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祝家莊對岸,房龍吃塹長智,先把船在碼頭上停穩了,用繩索紮束穩定,上到岸上,祝平公子有了準備,怕他有事,先使了個小親信立在碼頭邊等候,一有人來,立馬迴報,不等房龍反應,這小親信遠遠早瞧見了他,對他說道:

    “來者可是左大人?”

    房龍說道:“正是。”

    小親信眼乖心巧,對他說道:“我是祝二公子親信,你可隨我進莊。”

    說完,房龍跟隨小親信前後腳地走,一路上都有祝家武師盤查,生怕袁莊派奸細過來,有了小親信的幫助,這自然一帆風順,兩人走到祝公莊的偏門進去,祝平公子和眾位好漢在青鬆閣談些絮事,聽得莊上弟子來報,連忙請左房龍進來,又叫丫鬟端來茶點,侍候房龍,進到青鬆閣裏,房龍先把上身的蓑衣摘去了。

    祝平問道:“左大人,你不是到那袁莊去了麽?怎麽又折返迴來。是否有些要緊事情?”

    房龍說道:“正是。”

    段無涯此時坐在一張椅子上,繼而問到:“哦,什麽事情,讓左兄如此緊急,莫非得到了虛境上人要進攻的密報不成?”

    左房龍並未坐下,而是端起丫鬟給予他的茶水,放進嘴裏將一腔醉氣灌進喉嚨,抿濕了幹燥的嘴唇,不緊不慢地說道:“我這次來,並非得到了虛境上人的密報,而是有人向我獻計,可使我等不用守株待兔,徒耗時間幹等他來。”

    祝平想了想,想不明白,又問道:“左兄此話何意?”

    左房龍先給大家分析道:“你們是不是不知道那上人什麽時候到莊上?”

    眾人頭點了一下,表示同意。

    房龍又說道:“那廝若不來,你們豈不是等在這裏,空費神思?”

    段無涯沒有耐心,說道:“左兄,有話直說,別兜兜轉轉的,還是單刀直入吧!”

    房龍說道:“那麽我們就得將其引出來!”

    祝平,無涯問道:“引出來?怎麽引?”

    房龍這時不再賣關子,直接說道:“用腿譜引!”

    祝平吃了一驚,這本腿譜他平時碰也不敢碰,更別說這次用作誘餌「引蛇出洞」,想都未曾想過,他雖有一身好本領,可性格文雅,不似那種愛拿貴重東西去賭的人,此時他的心裏,幾乎可以猜到接下來房龍說的話。

    他保持了很長時間的緘默,無涯卻有了興致,對房龍說道:“說下去。”

    房龍接著說道:“ 我等先將腿譜差一個值的信任的人,帶出莊外,我記得離此不遠,有座柳盤山,先引到山頂,好漢一起埋伏在林子當中,他們最多也就是三個人,我這裏卻有四五個英雄,加上袁莊的魯大魯二兄弟,我等七條豪傑,怕他甚的?一拳一個,他隻一雙拳頭,哪裏能敵得過我們?祝平公子……你看此計?”

    他看了看還在目瞪口呆的祝平公子,在祝平公子心裏,此時他十分為難,對於他來說,不但像一場有去無迴的豪賭,還像孤注一擲的計劃,可謂風險太大,他呆了半刻,並沒有說話。

    隻有段無涯鐵手一拍,昂然說道:“好!好!好!此計甚妙,左兄,想不到你深得刑捕司精髓,誘敵深入,以眾敵寡,實在令段某欽佩之至!”

    房龍擺手說道:“哪裏哪裏!”

    然後他又把眼光瞧向眾人,祝平一言不發,長風冷若冰霜,四娘沉默寡言,都很難猜透他們的心思,連他心裏都打鼓,心裏想道:這些人雖同坐一塊,卻不同心,難保此舉成功,無涯雖心如烈火,魯大魯二兄弟也義無反顧,可這般冷淡,實在讓人沒底……

    他沒有坐下,而是在堂中來迴踱步,又想道:這麽算來,柳長風多半是會出手的,因為這虛境上人說不定是屠戮她莊的人……她絕不會熟視無睹,再加上我,魯大,無涯,魯二,不,魯二不算,他不懂拳腳,我們隻四個人,我等雖看上去占了上風……實際上打不打得過,目前還是個問題。

    房龍那顆心被他們不冷不熱的態度攪得煩躁不安,他再問了一次祝平,說道:“二公子,不要猶豫了,我等舍命來此,還望你早做決斷。”

    言辭沉重,逼著祝平做決定,他沉默了許久,可他聽到“舍命”二字的時候,他就不得不做決定了。

    “好,我去把腿譜拿來,我來當這個誘餌……便是。”

    他的臉漸漸失落,實話實說,這不是一個理想的計劃,可除了這個計劃,誰又能想出第二個更好的呢?

