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彪在夜色下救迴被水賊攔道的裏正夫人,他拜別兩人,獨自鑽入山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有些人可能會問,他怎麽會到了這裏?其實官軍對於山下火把齊明,早已有所準備,不等這夥壞事做絕的強盜摸到山上,李將軍吩咐房龍,小千,雲彪先到北山打探,自己則親率二百人馬藏在山嶺上,見山下水賊拿著刀槍,恐其加害村民,就埋伏在村莊兩側,看到村民從村坊中撤離,撥了一半的人馬,由自己麾下精明能幹的將領帶著,把村民迎進中原之境,一眾軍兵保護村民。

    雲彪三人當時走得腳步快些,官軍還在山上有序地保護村民時,他們三人已分作好幾個方向,沿路來到了北山的各處村坊,正好給他撞見了之前的一幕,現在他正要和房龍等人迴合,離了山道,往周遭的村坊尋找兩位兄弟的下落。

    月殘風冷,半絲雲都沒有,穿雲山四周的景致幽靜無聲,若是在平時季節,定是遊曆山水的好地方,這些日子,穿雲對境,他國之處,卻水賊作亂,還有無數強盜占據山川四周打家劫舍,原本的穿雲山的壯麗之景,卻變成殺人越貨的地界,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

    話說鄧遠帶著一幫水賊上山,大隊人馬剛過山道,後麵的隊伍有人來報,說是突然少了幾個嘍囉,鄧遠以為他們掉隊了,命打探嘍囉前去山道尋找,尋找的打探嘍囉沿著山道,找到他們的屍首,橫七豎八倒在道旁,大吃一驚,重新返迴隊伍之中,報與鄧遠大王,鄧遠傳令全隊停止進發,馬軍和步軍因此立住腳步,不在前進,鄧遠在馬上問前去尋找的嘍囉道:“你說這四個人的屍首都在山道,現在可是夜更時分,是否看錯了?”

    打探嘍囉連忙奏道:“小人在路上看得真真切切,此事絕不會有錯,那幾個嘍囉,一個失血過多而死,其餘三個皆被鋒利刀刃所殺,仰麵倒在山路上,小人確信這幾個弟兄死了無疑。”

    鄧遠苦思冥想,低頭沉思,尋找一切動機的可能性,在前路帶著馬軍探路的刁大哥見嘍囉們停住腳步,立馬撥轉馬頭,朝鄧遠這邊奔來,來到鄧遠麵前,對他施禮問道:“兄長為何不走,在這裏躊躇?”

    鄧遠迴答道:“兄弟,方才有四個嘍囉掉隊,我派人去山路尋找,打探消息的嘍囉迴報,說他們幾人在山道上,都被利刃所殺,我因此有些心神不寧,因此就在這裏猶豫不決,怕是他們遇到了官軍,我們到了村坊,若真的是官軍抄我後路,腹背受敵,這一趟怕是兇多吉少。”

    刁大哥笑了笑,說道:“兄長,你太多慮了,隻怕是這幾個弟兄想去山道上劫村民的貨物,被村民殺了,因此才發生了這等事情。小弟也常聽聞這地界處於邊境,鄉民兇頑,民風彪悍,村坊裏都有鋤頭鐵器,動起手來一樣狠辣,兄長不必記掛心上,隻叫後麵的嘍囉,將四個弟兄的屍首安葬在路旁即可,我等加快腳步,殺奔山上,為弟兄們報仇。”

    鄧遠想了又想,他沒有理由反駁刁景山的一番言辭,隻好傳令後麵的嘍囉,將死在路旁的幾個弟兄,葬在道路旁邊,才招唿人馬,繼續沿著山道進發。

    ※※※

    有話就長,無話即短。鄧遠已帶領全部嘍囉,舉著火把殺奔到裏正所住的村坊上了,此時明月收起,天邊黑壓壓的一團烏雲蓋在村坊的房簷上,鄧遠騎著那匹高頭馬見了,還流著冷汗,馬蹄不安地來迴撥著塵土,一個人影都不見,一聲狗吠都沒有,整座村莊空空蕩蕩,隻有秋天蟋蟀的聲音迴響在四周,鄧遠心裏疑惑,他立馬叫起身旁的嘍囉,說道:“弟兄們,挨家挨戶給我搜!逮住人,莫言多說,一刀殺了,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那幫嘍囉拿起刀槍兵器,衝進村莊裏四處捉人,當下踹開幾間茅屋,傻了眼,別說人,就連平常農夫養的雞鴨都見不到一隻,留下幾個搬不走的大櫃和家私。嘍囉們並不死心,四處沿著地窖,莊院,房舍去搜,半柱香功夫,將整座村坊都搜遍了,不管是地窖門板,還是角落縫隙都掀了個底朝天,卻一個人都找不著,又找了多時,眾賊在村莊的祠堂,打麥場,曬穀地又找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他們隻好舉著火把,沿著小路退出村坊,又迴到村外,來到鄧遠的高頭馬前打算將告訴鄧遠。

