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隻說這魯大郎陷在好荒山營寨裏,每日嘴上不斷叫罵山寨頭領,嘍囉按捺不住,迴報兩位頭領。

    韓正坤正在山寨裏吃酒,聽得嘍囉來報,他正好為大哥一死,憋了大半肚子氣,沒地方可撒,這下可好,那廝正撞在自己手裏,於是決心前去喝罵魯大郎,殺殺這廝的威風。

    魯大郎被綁在石頭上,捆豬一般的結實,韓正坤走在跟前,魯全橫眉怒目,大罵道:“潑賊!有種放開你爺爺!讓俺打上三百迴合,讓你見識俺的拳腳功夫!”

    韓正坤哈哈大笑道:“狗熊!就你這廝不靈活,吃我二哥捉了,可見你功夫著實不行,還說跟我比試,罷了,罷了,你且放心,待我捉了你幾個兄弟之後,一放把你拖去後寨榨油!也算沒浪費你這廝一肚子肥膏。”

    魯全大罵:“直娘賊!有種跟爺爺打過!”

    韓正坤吩咐眾嘍囉好生看管,繼續迴山寨和方允二頭領商議。

    隻見他對方允說道:“二哥,那豬玀終日在山寨叫罵,讓人好生厭煩,不如將其抽皮剝筋如何?”

    方允說道:“不可,眼下要以他為餌,誘他兄弟來救,三弟若想殺他,可等為兄捉了他其餘的兄弟再作處理。”

    韓正坤憤憤地把酒杯摔在桌上,說道:“哎,等待好生讓人焦躁。”

    方允說道:“三弟勿慮,為兄現在已差嘍囉下山,調查四周山野的可疑人物,一有發現,立馬報來,三弟焦急也沒用,還是多喝幾杯酒,悼念一下大哥為好。”

    “哎,罷了罷了。”韓正坤氣悶悶地喝著水酒。

    說迴左房龍一頭,三個人飛馬趕到村坊處,眼前景色一片翠綠,無邊的荒野變成了綠油油的農田,稻風吹過,清新自由。

    三人把馬停在一座小酒肆當中,這時卻是春雨下來,山色籠罩在一片蒼茫的水霧之中,大氣蒸騰,鎖住翠綠的荊山,酒肆一位小童立住,問:“三位客官都要什麽酒菜?”

    魯二搶先說道:“小乙哥,快些炒些好菜色來。”

    小童說道:“哦,我道是誰,隻是欠了我家掌櫃五兩銀子一直沒還的魯二!”

    這一下真是沒麵子!

    左房龍說道:“二郎,你這賒的錢算我頭上,還拿些酒肉的來。”

    說罷,從上衣口袋掏出十兩紋銀交與小乙。

    那小乙哥說道:“好咧,客官請稍坐,我等現在就去準備。”隨後,就鑽入廚房去了。

    左房龍,時小千,魯二幾人各自坐下,不多時,隻見小乙從後廚出來,拿了幾碟炒菜,三四盅好酒放在桌上,立在一旁,對魯二說道:

    “好個魯二,你今天沾了什麽福分,平日連酒錢都要賒著,今日又騙上這幾位客人,要他出錢請你吃飯?難怪鄉裏都笑你是那精利鬼托世!”

    魯全喝道:“哎,我說你這小乙,你好不曉事,這客人不是周遭客人,是從泰州來的一位官差,你莫要氣我,再胡攪蠻纏,我倒叫這位官爺一刀鋸了你舌頭下酒!”

    小乙畢竟年輕,吃不了這麽一頓嚇唬,屁顛屁顛地賠禮道歉,退到門外招唿客人去了。

    左房龍這時吃了半飽,對魯二說道:“二郎,你真對我有些誤會,我可不會胡亂殺人,尤其是良民。”

    魯二說道:“房龍兄弟,這我知道,可我隻是想嚇唬這小乙哥,這廝越來越沒有分寸,平日狗眼看人低,我不嚇唬他一下,日後在外吃人打了,也是他倒黴。”

    時小千這時扒著一塊精肉,說道:“魯二兄弟,這可是你的不對,若是你不賒賬,他能這麽針對你麽?”