    隻見祝平從青鬆閣的二樓拿來一個藍布包住的供台,上麵有一本殘破,但仍能夠分辨出字跡的秘籍,他拿在手上,臉上似笑非笑,對於他這種保守的書生來說,這一次無異於拿一莊人的生死作賭,惹惱了手眼通天的虛境上人,絕對不會好下場的。

    他淡淡地問了一句:“什麽時候動手?”

    左房龍看出了他的顧慮,對他說道:“祝平公子,不用擔心,這裏幾個本領高強的好漢,一人一刀,或一人一劍,那廝有十個頭也?還不是被我等收拾的份,若要動手,隻在明日清明,一發送他歸西!”

    段無涯坐在位席上,聽到房龍這番慷慨陳詞,騰地站起來,說道:“好!左兄又迴到了曾經與我並肩作戰的樣子,祝二公子,我說你也不用擔心,我也是有名「段鐵拳」,不是我誇口,憑著這一雙鐵拳,不知打了多少英雄好漢,直教明日撕打起來,一拳將那廝打得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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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長風也敬佩這種精神,對眾人許諾道:“無涯說的對,祝二公子,你不用擔心,我和四娘本領也不低,加上房龍一把銀虎刀,更是了得,千萬不要折了銳氣,倒先長了別人威風。”

    好一個青鬆閣議事,把堂堂虛境上人說成了待死鼠輩,真是不打也能把人氣得吐血,也慶幸虛境上人沒有聽到。

    有了各位好漢的滿腔熱枕,祝平如再沉著個臉,多少說不過去。他雖然怕,可是也強忍一絲笑容,不自然地抱拳說道:“好,祝平先謝眾位好漢,明日我等且把這條性命豁出去了,那賊不來還好,來了,我定不輕饒!”

    他言詞激烈,說上去還真有像這麽一迴事,可大家都明白,這僅僅是生硬的自欺欺人罷了。

    房龍不忍士氣低落,對眾人說道:“好,我等再去一趟袁公莊,請我那兩位兄弟來,無涯你等三人先在今夜埋伏,明日祝二公子你不要等我,先把腿譜帶在身上,我等隨後就到,與你們迴合,一起合手殺那鳥人!”

    情緒又被點燃起來,除房龍祝平外,無涯一行先各自休息,今夜就要出發動身了,無涯睡得很安穩,對於他來說,就是一拳的事,他這種命比天大,撲風而行的漢子,天塌下來也毫不畏懼。

    而再看柳長風這一頭,她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想起柳莊之事,就如同昨日發生一樣,曆曆在目,她雖沒有證據證明虛境上人就是殺害莊上的兇手,可她心裏早已恨透了這個人,認為他和最後的真兇一樣,行為卑鄙無恥,竟為了自己的私心,想要奪取莊上的秘籍,完全就是同一類人,她明日隻想一劍取了這人的性命,就如同取仇人的性命相似。

    ※※※

    祝平更是睡不著,恐懼和緊張感一隻困擾他,他是整夜睜著眼睛,在腦海中考究著為何會有秘籍這種東西,他不恨虛境上人,因為虛境上人還沒動手,他隻是被眾人描述成十惡不赦的魔頭罷了,自己還不曾與他碰麵過,於是,心裏一種矛盾的想法就油然而生,他既想保住莊人的性命,哪怕是被奪了秘籍,隻要虛境上人沒有殺人,他還是情有可原的。

    所以說,書生的想法是很不同的,他們往往憑借自己的眼光去評論對錯,哪怕對方是個要謀害他的人,他也有自己一套不同的看法,來避免冒險,貪圖安逸深入他們的骨子裏。

    夜裏,三個好漢睡了約有幾個時辰,鬥穿好了黑衣,戴著鬥笠,沿著星光,茫茫地朝著柳盤山上去走,一身黑袍掩蓋了他們的行蹤,寒風刺骨,夜鴞鳴叫,背脊後生生發冷,幾個人穿過密林,分頭埋伏,再用樹枝擦去腳印,等待祝平到來,不在話下。

