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昏暗酒肆裏立馬鑽出一個精利漢子,躬身問道:“客官深夜到此,都要吃些什麽酒菜?小店應有盡有。”

    左房龍拈刀佩身,把行李包裹一齊放在小桌上,把包裹一張,白花花的官銀抖落出來,撒在桌子邊緣。

    漢子看著眼前的銀子,燈火雖不明亮,可銀子閃著動人的光芒,他粗略瞅了一下,心裏想到,約有三四十兩,十兩銀子都夠自己一年的開銷了,這三四十兩還不是一夜暴富?

    左房龍說道:“小二,來些酒肉,大塊一些的。”

    漢子眼睛裏都是這銀子閃爍,心裏想的幾乎都刻在那張陰險臉上。

    “好,好,好,客官你請坐,我去準備準備。”

    就在他轉身進入的那一刻前,門板後麵又走出來兩位彪形大漢,左房龍把眼睛瞅過去,對要進入後廚的精利漢子說道:“小二,你這酒肆還用得著人盯梢?”

    這漢子果然是走慣江湖,從嘴裏就是一句:“哎呀,莫要擔心,客官,這都是隔壁家請來的火工師傅,你兀自吃茶,不要理他們便是了。”

    說完,這漢子像狡猾的老鼠一般,鑽進黑暗的後廚。

    左房龍捏起手上的酒杯,端在微弱的燭火上,時小千則摸著銀子,打發這等待的無聊時光。

    “好咧,客官!”

    精利漢子終於端著一壺酒菜放在兩人桌前。

    左房龍看了看酒,說道:“這酒有些淡,莫非是兌水的次酒?”

    精利漢子連忙說道:“客官,你好生會說笑,我幹這行當都幾年了,不曾兌過水,你且放下心喝吧,不是小人向你誇口。我這酒水但有半點不純,這酒你一發退給我,我還十倍賠償於你。”

    時小千說道:“那可不成,要不這樣,你先喝上一杯,這酒算是我請你喝的,這是非真假你親自體會,最好。”

    說罷,騰地從桌上端著壺酒走到漢子跟前,這漢子眼見事情敗露,惱羞成怒罵道:“你這兩個漢子,進來酒都沒喝一口,倒說我的酒是兌水的,好生無禮!來人,給我打!”

    這時,那兩個彪形大漢騰地從門邊撲來,左房龍,時小千是何許人也?江湖伎倆都摸得一清二楚的人,隻見他們把身一轉,這兩個漢子“啪”隻一聲撲了個空,倒把桌子,椅子,杯盞都撲折在地上,七零八落。

    門板後麵又竄出兩條大漢,一人一邊向左,時兩人又一撲,這下可好!

    四條大漢猶如疊羅漢一般,疊在一起,像建樓一樣,層次分明,左房龍虎腳站在另一張桌上,一屁股坐在四個大漢的上麵,嘲笑道:“你這賊廝竟敢蒙我?時兄弟,讓他看看咱們的拳腳功夫!”

    精利漢子聽左房龍這麽一叫,轉身想走,這時小千連忙抄後背提住漢子的衣領,這漢子嘴上叫道:“好漢……好好饒命則個!”

    時小千把他提動起來,倒想掛鴨一樣,說道:“你這賊廝,真個狠毒,開頭饒了你等性命,卻又想在酒裏下藥,燒死我們?你這廝心真是個蛇蠍做的,卻饒你不得!”

    說完,拿起酒桌一盅下了藥的酒壺,如同灌鴨一樣,直接把壺嘴塞入漢子嘴裏,漢子被灌得不知人事,小千嘴上罵道:“來,讓你這廝看看蒙汗藥的本事!”

    一整壺酒都灌進漢子嘴後,這漢子藥性大發,撲通一下摔在地板上昏死過去。

    其餘四個漢子被壓得氣喘籲籲,左房龍叫時小千用條麻繩綁了,紮緊在酒肆房梁裏,嘴上再堵些鞋襪,兩人帶上包袱,刀具大剌剌地朝逸霄宮方向走去。

    山路崎嶇,蟋蟀鳴叫,時小千問左房龍道:“左大俠,為何不將他們一刀殺掉了事?”

    左房龍說道:“時兄弟,得饒人處且饒人,他若是有錢,也不願意做這般勾當害人。”

    時小千低著頭,自顧自地走,兩人晃眼就走到一家村坊,沒有馬匹,兩人走得不快,因此想在村裏買兩匹快馬,好些趕路。

    原來的馬已經被魯二拉迴馬槽了,這魯二真是個吝嗇,人家幫他還了小乙的酒錢,他還不舍得把馬送給人家。

    走進村坊不到半裏路,隻見一座高大府邸,牌坊肅目,恭候莊重,還種著兩棵柳樹,上提三個朱漆述寫的大字,兩人抬頭一看,原來是「祝公莊」。

    時小千打趣問道:“祝公莊?那府上莫非有祝英台,梁山伯不成?”

