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亮,左房龍換了一身漆黑的便裝,戴著個鬥笠,目的在於防止他人跟蹤,他,說到底是官府的人,在大街上走街串巷,太引人注目。

    手中提著銀虎刀,刀刃碰撞著刀鞘,發出“哢哢”的聲音,左房龍居所離州府衙門還有數裏的距離,他孤零零一個人走在蜿蜒曲折的小巷,巷子空空蕩蕩,前途彌漫著晨煙的霧氣,地衣和苔蘚從潮濕的牆麵長出來,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哼哼哼,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瞞著閻大人,閻大總司私自去查柳莊命案,好,隨我去閻大人處一趟!”左房龍在身後聽到了一絲不懷好意的冷笑,勾起了他心裏的殺意。

    對於這種人,必須得死!怒火纏繞著他的眉尖,在他的身後,一個同樣戴著鬥笠,用黑紗蒙著臉,隻留下空洞的兩隻眼睛的那個人,正在狡黠地看著他。

    “呀!”

    一聲刀響,劃開了彌漫的濃霧,原本寧靜的街道,沒有再平靜,那人身手敏捷,從腰間抽出一把雙刀,刀柄上畫著灰色的蛇牙,左房龍看著上麵的蛇牙,好像似曾相識,又迴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接招!”蒙麵人晃著明亮的蛇刀,從左房龍雙肋空隙劃過,左房龍用刀鞘一擋,蒙麵人被內功彈飛十數尺。

    “有兩下子。”

    蒙麵人依舊冷冰冰地笑道,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種陰險的殺機。

    “不過,接下來,你可就得跟我迴去!”

    蒙麵人作了個架勢,弓起身板,把雙刀往前一撥,向前衝過來,冷蛇盤踞著血盤大口,仿佛要一口就吞了眼前的左房龍,他看得精確,抽出那把在晨早滴著寒霜的刀,一場廝殺在所難免!正是:

    銀虎鏖戰無情蛇,蟒赤盤空咬大蟲

    左房龍把刀劈來,蒙麵客把雙刀一迎,騰空隔住,“卡擦卡擦”的刀聲在耳邊迴蕩,蒙麵客把刀從手背一換,刀刃立馬換到了虎口,一刺,時間都停止了,左房龍把刀刃對開,一擋,雙刀劃過左房龍的鬢發,細細地切出幾道黑絲,差點就中了他的麵門,幸好他躲閃及時。

    蒙麵客看刺他不中,故意在手上轉動幾個把式,左房龍則跳出圈外,用手托著刀背,他準備好又一次迎接蒙麵客的雙刀術了。

    蒙麵客把蛇刀換了個把式,這時候刀刃朝手肘,這把式叫做砍,在淩亂的把式中換著刀法砍,“哐當——”他縱身一躍,朝左房龍命門砍來,左房龍如同旋風一般用銀虎刀刃隔住蒙麵刺客,衣襟在他的身旁翻動,對於蒙麵人,他真的盡力了,不管如何,他隻有招架的功夫,如果再這麽打下去,恐怕難有勝算。

    可是,又不能當他走,難啊!難啊!

    淩亂的雙刀不斷劈砍,左房龍心有雜念,腳步都亂了,像雨滴無序地潑灑著,蒙麵客看出端倪,把刀順著手一收,早就塞進腰間的兩個蛇刀刀鞘裏。

    然後把蒙麵的麵巾取下來,左房龍這才看清他的麵貌,一個英氣逼人,身材修長的男子漸漸展現。

    “忍風兄,好久不見了。”

    左房龍這才知道剛才熟悉的刀法從何而來,這是他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姓忍名風,先祖在唐朝的時候移居中原,姓氏早隨了漢姓,本來是西域人,可是刀法卻一代傳承一代,到他現在,已是第八代傳人,一把蛇雙刀武得出神入化,江湖人稱“疾風刀”。

    “好久不見,你這廝好大膽,和賀老爺兩個既然敢盤算閻大人的主意,哼,這也不看看他後麵的是誰?權傾朝野的沈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要是知道了,整個泰州府上下都得死。”

    忍風言語中充滿了幾分惡毒,又充滿了幾分關切。

    “可是整個消息除了賀老爺,還有你之外,我不是隱藏地好好的嗎?”左房龍說道。

    忍風的目光犀利地看著左房龍,然後說道。

    “哼,你以為就我們三個人知道?據我所知,你們當中有一個告密者,已經連夜趕到閻大人府邸,隻怕他會將計劃全盤托出,如此一來,牽連柳莊命案的人恐怕小命不保了。”

    左房龍道:“忍風兄,關於柳莊一事,我沒有向外人透露半個字,你從何得知?”

    忍風道:“你可認得江湖梁三嗎?”

    左房龍在腦海裏思索了一番,說道:“難不成是那盜馬賊梁三?”

    忍風說道:“正是!”

    左房龍道:“啊呀!我原本以為什麽人,就這些江湖嘍囉,他也知道這件事,恐怕江湖早就傳開了。”

    忍風道:“無妨,我已替左兄解決了他,可是,另外一個叛徒仍知道這件事。隻是.......”

    左房龍道:“隻是什麽?”

    忍風道:“隻是我也不清楚他是誰,這樁事是梁三透露出來的,那家夥在泰州府邸衙門當差,聽得你和賀老爺說過這件計劃,我剛好在泰州府門冷不丁撞到他,一開始,他不願意說,我用拖字訣拖住他,詐他去春香樓,找了兩個如嬌似玉的姑娘終於套出他的話,這家夥,打算去找閻大人領錢,我見事已敗露,隻好用蛇刀將在場的人一刀殺了,連夜趕來這裏,殊不知你還不察覺。”

    左房龍道:“這事萬分緊要,你我都背上了天大的幹係,答應我,萬萬不能泄露出去,好嗎?”

