,隻好返迴門廊,立在廊橋,看著峭壁的空曠之景,說道:“都怪自己酒喝多了,才導致自己聽錯了人,罷了,看此場景,還得大睡一場,明日還要趕路。”

    房龍被山風吹得頭疼。重新在門邊開了房門,還沒來得及推,又一股怪風來,把門先打開了,他抬腿邁過了門檻,笑著說道:“人們常說秋天的夜風,又急又冷,以前我不十分相信,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他進了房內,將門關好,小桌上的蠟燭被風吹得左搖右擺,他迎身上去,靠近桌沿,把殘剩的燭火吹滅了,重新迴到床上,一倒就睡,剛剛睡下,忽然作起一個詭異的夢來:

    房龍夢見自己來到一個從未來過的地方,這地方的石頭卻是黑色的,勾巒怪石,不斷從地殼湧起,無邊無際,仿佛一眼看不到邊,腳下突然升起一道白煙,他把眼往腳下看去,隻見無數的烈焰卷著峭石,數不清的怪聲,在烈焰中不斷飄蕩:“苦主啊,悲哀啊……”

    他冷汗直冒,一臉驚駭,想要躲開腳下的烈焰,眼前正是一道小橋的橋板,想都不想,一腳踏住橋板,隻覺得身體輕盈,耳旁生風,在雙眼上生起一股白霧,沒過多久,白霧漸漸散去……

    眼前立著一人,房龍還沒看清他的模樣,他已經頓口開言道:“房龍……你不用擔心,方才那些都是幻象……傷不了性命。。”

    房龍揮手揚了揚白煙,隻見他父親左正雙,穿著一件素白冤袍,脖子上掛著銅鏈枷具,麵色枯黃,雙眼無神,披頭散發地站在他麵前,他連忙問道:“父親……你怎麽了?為何會來到這個地方。”

    左正雙緩慢從口中說出幾句生硬的詞:“房龍……替我報仇,報仇呀。”

    房龍連忙問他父親道:“父親大人。你說的是什麽仇?之前你到哪裏去了,想煞孩兒了,來,隨我迴泰州見賀一鳴大人。”

    他父親目光呆滯,空洞地看著他,宛如行屍走肉一般,房龍見了他這個模樣,不由心痛起來。淚如雨下。想用刀劈開他的枷具,解開套在他脖子上刑徒的銅鏈,剛往腰間去摸那把虎刀的時候,虎刀卻不見了,隻好用手去扯,可是無論他怎麽用力,那枷具就跟用熟汁澆鑄的一般,死死扯不開,他對父親說道:“父親,來,孩兒這就帶你迴去,請個鐵匠替你開了這道枷鎖。”

    說完,他一手揪住左正雙的胳膊,想帶他離開這個地步,不料左正雙忽然消失不見,他連忙說道:“父親,你去哪?”

    沒得到迴應,他父親已化作虛影,房龍站在橋板上,望著不可思議的一切,他要找迴父親,看到橋上的一側,有一座陰森森的宮閣,散發著冥羅幽光,房龍以為父親定是到那裏去了,於是沿著橋板直下,來到宮閣前一看,哎呀,什麽情況?隻見:

    斷柄劍稍露寒光,魂靈幡高舉堂前,燈燭滿地,冷風直直侵肌膚;紙錢飛舞,幽寂森森入心扉。招鬼旗低垂,叫人心神不寧,;魑魅爐升火,讓人膽魄皆無。黃泉路上傳怪聲,奈何橋下咒枉冤。

    房龍見了這等場景,不由得心頭打顫,兩條腿剛要進去,卻連退數步退了出來,抬頭看看宮閣上方。一道牌匾寫著三個大字:“鬼門關”,他雙腿發抖,後麵忽然有人大叫道:“你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他轉身一看,看見虛境上人,披頭散發,還有裘白狐,雷鳴等人,都一並穿著素白冤袍,頭發淩亂,齜牙咧嘴,張開手指,正要向自己撲來,此時他意誌已亂,全然不能對敵,正要想走,兩條腿卻似在地上長了根一樣,連半步都挪不開,房龍大汗直冒,連忙說道:“這迴倒要死在這幫人手上了!”

    隻見千鈞一發之勢,一道白光閃來,有個聲音大叫一聲:“疾!”房龍不敢開眼,以為自己死定了,把眼睛閉上,半晌過去了,卻感不到一點疼痛,房龍慢慢地睜開雙眼,隻見一個滿口亂須的大漢,豎著髯發,戴著一頂絳紅官帽,穿著一身赤色降妖除魔服,喝道:“昏昏利祿之輩,今成亡魂,為何還要加害凡間好人!”

    房龍定眼一看,隻見虛境上人,裘白狐,雷鳴三人都伏倒在地上,不斷求饒。亂須大漢說道:“爾等在凡間作孽甚多,已投地府,還不安本分,妄圖加害良善,快快投向浮屠寨,不然叫你等看我伏魔劍的厲害!”