    鄧遠不等他們說話,問他們道:“弟兄們這麽快,就將這村子人丁殺絕了?”

    當中一個嘍囉說道:“迴大王,弟兄們進到村子裏,像是撞了鬼,哪裏有什麽人,就是鳥影也不曾見著一個,小的們心慌,於是就朝小路退出去,迴到這裏稟報大王了。”

    鄧遠有些不安,沒料到他旁邊的刁景山,縱馬來到自己身邊,大笑道:“哼,兄長,那幫村民必定看到我們,望風而逃了,不過,想他們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弟兄們,將這裏一把火燒的幹淨,化作平地!”

    眾嘍囉聽了,都拿著火把,在村坊的四周樓舍中放火,把村坊前麵的茅屋燒了大半,嘍囉一不做,二不休,又奔去後莊打麥場燒成囤的稻草堆,北風迎著山背直吹下來,風助火勢,火助風威,隻見好端端的村舍被火龍吞沒,一輪烈焰衝著夜空,燒得亮如白日,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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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雲騰空卷千裏,

    黑煙彌漫寒風中。

    無惡不作罪無赦,

    報應立來萬事休。

    嘍囉們放完了火,看著一地烽煙,哈哈大笑,忽然山坡上一陣炮響,“轟”隻一下,霹靂巨響,震開山崗上的碎石,如同雷霆擊石之勢。

    鄧遠等水賊聽了,大吃一驚,在馬上慌忙大叫:“出了什麽事!”

    隻見茫茫夜色中,有嘍囉叫道:“不好啦!山上不知道多少官軍殺奔下來,大家快逃啊!”

    那夥嘍囉聽了,哎呀,膽都嚇破了,連忙想走,鄧遠抽出劍,喝道:“弟兄們,莫要慌張!隨我迎敵!”

    他說雖是這麽說,可在這個時候,誰又能聽得進去,那幫嘍囉原本都是鄉民,貪生怕死,到了這個地步,誰願意拚命,其中一個想走,被鄧遠一劍紮死,罵道:“你們這幫沒鳥用的人,官軍來了,倒嚇得屁滾尿流,誰敢再走,先要他看看我的長槍!”

    說完,他把紮死嘍囉的劍收迴腰間的劍鞘,那幫嘍囉怕又成為他的劍下亡魂,隻好先。

    這時,山道上刺出一彪軍馬,鄧遠立在馬上見了,隻見當先一員大將,手執鋼槍,穿著一身獅獸鎧,兩肩之後披著一件絳紅色的披風,十分英勇,他正是李鷹李將軍,馬後約莫有七八十個乘黃馬的軍士,已突破了山嶺,直奔自己這裏而來,鄧遠喝道:“弟兄們,隨我殺敵!”

    招唿著小嘍囉前進,這幫小嘍囉早已被官軍嚇破了膽,誰都不肯挪動一步,氣得鄧遠捶胸頓足,在馬上叫苦,刁大哥見了,連忙勸他說:“兄長,那夥鳥軍氣勢浩大,我等弟兄們心無鬥誌,不如撤迴莊內,保存實力,再作打算吧。”

    鄧遠看著李鷹就要殺到跟前,無奈地歎了一聲,說道:“撤!”

