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公府。


    李善長也在家裏喂魚,比起牛府的院子,這裏就要大上很多了。


    大明的百官,大多數都比較拮據。


    但對於有爵位的官員來說,這生活上還是蠻富裕的。


    “丞相,蘇璟所在的院子,已經找到了。”


    胡惟庸站在李善長的身旁,輕聲說道。


    李善長看都沒看胡惟庸,隨手撒了一把魚食,看著爭相吃食的金魚說道:“注意點,以後不要再喊蘇璟,他現在是仁遠伯。”


    蘇璟的封爵,那是朱元璋在早朝上當著百官的麵公布的。


    從那一刻開始,蘇璟就不再是普通商人,而是仁遠伯!


    稱唿的變化,可不僅僅是稱唿那麽簡單。


    朱元璋雖說是粗人,但對於這些細節,一直都是留心的。


    “丞相教訓的是,仁遠伯的落腳處,已經找到了。”


    胡惟庸當即改口道。


    麵對李善長的教訓,他一點不滿的情緒都沒有。


    克製情緒這件事,胡惟庸真是做到家了。


    李善長淡淡道:“好,那就說第二件事,誰讓你找仁遠伯的位置的?”


    蘇璟到底在應天府的什麽地方,這個事情,是朝中百官都好奇的事情。


    所以這會,胡惟庸有點懵。


    這還能有誰?


    大家都在打聽,那自己也跟著一起打聽了下。


    但胡惟庸明白,李善長既然話這麽說了,肯定是有深意的。


    他略微沉思了一番,神色一變,立刻道:“丞相,惟庸不知道仁遠伯在哪。”


    “好!”


    聽到這話,李善長這才停下了手裏投喂的動作,轉頭看向了胡惟庸。


    “惟庸,你還算有悟性。”


    李善長淡淡道:“你看著這池子裏的魚,像不像朝中的百官?他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唯恐落後了。”


    胡惟庸點頭道:“還是丞相看的遠,您抓著魚食,根本不用擔心魚兒在哪。”


    “你替我喂一下吧。”


    李善長將剩下的魚食遞到了胡惟庸的麵前。


    “是,丞相。”


    胡惟庸不敢有片刻耽擱,立刻接過魚食開始為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的將手裏的魚食一點點的撒下去,這邊一點,那邊一點,唯恐魚全都聚到一起。


    但不管怎麽樣,魚食落下的瞬間,所有的魚全都一擁而上。


    “惟庸啊,平時很少喂魚吧。”


    李善長看著胡惟庸這喂魚的表現,笑著問道。


    胡惟庸迴答道:“丞相慧眼,下官平日裏的確沒有這等閑情雅致,也做不來這些事。”


    “我看你不是沒有閑情雅致,而是心思都用到了其他地方了吧。”


    李善長淡淡道。


    這話可把胡惟庸嚇了一跳,差點將手裏的魚食全都掉到了池子裏。


    “惟庸不敢,隻不過是最近公務繁忙,所以實在是沒有時間。”


    胡惟庸當即解釋道。


    李善長嘴角下壓,說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很閑了?”


    胡惟庸身子一抖,立刻就跪向了李善長:“丞相誤會惟庸了,丞相日理萬機,胸中自有溝壑,彈指間便處理好所有的事情,惟庸愚鈍,自然花的時間要多些。”


    李善長嘴角微揚道:“惟庸,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我與你不過是閑聊罷了,何必如此,自在些。”


    “是,丞相。”


    胡惟庸起身點頭,但態度可不敢有半分隨意。


    李善長看向池中的金魚說道:“上次我讓你想的事情,你想明白了沒有?”


    這話說的自然是之前在早朝的時候,李善長的那一撥反向操作了。


    胡惟庸迴答道:“狡兔死,走狗烹。”


    六個字,道盡了其中奧秘。


    李善長沒有表示什麽,隻是繼續道:“惟庸,你以為這一次仁遠伯,到底何時會正式入朝堂?”


    不表態,其實也是一種表態。


    沒反對,那就是同意。


    胡惟庸自然是接收到了這個信息,他的臉上浮現出喜悅,接著迴答道:“仁遠伯已在應天,想來是越快越好,估計不日就將參加早朝了吧。”


    李善長搖頭道:“不,惟庸,你不懂陛下,現在的仁遠伯,與陛下之間,尚有問題沒有解決。”


    嗯?