    說完,虛境上人,裘白狐,雷鳴三人化作一股青煙散了,房龍躬身拜禮,答謝胡須大漢的救命之恩,那個大漢說道:“本道斬妖除魔,施主不必謝我,這幾個都是怨魂惡鬼,與你有前世之仇,不用驚慌,現在塵緣未完,現在本道送你迴凡間,你可盡心為民除害,一力匡扶正義。”

    大漢隨手一揮官袍,房龍隻見茫茫青煙籠罩在身上。

    忽然夢醒,房龍睜開眼睛,冷汗出了大半,自言自語道:“隻怕是酒喝多了,卻做了這等怪夢來。”

    門外又有一陣叩動門環的聲響,房龍從床上掙起,說道:“誰?!”

    “房龍大哥,是我,雲彪兄弟。”

    左房龍光著腳,走到門邊,打開了門,雲彪立在門側,房龍連忙請他進去,雲彪邁過門檻,將身後的門關上了,房龍點燃那盞熄滅已久的蠟燭,請他坐下,問道:“雲彪兄弟,你深夜找我,有什麽事?”

    雲彪說道:“夜裏作了一個怪夢,睡不著,因此特地前來與大哥說一說心中的苦悶。”

    “哦?你也做了一個怪夢?”左房龍問道。

    施雲彪見他這麽問,說道:“難不成房龍大哥你……”

    “不錯,方才我也做了一個怪夢,心中也有些惆悵,怕不是今天酒喝多了。”

    “你們兩個,怎麽這麽晚還不曾睡?”外麵有人說道。

    房龍起身,將門打開,隻見小千沒好氣地叉著腰,站在門外,房龍一手扯他進來,叫他坐下。

    “你們兩個!我睡得正香,卻在隔壁廂房聽你們說話,這下倒好,睡不著了。”小千抱怨著說。

    房龍,雲彪兩人大笑起來,看著窗外的月色,確實不早了,隻聽耳旁“嘭——當,當,當。”敲的更鼓是一更三刻。

    小千說道:“你看,你看,都一更時分了,天亮時便要趕路,你們兩個還不去睡,擾人清夢,煩不煩。”

    雲彪起身告退,房龍對他說道:“時間確實不早了,雲彪兄弟,休要想太多了,還是先迴廂房睡下,天亮準備出發吧。”

    “好,我們天亮時再到關前會合。”雲彪說完,退迴門外,將門一開,房龍對小千說道:“小千兄弟,這下你可以去休息了。”

    小千別了房龍一眼,打著哈欠離開了房龍廂房,當晚無事,各自睡去,不在話下。

    ※※※

    第二天晨時,天還沒亮,眾人起身沐浴,洗好臉,吃了早飯,準備出發前往泰州。

    房龍,小千取迴原先騎來的那匹舊馬,向李將軍等人告別,李將軍一路將他們送到關前,兩人牽著馬,下了關,見雲彪在關口等候著,房龍問道:“雲彪兄弟,昨夜可睡得安好?”

    “心事重重,一晚不曾合眼。”

    房龍點了點頭,表示關切,三個人都上了馬,李將軍和一眾軍士都立在路旁,為他們送行。

    “三位好漢,這一路千難萬險,晝暖夜寒,多穿厚衣,萬事小心。”

    房龍替小千,雲彪答道:“這是自然,將軍勿要再送,他日定會再來拜訪。”

    李將軍命人端來一盆錦盒,房龍下了馬,打開錦盒,錦盒內放著五十兩銀子,房龍推脫道:“將軍,這又是為何?”

    “幾位都是行走江湖的人,一路須用錢財,這點小銀,當做送給各位的路費,還望不要推卻。”李將軍說道。

    房龍道:“將軍是個義薄雲天的好人,我等在此打攪,連日承蒙將軍照顧,心裏十分不安,現在起行,將軍還送金銀於我等,已是大恩難報,恕我不受。”

    李將軍說道:“房龍好漢千萬不要這麽說,多虧你等好漢前來助我,現在我把爾等,都當做兄弟一般,這點銀子,隻是一點本將的一點心意,還請收下。”

    兩個人就在關下互相謙讓,最後,李鷹將軍將銀子放在房龍手上,說道:“房龍不要再讓,天色已晚,是要趕時間起行了。”

    房龍不得已收下銀子,躬身再次告別,上了馬,李將軍目送三人離開,隻見馬蹄之後煙塵滾滾,李將軍久久看著三人,不肯離去。

    一路上,三人饑餐渴飲,跋山涉水,一天,三人在路上歇息,小千問房龍道:“左大俠,李鷹將軍執意要將銀子給你,雖說是要禮讓,不過說迴來,這也是他的一番好意,你為何推卻不受?”

    左房龍昂頭看著蒼穹,說道:“我在泰州府聽聞他是個清廉的好官,多餘的錢財都已全部賞賜給大小軍士了,想不到他如此情真意切,是個頂天立地的人……”

    一輪紅日西沉,天邊映落枯黃的景色,蘆葦叢微微飄蕩起清香的花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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