    清晨,祝平公子用耀眼的巾布包著,出了莊外,身後沒有帶人,這附近都有些虛境上人的眼線,一見他出莊去了,連忙速報虛境上人處,此時虛境上人正在天月樓勞神,聽弟子來報,心想:這多日不見他出去,今日怎麽出去了?多半是轉移腿譜!除此他想不出第二個看法。

    當先發付弟子繼續追蹤祝平,弟子聽得吩咐,又折返迴去,沿路探聽,見祝平從小路上了柳盤山,於是在小路上等待虛境上人的到來。

    ※※※

    晨露輕煙,碧水生霧。

    另一邊,上人,白狐,雷鳴三騎踏著淺水直奔祝家莊,拽動韁繩,恨不得立馬奪了「祝家腿法」,早日練得神功,稱霸武林,想法固然是好,可他們並不知道柳盤山上已下了伏兵,三個人剛到了祝家莊小路上,弟子迴報祝平從小路到柳盤山去了,上人聽得,馬不停蹄,又徑投柳盤山而去。

    三人剛上了山,在林子外邊的小道上見一座細雨密林,煙瘴環生,十分毒惡,旦見:

    勾絲竹藤,林子吞就千鳥窩;野葛芊蘿,崗山並藏萬獸巢。燕子遁澗溝,數裏不望人煙,猿猴隱深穀,茫山未見篝火。樹枝遮天蔽日,黑葉蒙籠光芒。灰灰槑槑,看霧花升騰;陰陰深深,瞧煙澤雲起。恰如殺身血地處,正如浮屠封魔嶺。

    這林子靜靜地沒有聲音,白狐謹慎,見耳畔沒有傳出來一絲鳥叫,心中懷疑,立住馬頭,對上人說道:“上師,此處靜僻得很,弟子恐有埋伏,還需小心為上。”

    上人自持武功高強,大笑一聲道:“哼,縱是有埋伏我也不懼!”

    遂把馬落在一旁的灌木中吃草,把紅纓劍攢在手裏,白狐,雷鳴也下了馬,除雷鳴外,各拿了兵器在身,腳步一緊一慢得疊著亂草,向猛惡林子進發,頭上的枯葉不斷飛落,三個人的額頭上布滿了黃豆大的汗珠,這白狐被這靜寂弄得心中繚亂,從嘴中生硬地吐出幾個字:

    “祝公子,你在麽?”

    空空地不見迴聲,林子裏實在是燥熱,三個人被林子的暑氣熱得受不了,汗濕後背。

    「劈啪」一聲,天邊一道驚雷響起,清明時分,暴雨閃電不足為奇,加上還是幽穀深山之中,這暴雨一眨眼就隨著雷電落下,衝開滾燙的落葉堆,風從四麵八方襲來,比雨來得更快,一瞬間就鑽入三人的肌肉之中。

    可他們並沒有分神,而是注視這一切,上人猖狂地笑道:“祝公子,別再躲藏了,你以為躲起來,我就找不到你?”

    “別掙紮了!告訴你,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一年前的柳莊也是一樣!若你還不現身,我定要你全莊的人……陪葬!”

    又一道驚雷迭起,銀白色的電光閃在他的麵上,「劈啪」這並不是雷聲,而是劍聲劃過樹木的聲音,還有刮動枝葉的聲音,似乎很熟悉。

    他眼裏充滿了驚恐,口中顫抖說道:“不……這……”

    白狐問道:“上師,怎麽了?”

    樹木劈啪切斷,劍影似在身後。

    “她……迴來了……”

    “誰?”

    兩個人的對話在蒼寂的密林中透露著寒氣,倒不是風雨傳來的,而是發自上人的內心。

    隻見一柄柳劍從空中刺來,夾著柳影,三人幸虧手疾眼快,散開躲過,否則早被一劍刺穿了天靈蓋,雨中,隻見一個女子站在枯葉裏,上人頂著雨花,逐漸看清了她的臉。

    “是你……你這該死的孽種……我真後悔當初沒有殺掉你……”

    虛境上人狂妄地說道,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原來是你殺害了我莊上的人……不過,今天恐怕你再也走不出這林子了……”女子同樣迴答道,這人正是長風,此時她羸弱的身軀立在風中,不斷打顫。

    “哦,那就要看看柳莊後人,夠不夠這本事了!”