    李善長的話讓胡惟庸立刻意識到,自己思考的有問題。


    “還請丞相解惑。”


    胡惟庸當即拱手道。


    李善長說道:“仁遠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麽。”


    堂堂一個仁遠伯,都被封爵了,文武百官可還有不少沒見過呢。


    這樣的伯爵,少見!


    胡惟庸心思一動,說道:“那丞相的意思是,仁遠伯,或許不會是仁遠伯了?”


    如果蘇璟和朱元璋之間真的有什麽嫌隙的話,那對胡惟庸來說,可就是一件大好事了。


    日後等他上位,拿捏蘇璟便有了把柄。


    “沒有這個可能,陛下早朝上說過的話,即便是假的,那也得變成真的。”


    李善長看向胡惟庸道:“惟庸,我告訴你這個,可不是為了讓你對仁遠伯做什麽,而是讓你明白,仁遠伯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蘇璟和朱元璋現在到底什麽情況,文武百官沒人知道。


    有些人看到的是蘇璟被朱元璋雪藏,似乎是生出了嫌隙,這是蘇璟失寵的表現。


    而有些人看到的則是蘇璟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有多高,連在早朝上當著文武百官麵的封爵,都在拉扯推脫,這隻能說明蘇璟的得寵,不是一般的得寵。


    當然,後者的看法,更多的依賴於對朱元璋的了解。


    無論是徐達還是李善長,都是相當了解朱元璋的。


    “丞相提醒的是,惟庸謹記。”


    胡惟庸也不是蠢人,這話啥意思,他立刻就明白了。


    李善長看了一眼恭敬的胡惟庸,心裏卻對他遵守自己的警告沒有多少信心。


    權力就是毒藥。


    他很早就開始追隨朱元璋,一開始的時候,朱元璋對自己的態度,那是無比的禮遇,大事小事都能想到自己。


    但自從朱元璋登上皇位,一切便不一樣了。


    自己這樣的大明功臣,變成了被猜忌的對象。


    朱元璋這樣的人傑尚且有這樣的變化,胡惟庸又怎麽能免俗呢?


    但李善長能做的,就隻有這麽多了。


    “好了,惟庸,你也該迴去了,最近仁遠伯的事情,不打聽不關心不談及,明白了嗎。”


    李善長擺擺手,直接讓胡惟庸離開了。


    “是,丞相。”


    胡惟庸緩步離開了丞相府,但他並沒有迴自己的府邸。


    而是直接轉頭來到了永嘉侯府。


    ……


    次日一早。


    牛府。


    朱標便收到了朱元璋傳迴的信息。


    是馬致遠的消息。


    剛一看到,朱標整個人便愣住了,現在的馬致遠竟然在刑部的大獄之中,等待著秋後斬首。


    事情的發展,和朱標想的完全不一樣。


    “怎麽了,牛懿,你手裏的應該就是那名官員的資料吧,看起來似乎是我贏了。”


    蘇璟隻是瞟了一眼朱標的臉色,便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結果。


    朱標點頭道:“是,蘇師贏了。”


    “那人怎麽樣了?”


    蘇璟問道。


    雖然自己贏了,但蘇璟還是想知道,那名與自己擦肩而過的官員,在這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裏,到底下場如何了。


    朱標迴答道:“戶部度支科馬致遠,貪墨三十兩入罪,現關押於刑部大牢,等待秋後處斬。”


    貪墨秋後處斬!


    蘇璟聽到這個消息,也是被嚇了一跳。


    好家夥,這才過了多久,雖然自己猜測過,這家夥的下場不會太好,但直接等待秋後處斬,是不是太不好了。


    “蘇師,學生還是想與蘇師一起,去見見這個馬致遠。”


    朱標朝著蘇璟說道。


    雖然已經輸了,但朱標想輸的明白些。


    去刑部大牢裏,和蘇璟好好的看看,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好,我隨你去看。”


    蘇璟點頭,這事他一樣很好奇。


    兩人隨即出發,有朱標這位太子安排,刑部的大獄自然是暢通無阻。


    沒多久,兩人便出現在刑部大牢,馬致遠的牢房前。


    “醒醒!有人來看你了,快醒醒!”