    幾十個嘍囉這下好了,聽到大王說“撤”這個字,恨不得自己第一個走,鄧遠的馬頭還沒轉過來,一大幫嘍囉早已散了大半,此情此景,鄧遠心都涼了,再看看身後,隻剩下七八個忠心耿耿的嘍囉跟著,他縱起馬蹄,慌不擇路,剛走出沒幾步,身後一槍刺來,差點把他刺在馬下,他用眼角的餘光偷望,李鷹已飛馬到了身後,他揮起馬鞭,死命地打那匹高頭馬,可憐這馬,跑得半死,還連挨幾十道烈鞭。

    李鷹那匹馬縱然是快,見他飛馬逃命,自己也揚馬直衝上去,手握槍尖,又一槍攻來,就差半寸就能一槍刺中鄧遠,說時遲,那時快。一把明晃晃的長刀將槍尖一隔,李鷹將軍沒有料到突然閃出一把長刀,李將軍馬蹄急刹不住,撲地摔落馬背,跌在地上,滾到一旁,鄧遠見死裏逃生,顧不得許多了,往夜色就跑,塵煙彌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他的人影。

    李將軍怒火中燒,剛剛差點得手的鴨子,到了嘴邊卻飛走了,自然大怒,定要一看,隻見刁景山這賊騎著馬,拿著刀,指著李鷹罵道:“你這廝就是山上的那個鳥將軍,讓我一刀將你劈成兩半,報了小巡山弟兄的仇!”

    說完,刁景山飛馬要往李鷹將軍麵門劈去,李鷹將軍手執鋼槍,全無膽怯,一槍刺去,刁大哥見他一槍刺來,連忙將身子一閃,腳踩在馬鐙上,把腰身收在馬的另一邊,李鷹將軍刺刁頭領不中,再出一槍,這次一槍刺中馬脖子,那匹馬哀嚎一聲,四隻馬蹄一軟,摔在地上,刁景山剛把腰身藏在馬肚,不料這馬突然倒了,還沒來得及下馬,馬一下子將他壓在地上,幾百斤的重物壓住,想他功夫再好,也無濟於事了,李鷹將軍見他被馬壓了,順勢一槍,刺中他的胸口,結果了他的性命,可憐這賊,真應了那句舊話: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刁頭領惡有惡報,命喪黃泉,其餘的嘍囉都四散走了,鄧遠單人匹馬,慌不擇路,他一心隻想迴到莊上,重整旗鼓,再來廝殺,馬匹朝著黑夜奪路而奔,到了水泊岸邊,看到對岸火把齊明,他當即在岸上大叫道:“弟兄們,快使船來渡我!”

    隻見對岸連射七八支箭而來,可是離得較遠,都射在鄧遠腳下,鄧遠朝著對岸叫道:“我是你們的大王!快使船來渡我!”

    對岸隻聽到有人大叫,說道:“潑賊!你那鳥莊的人全都順從官軍了,你還不下馬受降,更待何時?!”

    鄧遠往對岸一看,見兩匹馬立在對岸的蘆葦林中,一個穿著粗布麻衣,腰間別了把太刀,一個穿著雜色短襯,腰間別了把長刀,兩個人正是施雲彪,時小千。

    他不禁仰天長歎,說道:“現在莊被打破,走投無路,又能到何處安身。”

    鄧遠不由得立住腳步,看了看四周的山川,又看了看湖泊,說道:“好,我寧願投河自盡,落個全屍,也絕不能落在這幫千刀萬剮的官軍手裏。”

    他腳步一前,對岸又射出十幾支箭,鄧遠連忙將腳步一縮,自己安慰自己道:“看來投河也不是一個好的了結,我這麵下去,吃飽了水,必定中箭,受官軍的恥辱,不成,不成。”

    隨即來到一根枯樹旁,看了看河邊的樹,找了一根粗壯的樹木,歎了口氣,想在樹下一劍了結自己,剛剛抽出劍刃,搭在肩膀上,卻心一軟,又把劍放下,找了個借口說道:“傻了麽?剛剛才在官軍手下逃脫迴來性命,現在就自尋死路,倒被那幫官軍癡笑我。”

    他連忙收住劍,人急生智,道:“這深仇大恨不報,枉為人也,對了!傳說對山一位胡人將軍,十分了得,我為什麽不去投他,讓他替我報仇?不是到了這種地步,我哪裏會有這個念頭,方才一時糊塗,差點害殺了一身性命!”