    虛境上人不等白狐雷鳴發招,拽著寶劍,輕身一飛,一道「萬月劍法第七式之雪中惡龍」向長風撲來,隻見地上卷起數尺落葉,化成萬道白雪,鋪天蓋地而來,柳長風也把劍抵住,隻見千般柳影,在身旁不斷飛舞,她急起一擋,兩支劍如同猛蛇互咬一樣,死死咬住對方,寸步不得前進,上人吃了一驚,心中想道:這孽種怎會如此好武藝?和他莊上的人卻是不同!

    心裏想著,手中的紅纓寶劍早換了把式,變成柳莊劍法,一勾一刺,劍鋒拍著水珠擊亂了柳長風的招式,長風稍稍後退,嘴上叫道:“你也會我莊劍法……莫非?”

    虛境上人後退一步,嘴上不屑說道:“沒錯……你莊的劍譜已被我學通學透,可惜……你沒有本事替你莊上的人報仇,那就得……死在我的劍下!”

    雨水迭起在樹枝的末梢,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珠,隨風落下,不等水珠落地,虛境上人縱起雲起,眼看就要刺透長風的胸腔——

    林子裏衝出道黑影,隻見一隻鐵手「刷」一下拿住他的紅纓寶劍,他的瞳孔完全被大雨遮住了,等他能看清楚是,他已見了一個無畏的人,站在他的麵前,手上一個鋼甲般的鐵手死死握住他的劍,讓他不能進攻。

    “虛境上人,你要殺這位姑娘,問過我了嗎?”

    為長風擋劍的正是段無涯,他正向眼前白發蒼蒼的老人說道。

    “臭小子,學人顯威風,好,死一個也是死,死兩個也是死,你們就一起上路,做對亡命鴛鴦吧!”

    虛境上人依舊嘲笑他們,嘴角還不時泛起一絲詭異的笑意。

    ”好!那就要問問我「段鐵拳」同不同意了!”

    無涯咆哮一聲,拽起鐵拳就往上人的臉門攻去,上人腰身一閃,這拳雖然從側身打空,臉龐卻還能感受到一陣熾熱之氣,可想而知段無涯出拳有多重。

    白狐,雷鳴看到了,連忙叫道:“休傷我莊上師!”立馬加入戰陣!

    隻見一把短刀匕首,一雙暴拳迎風撲雨般衝來,段四娘,祝公子豈有坐視之理?段四娘當先拈針在手,卻有三四根,隔住雨簾,林子裏霧氣又重,十幾步之外都是模糊的劍影,不知道哪個打哪個,在原地猶豫不定。

    祝平卻沒想這麽多,飛起一腳,淩空一踢,不料踢中樹幹去了,這樹也是可憐,被祝平「祝家腿法」一踢,樹幹破裂成塊,“啪哢”摔在地上成了粉末。

    虛境上人聽到他們援兵到了,笑了一聲,說道:“好!正等你們!別躲躲藏藏的,讓老夫領略一下你們的武藝!”

    說完,虛退三步,在劍上使出「柳莊劍法」,「萬月劍法」,「淩嘯劍法」三種不同的武功輪番轉換,好漢們眼睛都看花了,一對一,怎麽打得過?

    再說,柳莊劍法屬飄,萬月劍法屬快,淩嘯劍法專攻弱點,一劍一招,雪柳狂舞,眾人隻能且戰且退,三十迴合以後就剩下了招架隔攔的功夫,完全占了下風。

    這上人全然不懼,白狐,雷鳴見他氣定神閑,也退出戰鬥,留他一個人翻飛空轉鬥三位好漢。

    無涯找到些許時間,說道:“大家一起上!”

    光影中,一把柳眉劍,一雙鐵甲拳,一對運功腿,三個齊齊扣死虛境上人,這上人接連再打了五十迴合,好漢們早已是手臂酥麻,腿腳酸軟,再打下去,恐怕有性命之危也說不定。

    上人又使出一招「柳莊劍法之柳絮飛舞」,隻見陰雲裏飛起滿天柳葉幻影,長風畢竟是女子,她身軀柔弱,擊打之中,被上人看準機會,他把手中寶劍一轉,劈空刺出一道劍影,閃著銀光,眼看就要刺中柳長風的小腹!

    林子外邊一把刀劈風而來,一擋,把上人的劍尖劃出道火星,長風得救了!她朝飛刀的方向望去,兩個身影冒雨而來,正是房龍,魯大郎!

    三人趁機跳出圈外,又和房龍一行會合起來,柳長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說道:“謝過房龍。”

    房龍此時立住腳步,站在大雨滂沱之中,對虛境上人說道:“你這道貌岸然的上人,奪人劍譜,又殺了別人一莊之人,今天——定要你替柳莊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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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大郎幫腔罵道:“原來你這賊就是屠柳莊的魔頭!還自詡上人,先叫你吃俺三叉再說!”