    魯二也把酒淺淺的舔了一口,說道:“莫要這般說,小千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一個人盤活一家酒肆,隻有一個哥哥相待,若我不精打細算,怎麽能積攢下錢財來?”

    時小千說道:“哎哎哎,氣話都不說了,免得酒吃得不痛快!大家先喝酒,喝酒!”

    “幹!”“幹!”“幹!”

    三個碗中的酒來迴流淌,隨即一口悶入喉嚨。

    魯二說道:“房龍兄弟,小千兄弟,你們兩個有何辦法救我哥哥?”

    真是親兄弟,這一下就說到了目的上,可左房龍和時小千兩個也愁。

    左房龍說道:“不如見到那大王,廝殺上去如何?”

    時小千說道:“可我們並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

    左房龍問道:“你們想一想,自從我們燒了他的山寨,他們有可能去哪?”

    時小千說道:“我見不遠之處,就是我原先和左大俠你說的荒山上麵,這山高聳,我想山賊大半會藏在上麵。”

    左房龍說道:“若是如此,我想定要相出一條計謀,這山上陡峭,莫說我們幾個,就是有三四百個軍漢,也殺不上去。”

    眾人陷入深思熟慮之中,互相把盞,獨獨一座高山,易守難攻,到底用什麽辦法才能簡單直接攻上去呢?

    魯二說道:“要不然我扮作運糧漢子,說是送些米糧上山,用一輛車子將兄弟載住,上麵再放些稻草蓋住,你們看如何?”

    時小千說道:“不好不好,這嘍囉若用刀來撮時,我等不戰便死了。”

    此計不成,唯有再生一計就是。

    三人埋頭苦想,實話實說,這方允真是個智囊,懂得居高臨下藏在山上,不僅合乎兵法,也合乎陣勢,所以眾人苦思冥想,也沒有好的辦法。

    俗話說:夫戰,勇氣也。既然沒計,大家就拚死一戰,殺了兩個頭領救大郎下來!

    敢說敢做,三個人吃飽了酒,又拿起兵器,揚起馬蹄,風一般緊急地來到荒山下邊,果不其然,隻見山上旗幟林立,點鋼槍影影森森,長樸刀招招遮遮,。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時小千下了馬,手托在眼眸下麵,左右觀望,說道:“左大俠,你看,我們有可能殺得上去麽?”

    左房龍也躍下馬匹,說道:“這山勢險峻,隻有一條路進出,我看要是上去,弩箭飛蝗如雨是少不了的,強攻的話,不大可能。”

    真是個愁煞人啊!

    魯二這時對兩人說道:“還是按照我的計謀吧,待我拉動一輛糧車,麵上塗了泥巴,戴著鬥笠,扮作客商上去,兩位兄弟若是信任我,救得我哥哥下來,就是再造的爹娘,來世的父母!”

    說罷,納頭便拜。

    左,時二人連忙扶起,房龍對魯二說道:“二郎,休要如此,折煞我兩人也!自從我,時兄弟和你兄弟倆相識之後,嘴上雖不說,這心裏頭,可早把你等當做自家兄弟了,這次大郎遭難,不用你說,我和時兄弟即便舍去這條命,也要救大郎兄弟下來!”

    好個有情有義的漢子!

    魯二這時已是滿腔淚痕,說實話,好男兒不落淚,落淚方正好男兒!

    隨即,魯二去草廬拿來一輛板車,將左房龍,時小千兩個雜在上麵,上鋪一杆稻草,用簍子遮住,隻見他對左,時兩人說道:“須進到寨內才好動手,不然被把守嘍囉知覺,關了寨門,反而弄巧成拙!”

    時小千說道:“這事我自然知道,二郎,若是那潑賊敢用刀戳,你定要告訴我,不然我倆死了,就沒法救大郎出來了!”

    魯二說道:“這點清楚。”

    說完,把許多麥稈稻枝再鋪一層,四周檢查之後,才放心下來,在車後立著一麵小旗,上麵寫個“糧”字,推到山寨上來。

    剛到了山腰,有小嘍囉看見了這迎風的糧車,當先喝住,問道:“漢子,這裏麵放著什麽東西?”

