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要死的,宜年,這就是規律,小的取代老的,你看,我們小段都已經不聽你的話了。”


    他什麽時候聽過?他自從迷上了許家那個二兒子就沒聽過他的。


    “重要的是呢,有些心意,要傳達過去,不要等死了才後悔。”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說,我現在向你表白、向你求婚,是為了死後沒有執念,不會變成鬼來纏著你。”


    段宜年忍無可忍地坐起身:“你有病……吧。”


    血濺了他一臉,他呆滯地愣在原地。


    李懷英腦門中心有個小孔,黑黢黢的,血掛了他一臉。


    他的眼睛還睜著,還看著他的方向,沒有太大的情緒,就是執著地看著他的方向。


    “段叔叔。”許落的聲音從一旁響起來,“我們來接你了。”


    身邊的李清河吹了吹狙擊槍槍口冒出來的煙,和李陽焱說話的表情像是功的小孩:“搞那麽多麻煩事幹什麽啊,我再隔個500米都能一槍爆頭。”


    段宜年張口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


    “段叔叔,你也要理解,他不能留,李家不可能整根拔除,但李陽焱比李懷英要好預測太多,而且我們手裏有他的把柄。”


    段宜年不知為何,覺得唿吸都有些費力,好半晌才吐出一個字來:“好。”


    “而且有些事,失去了才想著珍惜,就晚了。”


    許落說這句話時,聲音很低,隻有他們倆才能聽見。


    段宜年這才緩緩迴過神來,他看著李懷英,閉上眼長籲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抬手幫李懷英的雙眼合上。


    “走吧,今晚是慶功宴。”


    “嗯,走吧。”


    第96章 社交障礙患者(正文完


    大概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攝影的?


    在許落模糊的記憶裏,小學一年級的兒童節前一天,他還在對著鏡子練習明天要表演的舞蹈,被家裏阿姨叫去接了父親的電話。


    “明天是小段生日,你拿著卡去商場給他挑禮物,買貴一點的,趕緊去!”


    他有些茫然,畢竟他自己的生日都沒怎麽過過,對禮物的概念也很模糊,和那個小段也沒認識很久,麵也沒見過幾次,怎麽就要給對方買禮物了?


    “可是,爸爸,學校裏有表演……”


    “你怎麽一點事情都做不好!”


    怒吼聲幾乎要從聽筒裏衝出來扇他一個巴掌,他覺得耳朵很疼,卻來不及委屈,隻能不停地對著憤怒的父親一遍遍道歉。


    好在父親有點忙,沒說幾句,而在他掛斷電話前,許落總算找到機會問到:“爸爸,明天會來學校嗎?”


    “學校?為什麽要去學校?明天出差,要去b國。”


    “哦,哦,好的,好的。”


    “你別給我在學校惹事。”


    “不會……的。”


    他都沒答應完,話筒裏就隻剩忙音了。


    後來他才知道,父親其實心裏明白兒童節對於一個孩子而言的分量,所以他專程去國外陪他另一個孩子度過了兒童節。


    不過還好那時候的他不知道。


    好歹他隻會因為父親的不出席而傷心。


    但他還是放棄了表演的練習,收拾好了小挎包,一個人去了離家最近的大型商場。


    “叔叔,你好,我想買生日禮物。”


    他很禮貌地詢問著商場一樓商店裏的招待員,好在這會兒店裏人不多,幾個工作人員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小朋友,你一個人嗎,你的爸爸媽媽呢?”


    “媽媽在家裏,爸爸在工作。”他很認真地迴答著對方的問話,又拿出口袋裏的銀行卡,補了一句,“我有錢,我要買生日禮物。”


    店員們看到定製的黑卡,麵麵相覷,都有些驚訝。


    這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小孩,居然這樣子就敢放他跑出來,不怕被人綁架了麽?


    幾個人連忙把孩子往店裏帶去,拿了飲料和甜食,試圖讓小孩兒先坐下。


    哪知小孩兒警覺性也很高,硬是一口不吃,也不和人說話了。


    商場經理很快就跑了下來,好在黑卡的發行銀行和商場也有合作,外加報了警,警察和工作人員迅速順著卡上的名字查詢到了持卡人。


    在五樓的段宜年接到警察電話的時候還有點懵:“我家孩子……是在商場啊,但我陪著的啊?”


    開玩笑,他怎麽可能隨著段之恆自己一個人亂跑。


    就在他差點要以為對麵是詐騙電話時,腦海中忽然冒出了另外一個小孩來。


    許家那個小孩,好像挺符合這個描述的。


    “好的,我現在就在商場裏,我們馬上下來。”


    段宜年叫住了一旁正在瘋狂購物的段之恆:“寶寶,下樓了,許落來找你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像兔子一樣竄到了電梯旁:“爸爸,快點!”


    他們在一樓的店裏接到了許落,小孩兒還穿著校服,被一圈人密密匝匝地圍著,卻沒有表現出害怕來,隻是安靜地坐在一旁。


    警察過來和他們打了招唿,又說了幾句不要把孩子一個人丟下之類的話,段宜年還覺得有些委屈,畢竟這不是自家的小孩,他也隻是隨手給了張卡而已。


    不過許家的人對自己的小兒子這麽不重視的麽?


    “落落!”


    段之恆衝向許落的時候,許落很明顯地躲了一下。


    他還是靠一旁站著的段宜年認出對方的,麵前人長得和他記憶裏大不相同了,不管是個子還是五官,總覺得上次看到還是和他差不多的小屁孩,現在再看,三歲的年齡差已經非常明顯了。


    段之恆顯然感受不到許落的退縮,反而覺得很稀奇:“落落,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給你挑禮物!等會兒我就去你家啦!爸爸說今晚我可以和你一塊兒睡覺!”