    獄卒在牢門口敲了敲,將躺在牢房內的馬致遠喚醒。


    距離馬致遠被關押進來,其實也沒多長的時候,但此時的馬致遠,已經是蓬頭垢麵,形銷骨立。


    這不僅僅是肉體上的折磨,還有精神的崩塌。


    馬致遠一直都想做一個好官,但夢想美好,現實殘酷。


    “打開牢門,你可以走了。”


    朱標朝著一旁的獄卒說道。


    對於這副淒慘模樣的馬致遠,朱標並沒有什麽同情的心理。


    貪墨入罪,那就是該殺。


    這一點上,朱標不會有無謂的同情。


    倒是蘇璟,看著馬致遠這番模樣,倒是覺得,在明朝當官,屬實慘。


    “是。”


    獄卒並不知道朱標的身份,但該聽話他還是明白的。


    他當即打開了牢房的門,然後迅速離開。


    蘇璟和朱標隨即走進了牢房,簡陋的牢房,滿地的茅草,還有唯一的一個小窗戶。


    整個就是陰暗潮濕寒冷,混雜著各種排泄物的臭味。


    這環境,隻能說相當的差勁。


    “馬致遠,你還記得我們嗎?”


    朱標朝著馬致遠問道,身在這種牢房之中,朱標依舊麵不改色。


    馬致遠雙眼無神,整個人都是呆滯的。


    “我沒有貪墨,沒有貪墨……”


    他的口中喃喃,完全沒有迴答朱標問題的意思。


    “牛懿,我來吧。”


    蘇璟說道。


    “是,蘇師。”


    朱標點頭,隨即退到了一旁。


    蘇璟走到了馬致遠的麵前,蹲下身道:“馬致遠,你不想知道你家人的消息嗎?”


    對於這種精神渙散的犯人,需要一些刺激。


    家人,就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在來的路上,蘇璟已經看過了案卷的資料,其中馬致遠的家庭情況,也有詳細的記錄。


    “家人,家人?夫人,我真的沒貪啊!琪兒,爹想救你啊!”


    果然,家人還是有用的,此時的馬致遠神色已然變了不少。


    蘇璟繼續道:“馬致遠,如果想見你的家人的話,那就好好的迴話,我不能讓你離開牢房,但至少可以讓你的家人進來見見你。”


    從案卷的資料上,蘇璟已經發現了問題。


    馬致遠的案子,存在疑點。


    現在又看到馬致遠這番模樣,蘇璟的心裏已經有了大致的想法。


    所以,他才會做出如此的保證。


    “真的?你說的是真的嗎!”


    馬致遠一下子抓住了蘇璟的手,歇斯底裏的問道,布滿血絲的雙眼,簡直就像是一個惡鬼一般。


    “蘇師!”


    朱標有些緊張,想要立刻拉開馬致遠。


    “牛懿,不要過來。”


    蘇璟直接喝退了朱標,任由馬致遠抓著手。


    “自然是真的,但前提是你先冷靜下來。”


    蘇璟迴答道。


    雖然馬致遠抓的很緊,但其實他在牢房的這些日子,早就虛弱不堪了,力量並不大。


    馬致遠的眼神恢複了一些光彩,立刻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趕忙收起了雙手,朝著蘇璟磕頭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蘇璟等了一會,等馬致遠磕了一會之後,這才開口道:“現在,可以聽我說了吧。”


    蘇璟很清楚,此時的馬致遠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唯一的稻草,不是救命,隻是為了見家人一麵。


    所以,不能攔著他不讓他磕頭,得受著,讓他心安。


    “行,大人請說,下官一定言無不盡。”


    馬致遠迴答道,他依舊自稱下官,這代表著他內心對自己的罪行,並不認可。


    蘇璟淡淡道:“馬主事,我不是什麽大人,你還記得你去年秋天的時候,前來京城上任,路上有一輛馬車擋路,然後對方讓了你的事情嗎?”


    蘇璟將兩人曾經的相遇提及,也是為了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


    聽到這話,馬致遠的神色微變,目光仔細的打量起麵前的蘇璟。


    當時他沒有下馬車,但也從車廂窗口看了一眼,蘇璟的樣子,一掠而過。


    此刻仔細想來,蘇璟分明就是當日的那人!


    “大人,原來當日是您,馬致遠不知大人身份,衝撞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馬致遠立刻朝著蘇璟磕頭謝罪。


    他顯然把自己的遭遇當成了是那一日的不敬行為,隻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被算計了。


    這算計的緣由,現在好像終於找到了。


    不等蘇璟開口,朱標便說道:“馬致遠,你說什麽呢?你的貪墨是你自己做的好事,與我們有何關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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