    忍風板著臉,慍怒地說:“如果我要泄露,我還會來通知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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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房龍釋懷大笑,說道:“哈哈哈,憑借我們之間的交情,我相信你不是這麽一個人。”

    忍風思索著道:“時間不早了,告密者交給我,你去柳莊,再過一個更次,大街上人來人往,就不方便行動了。”

    左房龍的確沒有想到,他昔日的好友居然如此慷慨大方,能夠在自己困難的時候扶自己一把,這放在今天,兩個素未謀麵的朋友,也不能體會的,是屬於武俠世界的那一份情義。

    他辭別忍風,提著銀虎刀繼續上路,如忍風所料,時候確實不早了,大街上人越來越多,還有圍著擂台看比武的人,他即使長了一百張眼睛也不能提防,在一個靜僻的角落,是否有人追查著他,事情太多了,告密者,柳莊命案,還有跟蹤的人,像鬼魅一樣,直勾勾地在盯著他,讓他無處安心。

    出了城門,就抄小路走,這是賀老爺的一句忠告。

    出了泰州城門,就是荒野,沿路沒有半戶人煙,一條波浪壯闊的大江,還有岸邊無盡的蘆葦叢,很難想象這裏是否藏著閻遜的密線,左房龍隻有小心地走,既不能被巡邏的官差發覺,也不能被閻遜的爪牙跟蹤。

    來到柳莊的時候,天色已晚了,左房龍看著眼前衰敗的景象,與其說是一個莊子,更不說是修羅一般的鬼城,四周靜寂的沒有聲音,鳥叫,蟋蟀叫,通通沒有聽到,宛如與世隔絕的村落。

    莊子裏到處散落著當年被害者的骨殖,閻大人的批案是劫殺,可是從現場來看,骨殖被不明的刀痕切開,很顯然,這是武力極高的江湖高手所為,從邏輯上來說,如果是歹徒,必然不會有這麽好的武功,而換成有人雇傭盜賊劫財,顯然也是很不劃算的,這樣的高手起碼價值遠遠超過了被劫財的貨物。

    左房龍蹲在角落,細細查看遍布雜草四周的骨殖,骷髏頭,還有散在草叢裏的腿骨,讓人不寒而栗。

    夜深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了光的月空,被黑霧遮住了。

    他從附近取來幹柴,又撿了個火石,用刀刃輕輕貼著火石一磨,火星蹦出,落在幹柴上,劈裏啪啦燃起一堆火,夜,是無邊刺骨的冷,更何況他現在麵對著的,是一具具冰冷的骸骨,還有一個個無形的幽魂。

    左房龍抱著銀虎刀,他由始至終想不明白,柳莊命案一事,閻遜為何要掩蓋真相?這當中的隱情,恐怕是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的,閻遜位高權重,按理來說,讓他封口的,隻有兩種肯定,一:有比他更高深莫測的人,讓他不得不草草了事。二:柳莊命案實際上就是個局。

    他現在還沒有從亂網中抽出來,思緒已經圍困了他。

    “誰?”

    草叢裏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明亮的火堆在照著他的臉,在黑暗中他嗅到了一股殺氣,騰騰地向自己襲來,這裏,還有一股危機,說不出的壓抑漸漸彌漫著。

    左房龍拔出銀虎刀,他沿著草叢那股聲音的來源,荒山野嶺的地方,即使是鬼,作為刑捕司,也要去尋個明白。

    在草叢裏,他把刀一撥,見一條小蛇慢慢蠕動著,防備的心慢慢放鬆下來。

    “原來是你。”

    左房龍正想收迴銀虎刀,草叢突然刺出兩把反著火光的刀,嗖一聲,他用刀背架住,被內功震得好遠,兩個全身穿著黑衣的蒙麵刺客架著刀,一左一右向他劈來。

    “我沒有猜錯,你們到底是誰?”

    蒙麵刺客沒有說話,左邊那個左手拿刀,右邊的那個右手拿刀,風轉般左右開弓,左邊那個刺他麵門,他把銀虎刀一頂,往左刺客小腿上砍去,被右邊的刺客用把式擋住,左房龍把刀刃朝天,往上一劈,左邊的刺客立馬閃過,差點被抹了脖子,左刺客右手被銀虎刀劃了一刃,露出鮮血,右邊那個看了,見同伴受傷,扯住左房龍握刀的手臂,左房龍則不甘示弱,捉住空擋,一腳踢中右邊刺客的小腹,右刺客被踢到了莊裏一間木房的門上,啪一聲,年久的木門被右刺客壓得粉碎。

    左刺客見了,從黑衣裏摸出一把飛刀,嗖隻一下,飛也似地朝左房龍飛來,左房龍也是慣行江湖的人,武功造詣也不差,把刀一拍,飛刀轉個眼就飛到木房牆上去了,迴頭再看兩人,早已不見蹤影。

    “這兩個是什麽人?”

    左房龍說著,見飛刀有手掌大小,刀身係著一條緞帶,刀身似乎有股怪味,拿在手上看不出什麽端倪,他是刑捕司的人,對毒刀毒鏢也能分辨,隻見他在熊熊燃燒的火堆裏烤了一下,飛刀上麵,立馬出現一股青紫色。

    這,是毒的呈現。

    江湖慣用邪毒的,有好幾大門派,而離泰州最近的,隻有一個名叫煉獄門的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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