    說完,大手拽住獵叉,更不打話,直取虛境上人,這虛境上人看了,大笑道:“好!合著你們全數在此,不用我去尋,我一劍殺一個,落得痛快!”

    說完,也舞著紅纓劍使出全身力氣,對大郎進攻,打不得二十迴合,大郎被他劍鋒打得節節後退,慌忙對眾人說道:“你們不來幫忙,等什麽時候?”

    話未說完,被一陣劍氣掀翻,眼看就要被紅纓劍紮入喉嚨,絕望中一道鐵臂擋住,眾人一起上前,再鬥虛境上人,上人抖擻精神,揮劍一劈,無形中換著招式,又打了三四十迴合,眾人尤其是長風,剛才氣力都用得差不多了,哪裏還是這人的對手?柳劍不戰自亂,虛境上人猛升全身之力,大叫一聲:“這就送你下地獄!”

    雨霧中,又飛出四根銀針,虛境上人早看見了,把劍身立起來想擋,擋了三根,另一根卻被雨水迷住了眼睛,沒有看到,直刺進小臂當中,“啊”地一聲,把寶劍跌在地上,白狐,雷鳴兩人見了,迅速出擊,先不管眾人廝殺,且邊打邊隔,將虛境上人救了迴來再說,眾人見上人受傷,也不追趕,因為手中的氣力早用了就九成,再追下去也徒勞無功,虛境上人死裏逃生,被雷鳴,白狐兩人拖著,放在馬背上,風一陣般朝著雲霧去了。

    眾人等氣力迴複的時候,再去追,卻沒有了人跡,孤寥荒僻的黃土小道上,隻有深深的馬蹄印子,裏麵灌滿了衝刷下來的雨水,長風的臉上徒現了一絲落寞,她迴想起不能手刃此賊,就心有不甘,失落都映在了白皙的愁容上。

    無涯說道:“別這樣,長風,我等還有機會。”

    柳姑娘歎了口氣,強忍令人心疼的笑意說道:“也許吧——”

    暖風從身後吹過,暴雨來得快,去得就快,這是自然中,天色又逐漸變藍,碧空中照耀著一絲和煦的光芒,青山抹紅塵,綠葉襯紫花,說不出的春意正濃。

    ※※※

    眾人雖算計了一道虛境上人,這虛境上人也不是吃素的,中了一針,心中怨恨,從此記下了這筆冤仇。

    針尖是段四娘飛出的,針頭雖有毒,可畢竟是小事,加上虛境上人內力深厚,經過一番經脈迴轉,竟把針毒排出體外了,即便如此,功力依舊大損,須在密室慢慢固本培元,恢複功力,這是個漫長的過程,先不說這處。

    筆鋒一轉,單單說這時小千,縱馬行雲,不知踏遍多少雲澤山川,馬蹄早已到了南海少林山下,正值黃昏,眼前一望無際的青翠山色,靜靜地響著禪鍾聲,佛謁傳動,小千當先立住馬頭,從山間看著這六百裏大山,雲起霧升,隻見:

    青波浮動,如水蛟龍盤旋,碧海灌壺,似烈麒麟降世;鬆柏照森壁,蔥蘢刻竹影。逄山映出紫朱亭,禪禪佛音;斷嶺望現藏經閣,妙妙謁經。林中升起飛雪月,點點斑斑,天上降下絮寒花,星星熠熠。念珠覆掌,說不穿人心慈悲;木魚敲鳴,道不盡歲月蹉跎。

    小千心裏想道:世人都說這南海少林,天下聞名,雖不曾一見,單單看這六百裏佛經山時,卻是是好!好!

    當下十分歡喜,巴不得立馬上山,還了這三件少林寶物,由此可見,人的第一感覺是十分重要的,好與不好,雖單憑眼睛去論斷,未免太過妄斷,可第六感說來,確實是精準得很嘞。

    夜色茫然照進了山裏,多了一分清淨,少了許多春末的酷熱。

    小千連忙招動快馬,踏著枯葉散落的徑道,向佛寺走去,沿路有些虛境上人的哨探埋伏草叢裏,聽見路徑一陣響動,都抬頭朝草木縫隙四處張望,看見一個瘦個漢子,背著個不知什麽的東西,朝寺中而去,他們心裏隻覺得奇怪,這埋伏了多天,不曾見到有人上山,今天怎麽恰巧有人來了?