    於是,他騎上馬,飛奔進山,朝小路逃到他國之境,對山有個十分了得的胡人將軍,他是誰呢?我們暫且不說,先賣個關子,日後劇情到了穿雲山這裏再敘。

    ※※※

    鄧遠連夜逃亡,水泊四周都已經平定了,李鷹將軍和房龍,小千,雲彪迴合在水泊莊上,降服了水賊,將他們納在麾下,因為村莊上的茅屋都被嘍囉們燒壞了,剩下灰燼。李將軍讓這幫水賊將功贖罪,替百姓修繕燒壞的房舍,然後再撥出一彪人馬,將莊內的金銀珠寶,牛豬雞鴨等物,一律周濟村民,村民見到賊情已平,又得了這麽多財物補償,無不歡喜,眾軍迴到穿雲關,百姓夾道相送,投降而來的嘍囉見了,更對李將軍心悅誠服。

    李將軍打贏了水賊,平了賊患,迴到關內,吩咐軍士設宴慶祝,又讓嘍囉們上山伐木,運送木材下山,替村民修理村莊,將功贖罪,一連慶祝好幾天,到了秋濃季節,當天初晨,李將軍又叫軍士在山林下設宴。

    ※※※

    詩曰:

    桂花紛落金風至,

    枇杷枝頭結霜露。

    靜泉流過白雪嶺,

    繁華落盡幾重秋。

    李將軍設下一道酒宴,款待各位將士殺敵有功,他從酒桌上端起一碗酒,起身拿起袍袖,一飲而盡,將碗底亮出來,對眾人說道:“各位好漢,一幫兄弟,全賴你們的幫助,才剿清了穿雲山地界的賊情,不要拘禮,大碗喝酒,不夠還有!”

    “好!好!好!”

    眾軍士無不歡欣鼓舞,興高采烈將手中的酒水一幹而盡,連喝數碗好酒,山風吹動關前的樹木,隻見無數的紅葉,桂花,蘭花被風吹下,落英繽紛,在酒桌前翩翩起舞,猶如仙子下凡一樣,有了這等景致,眾軍士放下酒碗,一起看著波瀾壯闊的好山好景。

    房龍端著酒碗,起身對李將軍說道:“這幾天多得將軍請宴,房龍不勝感激,隻因我乃刑捕司公人,還要迴泰州府複命,就在酒席上辭別將軍,明日就啟程返迴泰州。”

    李將軍說道:“房龍好漢,你既然要走,為何不先在關下住上十天半月?如此匆忙,本將還不曾與你傾訴江湖之事。”

    房龍拜道:“公事在身,實難久留,還望將軍多多體諒,他日房龍答應你,一定重返穿雲關,陪你再看花海,再飲好酒!”

    李將軍皺了皺眉頭,捧起酒碗,又在碗邊輕抿了一口酒水,搖了搖頭,說道:“我那忍風賢弟,和我臨別前說他日再聚,現在卻忘了約,幾位好漢又對我說出這番話來,哎,本將的心,就如同這山下的泉水一樣冰涼呀。”

    房龍說道:“將軍切勿這樣,常話說,天下無不散之宴,你一番情真意切,諒房龍又怎麽不能體會?隻是泰州府實在有事,還請他日再來拜訪將軍,定不失約。”

    小千也勸李將軍,說道:“將軍,左大俠實際上也是身不由己,你若是苦苦留他,他即便是肯留在這裏,心卻飛到泰州去了咧。”

    房龍聽小千有意笑他,假裝說道:“你這廝,怎麽這般地壞?”

    眾人盡皆大笑。

    李鷹將軍又問小千,雲彪兩人道:“房龍好漢要迴泰州,不如爾等留下來賠我,如何?”

    小千說道:“將軍,我原本是在泰州討飯的乞丐,還有一個冷婆婆在泰州丐幫,我多日不曾看她了,所以我想迴去看望她。”

    雲彪則說道:“我母親寄住在泰州府,我也是好長時間沒迴去看望她了,還請將軍不要久留。”

    李將軍聽完他們的話,苦笑道:“哎,好吧,眾位好漢,你們都是行走江湖的人,既然要走,本將也挽留不住,隻是你們要記住諾言,一到有空之時,還請到本將帳下,我們一同再說江湖中事,滿飲美酒才是。”

    房龍,小千,雲彪三人起身又向他敬了碗酒,拜道:“這個自然。”

    李將軍設宴一直到傍晚才散,三人見天色已晚了,打算明日再出發,就在關前那棵大樹下約定好等待,房龍喝得酩酊大醉,由軍士扶著他迴廂房,房龍倒在床邊,想著借醉睡去,忽然門外有個軍士來報:

    “房龍好漢,關前有個神秘的人,說是要來找你。”

    左房龍揉揉了眼睛,起身說道:“嗯……嗯……這麽晚了,哪個人來找我?”

    這神秘人究竟是誰?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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