    魯二說道:“勞煩大人告訴大王,小人從山下拉來一車糧食,內有穀子,桃棗一類的,想要報效大王,煩請大人麻煩下腳步,小的不勝感謝。”

    小嘍囉見有人送來糧食,不敢做主,報與兩位頭領。

    時值韓正坤在山寨上吃酒,方允不勝酒力,倒一邊迴房睡去了,隻聽得嘍囉將寨外有個漢子送糧的事告之,俗話說,酒本是無情物,韓正坤已喝了盅酒,山風吹拂,酒氣上湧,大半喝醉了,也不細細思考,說道:“既然如此,你可招唿他進來,賞些銀錢,別慢待了他。”

    小嘍囉聽從吩咐,退了下去。真不知道山寨當敗,還是天命難違,韓正坤也沒有料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魯二眼睛裏瞅著這山寨,果然極其兇惡,但見:

    石壁如刀,晝日下炫動寒光;前山似劍,鋒芒裏割切巒峭。陰坤浮北風,樹根繞穀巉。煙霧鎖雲,看見一個吞人澗溝;蒼茫之上,碰著數個土匪寨子。

    小嘍囉聽了韓正坤的吩咐,心裏多少放心不下,想把刀往糧車上戳戳,再檢查一次,魯二連忙勸住,說道:“大人,這糧車放的都是桃棗米糧,你若是一刀下去,都給戳爛了,卻叫小人受罪。”

    嘍囉想想也是,既然大頭領吩咐下來,自己何必那麽疑心,幹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崗哨前將其放入。

    山寨上麵,方允睡了有些久了,酒氣醒了七八分,於是從床上起來,走到寨廳前,看見韓正坤,問道:“三弟,我剛才睡去的時候,山寨有沒有什麽大事?”

    韓正坤半分酒醉,說道:“沒事沒事,二哥休要擔心,有事也是好事!”

    方允心裏疑惑,這“好事”指的是什麽?於是問韓正坤道:“不知三弟這好事是怎麽一迴事?”

    韓正坤說道:“二哥有所不知,就在你睡去之時,山下有個漢子,送來一輛糧車,說是為山寨贈糧,我正煩惱哪裏去借,這漢子倒挺曉事,知道報效山寨,不過二哥放心,我已吩咐嘍囉,給他些許銀子了。”

    “苦也!苦也!”方允不住地說道。

    韓正坤不解地問道:“這百姓歸順,正好表示四方民心所向,二哥,為何苦也?”

    方允說道:“隻怕是我倆兄弟都要折了這條命,賠在山寨裏了。”

    韓正坤大笑道:“哎呀,二哥你又說笑了,這大白天的沒人害我,如何把命賠在山寨裏了。”

    方允說道:“三弟,我心想,你剛才放進的糧車中,應是藏了昨日幾個跟我們廝鬥的漢子,你先放下酒食,隨我一同去糧車那,我們先下手為強,要不然,就憑這嘍囉們的手腳,此時,他們應該……”

    話說未完,隻見山寨下許多殺聲,方允,韓正坤在寨廳前聽得清楚,拉住一個殺得滿臉是血的嘍囉,慌忙問道:“山下何事?”

    隻見小嘍囉急忙說道:“迴稟兩位大王!山下撞著兩個猛人,藏在糧車裏,一齊發作,殺了我們許多兄弟,還放了那胖豬漢子,拳腳了得,現在正殺到山腰,兩位大王快逃吧!”

    方允不住歎息道:“苦,苦也!”

    韓正坤怒氣衝冠,暴怒一聲,對拿刀嘍囉喝道:“取我方天畫戟來!”

    拿刀嘍囉不敢有違,立馬將方天畫戟遞上。

    “二哥!你稍坐,待我取了那幾個狗賊的首級來,給大哥報仇!”韓正坤搶著要走。

    “三弟,我與你一塊去!”方允大剌剌說道,這時的他已沒有任何包袱,不管是殺身成仁,還是慷慨赴死,都化作無言之中的兄弟之情。

    冰冷的山風透過山巒,柳盤上血氣飄動,吹動著兩個大王的鬢發,他們拿著兵器,正準備為他們的大哥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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