    於是借著月色,在樹影婆娑裏再看的時候,這馬跑得飛快,早已一溜煙跑了上山。

    哨探立馬迴報天月樓。

    先說這小千來到山上,看見偌大的一間佛門,在月色下緊緊關著,他先下了馬匹,朝門環上拍動,隻見裏麵走出來一位剃著戒度的小僧童,躬禮答道:“施主何事,這麽晚要來本寺貢香?”

    時小千迴禮答道:“小師傅,我不是那山下的香客,隻是有件事,深夜前來本寺,要見你家主持或長老,煩請小師傅前麵帶路,引我見一見。”

    小和尚說道:“既然是要緊之事,施主請隨我來。”

    說完,引小千進到寺中,穿過種滿梨樹的大道上,又過了一道小窄門,來到寺中僧人住宿舍下,小和尚把他帶進智空長老內室中,長老此刻正在打坐念禪,內室裏緩緩升著檀香,時小千見他閉目養神,立在一側,不忍打擾。

    長老稍稍睜開眼睛,對他說道:“施主,來我寺中有何事?”

    小千並沒有說話,而是從身上解下那件包裹,小和尚輕輕接住,打開,一盒都是正是那被賊人奪去的少林錦盒,長老大驚,連忙問道:“施主,你這錦盒從何而來?”

    他心裏想道:若是迴道是從虛境上人手中奪來的,莫不是加深兩派恩怨?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可胡亂推說就是。

    隻見小千說道:“哦,長老,這個錦盒是我在黑市販子手裏得到的……”

    長老見他眼神閃縮,又不便直問,說道:“施主,既然你替少林尋迴了這秘傳宗物,本寺沒什麽可以拿來送於你的,你想要什麽,老衲若可以給你的,便大可給你。”

    小千說道:“哎,我若看重錢財,便不把這寶物送於你了,我這次前來,不求什麽迴報,隻是想讓江湖重歸太平罷了。”

    內室一間小窗忽然被吹開,涼絲絲的清風宛如竹馨入心一般。

    長老歎了口氣,說道:“哎,我寺原是百年香火清淨之處,本不願摻和其中,無奈武林崩壞,江湖血起,這錦盒是我達摩祖師的親傳信物,少林拳譜雖記載少林七十二門功夫,可歸根結底也是為了強身健體,怎料到竟會淪落到江湖紛爭之中,實在為本寺之大不幸。”

    小千也跟著歎了口氣,惋惜說道:“哎,少林是百年門派,更何況有七十二種武藝,不要說這裏麵的金剛鐵布衫,鷹爪功,就說這鐵砂掌,五郎八卦棍,更是了得,天下聞名!誰若是學上當中四五門功夫,可謂是橫行江湖也在所不懼,我若是江湖其他邪派,也定會對本寺的拳譜眼紅三分的。”

    長老連連搖頭,這時,窗外稀稀疏疏一陣響動,不等小千反應過來,智空長老當先把眼瞧向窗外,喝道:“什麽人!?”

    那聲音「嗖」隻一下便不見了,詭異得很。

    “有刺客!”

    長老大喝一聲,傳令小和尚看住錦盒,和小千躍過窗框,急起直追,耳邊風聲響動,兩人腳下生風,聽得眼前殺聲大作,遠處還有些火把,這燃起的火把在朦朧月色當中,像是點了二三十支,貌似繁星一般照亮整座山林,十數個武僧圍在寺門外,拖著棍棒,頭上汗珠落下,不敢有半點分神。

    小千,長老兩個人匆忙趕到寺門之外,長老當先問悟戒道:“悟戒,這滿山的殺聲,怎麽迴事?”

    悟戒答禮說道:“稟師父,我等剛剛在大殿前打坐修行,忽然聽到山上傳來一陣殺聲,因此心想可能有其他門派來犯,弟子不敢放鬆警惕,因此帶了師弟們,想在此守住山門,對了,師父,這般夜了,怎麽又來這裏?”

    智空長老說道:“老衲和這位施主正在舍下說些密事,不料聽到窗外有些奇怪之聲,特地追來這裏。”

    隨即又說道:“悟戒,你速帶弟子們守住左右山門,掩護這位施主先走。”

    悟戒執禮說道:“師父,那你呢?”

    智空長老說道:“我先命人關閉寺門,等他們來時,再點起寺中僧人死守!”

    果然是:

    殺聲迭起江湖怨,

    血門又開地藏愁。

    武林殺劫衝佛門,

    倒起風波事未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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