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羅的夜來臨了,左房龍正要披上蒙臉黑紗,正要說著,窗外忽聞有人大聲喊叫:“走火了也!走火了也!”

    他朝窗外探視,隻見夜空中似乎有一棟民居被火燃燒著,隻不過看上去相去甚遠,如火星一般大小。

    沿街的叫聲越來越大,古時沒有消防戰士,都靠街坊救火,一是能夠隔絕火源,二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有難大家也不會冷眼旁觀。

    時小千和左房龍同一間房屋,聽得樓下喊叫,他急忙趕到窗外張望,自言自語道:“這方向不正正是朱屠戶一家的住所嗎?”

    左房龍聽時小千說得,猛然醒悟,提著把刀就衝刺在街道上,後麵跟著時小千,耶律如煙和阿彌,幾個人就鑽進茫茫人海之中。

    跑不多時,眼裏瞅著一個破敗胡同,左房龍心吃了一驚,又沿著火源奔去,隻見正是朱屠戶家裏失了火災,那火無情地卷著風浪在夜空中爆裂。

    大家都搶著救火,無奈火苗太大,很快就從木房裏吞噬整間屋子,街坊,衙役都一發來了,潑水救火,救了半天終於澆滅了火源,眾人朝木房裏麵看覷。

    隻見三具燒成焦炭的屍首,有一具還抱著較小的那具,令人唏噓不已。

    一行人看著被燒成漆黑的木房,心裏百般滋味一直說不出,左房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眼睛裏全是火光閃耀的淚花,耶律如煙也站在旁邊。

    她似乎想明白了,左房龍所說的江湖,在這時變得一清二楚,她決定毅然加入左房龍一行,仵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爭著抬動屍首,曲殤人愁,都化成了眼前的灰飛煙滅。

    一音流觴進,不走飛馬歸,銅台酒雀夜雨鳴,百花碎落,翻飛雲海情似長。

    戲班裏正唱著這首曲子,寫盡了人生的悲歡離合,現在,這正是每個人的心中所想。

    天似乎也知道了人間的惆悵,冷冷的細雨頭一次從大漠的天空而下,所有人茫然若失地看著這蒼冷的天空,雨水撒在每個人的腳下,始終衝刷不了這罪惡帶給的惆悵。

    “朱屠戶,是我對不住你。”左房龍用冰冷的拳頭打在這一樣冰冷的石階路上,路上的雨水仍舊無情地下著,他的拳頭被砸出了血,血和雨混在了一起。

    “走!”這個是耶律如煙的聲音。

    “去王略府上。”

    她再一次肯定地說著。

    “好!”左房龍應合道。

    無邊的雨水開始越來越多,灌滿了街道的兩旁,四個人,似水花一樣來到王略府上。

    那是四張冷漠無情地嘴臉,他們盯著同樣寂靜無聲的夜晚,還有門前的府邸。

    “什麽事?”有個管家提著燈籠,剛剛從裏麵拉開門,一把柔劍就順著管家的喉嚨滑落下來。

    又是一灘血跡,血順著大門流到冷雨中,他手上的燈籠一樣掉在地上,燈籠皮被積水泡軟了,裏麵微弱的燭火還在掙紮著,在雨水裏生起絲絲火苗。

    進到府門,幾株海棠花在雨中飄零,家丁仆人一看,提著短刀槍棒,都湧了上來。

    殺聲漸近,每個人都閉上了眼睛,不可避免地拔出了武器。

    “嗆——”刀,劍都從手上露著寒光,一道驚雷把各人的臉照得慘如白晝。

    “殺!”伴隨著轟隆的雷爆,左房龍右手抄起就砍飛了一個家丁,又一個護院戳槍要上,左房龍就勢砍斷這槍頭,護院看得都驚了,卻待要走,早被左房龍一腳趕上,衝後背一刀,跌落在這冰冷的夜雨之中。

    時小千那邊也有兩個,拿著棍棒張牙舞爪,他眼睛看的精確,一個家丁舉棒要朝他腦門打來,他隻一閃,朝那人的肋下躲過,那棒砸在地上,“啪哢”一聲斷成兩截,時小千給他背脊一腳,那人猝不及防,插在鬆軟泥土的半截裂棒早一棒刺進他的喉嚨裏,還有一個正要向前,時小千揮舞著柴刀,大家都聽我說,這柴刀都是有個內刀刃,用法輕巧,時小千一手甩動,跳起把柴刀抄家丁正麵脖子一轉,且看那人,兩條腿一下跪倒在地上,沒半點生氣了。

    耶律如煙那邊隻有一個人,卻也不好對付,那人虎背熊腰,九尺多高,像座大山一般,是個看府的相撲,一手巨掌猛撲過來,他手上分別戴著四個銅圈,圈環一扣,震地有聲,雨匯成的積水濺起來,又緩緩滴落下去,時間都如同靜止一樣。

    耶律如煙拿出柔劍,吐一個「騰龍行雲」的招式,抄相撲刺來,隻見那把劍都曲折閃著銀光,抖落下絲絲縷縷的水花,朝前一刺,相撲用銅環扣住,還用兩手銅環一夾,扣住柔劍,倒把耶律如煙拖將迴來。

    這耶律如煙終究是女子之身,論剛猛還是不及男兒,隻能被相撲拖在地上。

    耶律如煙心想:“這廝怎麽如此難對付?且看我「白雲劍法」的實力!”