    段之恆那會兒還和他說的英語,話講得很快,好在用的單詞簡單,許落勉強也能聽得懂。


    許落本想說他不知道,他隻是湊巧來了這裏,但跟著段家兩父子的保鏢這會兒也跟了過來,手裏大包小包地拿著各種東西。


    衣服,玩具,鞋子,還有些他叫不出名字的東西。


    他記得自己以前被檢測出來會分化成alpha的時候,也收到過這麽多禮物。


    “什麽禮物,也是生日禮物嗎?”


    “兒童節的禮物!”段之恆把臉湊到他臉上,很激動地說了句,“給你的兒童節禮物,兒童節快樂,落落!”


    段宜年有些忍無可忍地拉開自己熱臉貼冷屁股的兒子。


    段之恆的生日顯然不可能剛好在兒童節,當時純粹是為了他喜歡,挑了個相近的日子,後來幹脆就這麽過著了。


    今天的本意也是來給段之恆自己挑禮物的,結果他聽說別的小孩兒會收到兒童節禮物後,非要挑禮物親自給許落送去,磨了他兩天,磨得實在受不了了,才來的這邊。


    “給,給我的?”


    許落拉住了段之恆的手,語氣有些遲疑,又帶著那種獨屬於小孩子的期待。


    “當然是給你的啦!”段之恆見許落牽了自己的手,興奮得不得了,而且他今天逛了一天了,總覺得這些禮物都不夠,不知道許落到底喜歡什麽,於是環顧了眼四周,“這是落落喜歡的店嗎?”


    許落剛想說不是,段之恆蹦起來就指著那個最酷的帶螺旋槳的玩意兒,手一揮:“這排都幫我包起來,要包成禮盒。”


    還是懂英語的店員先反應過來,又提醒旁邊人指導這倆孩子怎麽用。


    “這個是業餘的攝影設備,比較適合剛入門的新手。”店員朝段宜年解釋著,段宜年擺擺手,示意她由著小孩子們折騰就行,她忙不迭地點頭,把攝影機掛在了許落胸前,“來,小朋友,手放在這裏,可能會有點重啊,你看,這裏打開,再對著你想拍的人物,哎對,很好!”


    女店員拉著許落,讓他往後退了兩步,鏡頭對著段之恆。


    段之恆十分激動地朝他比耶,笑容填滿了整個屏幕。


    “拍攝完以後,再點這裏,就可以了,你看,就有一段完整的視頻了!”


    女店員耐心地給許落演示著,許落看著屏幕中心的少年,問道:“電影也是這麽拍的嗎?”


    “嗯,有點像,但是電影的設備會更高級一點,我們也有賣,但不在這裏,這裏主要還是一些基礎的設備。像那個,是航拍的道具……”


    那天下午,段家父子倆陪著許落在店裏一直待到了七點多鍾,兩個小孩餓得都快眼冒綠光了,可走的時候還有些舍不得。


    -


    “這就是我拍攝的第一段視頻,冥冥之中也定格了我將來要走的路。”


    許落坐在化妝台邊,微笑著和來訪的主持人交談著,主持人看著直播間滿屏的“磕到了”,臉上的笑也有些止不住:“竹馬的感情總是很讓人羨慕呢,直播間裏的朋友們還想問許導後來的兒童節表演怎麽樣了?”


    “沒表演好,後來因為新設備熬夜了一晚上,第二天在舞台上睡著了。”許落捂著嘴笑笑,“但之恆來看了我的演出,並且把我從台上拖了下來。”


    直播間裏麵已經快要刷爆了,滿屏的愛心,熱度也飆升到了之前的兩倍。


    “那我們也祝賀許導進入了最佳新人導演獎的提名,希望能一舉獲勝。”


    “借你吉言。”


    許落揮別了電影節主持人,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長籲了口氣。


    距離白和安事件的風波已經過去五年了。


    那件事之後娛樂圈內部進行了一輪大洗牌,不少人都和白和安有牽扯,這些人退圈的退圈,入獄的入獄,段氏趁這時候入股了李陽焱的星河娛樂,一舉把星河推上了娛樂圈一哥的位置。


    而在這次事件的熱度以及背後資源的支持下,他在大四時便正式開啟了自己的導演生涯,畢業時的概念作品就獲得了不少獎項,連帶著把金曜曜都捧得更火了一把。


    他在劇本裏設計了一個美麗不可方物卻又沒有任何情感的天使,剛好就適合金曜曜這種臉好看但沒有任何演技的花瓶,金曜曜曾一度試圖往影視界轉型,但在所有人的投票下,決定不敗壞自己積攢出來的人氣,並正式走上了職業模特的道路。


    同時也和家裏人和解了,現在金曜曜麵臨的最大問題,是他爹不喜歡林風遙,天天在兩人之間周旋。


    李清河的“清河莊”也被他從婚禮策劃改成了攝影基地,畢竟進一次清河莊實在是不容易,每天又要接待一茬又一茬的新人,還不如規劃成封閉式的攝影棚,這樣既保證了私密性,又讓李清河那堆藏品有了個出現的正當理由。


    至於段氏企業,在失去了抑製劑這條獨家產業鏈之後的確受到了不小衝擊,但在lucy和段之恆的努力之下,也迴到了正軌,反而企業規模擴張了一倍有餘。


    lucy在兩年前也和柳城領了結婚證,拿著段氏30%的股份出任了段氏的ceo。


    現在的她也很少被叫做lucy,大家會叫她的大名“陳露”,或者是陳總。


    而段之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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