    左房龍說道:“時兄弟,莫要耍笑,我等問問他能夠借宿一宿。”

    說罷,左房龍走上門前樓階,輕輕扣動門環,不曾有人迴應。

    時小千問道:“這夜裏已深,恐怕滿莊的人都已睡去了。”

    左房龍垂頭喪氣,說道:“哎,罷了,我看若是困熬不住,咱倆就在門邊眯一會吧。”

    兩人正要躺下,不料門邊環響,一個四十幾歲的漢子,留著髭須,穿著一件單調外褂背心,從裏麵走了出來,提著一個「肅靜」燈籠。

    不等兩人開口,他當先衝頭罵道:“臭乞丐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左房龍強忍怒火,別了這廝一眼。

    “瞪什麽瞪?說的就是你們這兩個潑皮乞丐,平時裏遊手好閑蕩在俺家院子裏,夜晚就鬼鬼祟祟跑來做賊,不務正業,看你倆個的折財鬼一般的臉,要多遠給我滾多遠,不然,可叫人拿掃帚趕你們走了!”

    這漢子不斷叫罵,好生讓人可憎,一副狗仗人勢,作威作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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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房龍又忍住了氣,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他挪動了身軀,時小千則跟在後麵。

    漢子見他們走了,嘴上還不住地罵道:“這鳥潑賊無賴什麽都賴在俺老爺莊前,還不是圖老爺的「祝家腿法」秘籍?”

    這時,冷風「嗖」地一聲穿進每個人的背脊,讓人不寒而栗,左房龍剛轉過府角,他突然感到有一股殺氣而來。

    時小千也呆望著不動,他身感背後的殺氣越來越濃,腳步就像釘死在地上,不能前進。

    黑夜和冰冷的寒風不斷吹拂,天氣實在反常,原本熱得冒汗的溫度,卻驟然之間變到讓人可怕,風越來越大了,莊前多餘的柳枝在不斷搖擺,恨不得從樹上折離,急風湧起,吹動著兩個人的鬢發,還有一身塵土。

    「沚」一聲劍響,從他們的耳後傳來,他們剛一轉眼,就看見漢子手上的「肅靜」風景掉在地上,燈籠裏的火芯一下子就被吹熄了,大地上,留下一股蒼涼的血氣,血液從他的喉嚨裏冒出來,他痛苦地捏著自己的脖子,血似乎流得仍不夠快,他的嘴唇上都是大口大口的血漿!

    誰?是誰?有這個本事,居然在一迴頭的瞬間就能殺人!左房龍冷汗直冒,在他的腦海中似乎還沒有哪個人這麽厲害,武功竟如此之深,但,他確實知道有一個人,能夠做到這個樣子!

    “莫非是他?”

    左房龍懷疑地問自己的心,但他不相信這個人會這麽做,小千也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兇手徹底走了,消失在這茫茫黑夜之中,人影,腳步,都沒有聽到,隻有一聲劍響而已。

    望著這一地的血流,兩人想都不用想,立馬快走。

    不料,村口忽然點起一盞燈火!幾聲馬蹄響起,四下喊聲迭蕩,一幫村民聚攏,滿山偏野的火把照得如同日晝!他們高喊要拿住真兇!這下,兩人水洗都不清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兩人樸風裏火急一般飛動腳步,喊聲越來越緊,到處都是一望無際的火把,巷口,窄角,村門,田舍,禾堆,茅房無一不是喊聲,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緊鑼密鼓的搜尋聲!正是:

    時不湊巧,夜霧下遇命案;造化弄人,暮色裏連遭黴事。殺聲喚醒困睡漢,怒吼吵擾無辜人。樸刀晃動,定教你三魂無七魄;獵叉招揚,且叫人膽顫又心驚。芭蕉林藏撲手,灌木叢隱捕公。又似綿羊掉井裏,正如魚兒困網中。

    兩人似沒頭蒼蠅一般亂竄,忽然聽到前後腳都有人聲!兩人心想:這下死也!縱有萬般口舌,也說不清楚了!

    眼前一個碧畫雕欄的窗戶,裏麵還光亮著,兩人又心想:真個菩薩保佑,老君顯靈!說都不用說,先躲它則個!

    左房龍就從窗外一手扒開窗子,自己先進,時小千靈活,這殺聲要轉過來了,立馬跳進窗內,把窗戶關緊,「唿」地一下把燈火吹滅了,這房內立馬一片漆黑,靜寂地沒有聲音。

    隻見窗外雜著人聲,一個漢子口音說道:“那兩個賊人呢?怎麽一眨眼便不見了?”

    又有一個人聲傳來,似乎很熟悉,對漢子說道:“裏正,這祝公莊什麽去處?巡更仆人竟讓賊人白白害了性命!裏正,我告訴你,若是你拿不住這賊,我多半告到縣衙上麵去,參你一個辦事不力的罪名!”

    那漢子說道:“哎呀,祝三郎,這有什麽,我隻教各家各戶注意便是了,一有賊人,立馬差村戶拿住,先剁了喂狗,你看如何?!”

    眾人喋喋不休,時小千就窗紗紙捅個小洞,看著外邊,隻見一個緊實肌肉的漢子,淌著肚皮的漢子,雙手叉腰,左右吩咐眾人去追,又有一個賊眉鼠眼的漢子,揣著棍棒,樣子有些熟悉,小千定睛細看,哎呀,這廝便是沿路剪徑的精利漢子,他叫做祝三郎?莫非他是祝公莊的人不成?

    兩人的心都如碳火一般,七上八下,不料這房子裏,忽然有陣腳步聲!

    越來越近,越來越急,巴不得下一刻就鑽進裏麵,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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