    隻見她把柔劍一擰,原本貼合手臂的劍麵,現在倒像換了個方向,巨熊手臂上的銅環再緊實,也有縫隙,這把劍就從縫隙中擦過,劃拉一道血痕,這血珠噴湧而出,相撲忍住劇痛,一個熊掌拍將過來,身軀龐大也有劣勢,隻是不太輕便,耶律如煙早躲過去了。

    這相撲見撲她不中,氣得張開血盆大口,硬生要扯住劍刃,耶律如煙見了,又從雨中換了個招式,這柔劍像條銀龍一樣翻飛,隻聽一聲“徹”,那把劍一下就刺中相撲的腹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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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如煙一抽,柔劍又被收了迴來,這雨越下越大,衝落海棠樹上的花葉隨著水滴滑落幾片淒美的花瓣,那粉白色的花瓣多了數滴冷血,像極了白雪中的梅花。

    阿彌那邊,一幹人等看了相撲武藝高強也敵不過來者,早放了棍棒刀槍走了,有個忠心的丫鬟平時多著王略的疼愛,看了這幕,跌跌宕宕小跑上樓閣,報之王略。

    這王略正在樓上喝著水酒,左右各摟著一個青樓姑娘,聽了丫鬟這段話,又氣又怕,把酒杯一甩,立馬從窗外跳下,被一個支竿立著的帳篷撐起,幸好大難不死,他急急忙忙在黑夜中尋著去路,卻似三魂丟了七魄一般在茫茫夜色中尋找著方向。

    斜道裏殺聲傳來,王略麵都嚇白了,定眼一看,正是左房龍一行沿路追上,這廝今夜不死,恐怕真對不起讀者,隻見王略又抄了個方向走去,越走越急,遠遠地看見一道水溝隔住,不能前進。

    這王略心急如焚,一心要逃,且踩在這水灣裏尋覓著船隻,左房龍眾人沒有落下,恨不得隨後就手刃這狗賊,皰腹挖心,祭了朱屠戶的在天之靈。

    王略看著這水流,朦朧中看出一隻小船,好像有個戴著鬥笠的船家靠在這船上休息。

    “好船家!好船家!”王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那船家聽得他叫喚,稍稍抬了抬鬥笠,問道:“幹甚麽鳥事?這時辰不去睡覺,倒打擾大爺的好夢。”

    王略扯著嗓子喊道:“好船家!你且使來,我多數把些金銀與你便是!”

    船家無奈,隻得招動櫓篙,一發把船使進,王略且看那人,倒是二十三歲年紀,穿一身芭蕉蓑衣,光著腳丫,渾身沒半點肥肉,都是精細一般的身材,那臉龐多少有些英姿風發,細發被這河風吹動,腳間用條紅繩係著一盅酒壺,在褲下搖擺。

    那漢子見王略後麵殺聲大近,待到王略跟前數尺的地方立住,罵道:“你這廝好沒道理!打擾我清夢不說,被那江湖仇家追殺,現在又提攜我來。”

    這漢子剛想搖動櫓篙要走,王略勸道:“漢子,你休走,我都把這金銀給你。”

    隨即從懷裏扔出十幾兩金子,都是足金足秤的金銀,然後又說道:“送我過岸,我再給你些,恐怕你這船家三年也搖不到這許多金銀。”

    船家漢子有些心動,把櫓稍稍往岸邊的水草一勾,那船就到了岸邊,王略巴不得撲在小船上,害得小船四周搖擺,那漢子罵道:“莫要爭搶。若是這樣,我便載不得你也!”

    王略方才安定,左房龍一行早抄到岸邊,那櫓篙一搖,船已過了水中央,想要去追,又不知道這河水深淺,這左房龍眾人隻能看著這茫然大水,束手無策。

    耶律如煙提著班班血跡的柔劍說道:“左兄弟,今番讓那狗賊走了,如何是好?”

    左房龍道:“莫要驚慌,我和時兄弟去下遊找船隻,你和阿彌去上遊找,一旦找到了,就在這泊口等我。”

    耶律如煙應聲好,就和阿彌兩人,與左房龍分離去找船去了。

    再說迴這王略,他心滿得意,也笑這左房龍千算萬算不如天算,讓他死裏逃生撿迴一命。

    王略說道:“我說搖櫓漢子,你這廝架船技術真好,行那麽久恁沒有半點搖晃。”

    那搖櫓漢子笑道:“那可不是,大爺不僅搖櫓好,其他功夫也是一流。”

    王略笑道:“你這漢子且搖到岸上,我都把金銀全數付給你。”

    船家漢子道:“卻去不得了也。”

    王略問道:“如何去不得?”

    漢子大笑道:“你這廝不用擔心,岸上去不得了,這水底碧波灣可走上一遭。”

    王略心中疑惑,又問道:“漢子,你這話什麽意思?”

    漢子把櫓放定,踏住船頭,一個翻飛,躍到船尾王略坐定的地方,抄船艙裏摸出一把太刀,把那太刀在王略鼻根前搖晃,笑道:“我且把話給你說明白了,城裏有個富貴財主,一心要你項上人頭,已付了三百兩紋銀,客官,我的刀快,讓你在這黃泉路好走些。”

    正是: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這王略的命究竟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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