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當天晚上段之恆來許家做客,搜許落書包的時候搜到了這玩意兒,撒潑打滾就是不讓許落出門,許落也乖乖地“被迫”留在了家裏安慰對方。


    彼時段之恆已經分化成alpha了,還以為許落不知道,一個一米八幾的壯漢天天假裝自己很柔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抑製劑也不打,恨不得許落身上全是他的味道。


    害得他去上課都要戴防毒麵具。


    結果他問許落,為什麽要這麽做,人家很淡然地告訴他:“不喜歡之恆遇到信息素困擾的時候躲起來,而不是來找我。”


    許落從來沒把婚約當一迴事過。


    他就是要手把手教會段之恆,怎麽去渴求他,怎麽去依賴他。


    怎麽去愛他。


    “將來結婚記得給我送張請帖啊。”


    “會的,如果結婚的話,一定會請老師來的。”


    第78章 早晨


    許落坐在24樓外的平台上,一邊喝著溫水,一邊看東方的朝陽緩緩冒出腦袋。


    他兩條腿晃晃悠悠地蕩著,下麵就是空無一人的步行街,而他咬了口蘋果,絲毫沒感覺到危險。


    “許落落。”


    “嗯?”


    許落扭過頭去,看金曜曜一手抓著他的外套下擺,一手抓著一旁的欄杆,手上還繞了兩圈繩:“我怕我突然出聲,嚇到你,你就掉下去了。”


    “不會。”許落歪歪腦袋,給他看自己身下的透明圍欄,“掉不下去,我還沒活夠呢。”


    “嚇我一跳!”


    金曜曜這才如釋重負地拆了繩子走過來,坐在他身邊,在果盤裏挑挑揀揀,選了許落剩的最多的小番茄吃。


    “怎麽不多睡一會。”


    金曜曜給他指了指臉:“李清河睡相賊差,踢了我一腳,我緊急敷個麵膜,順便來看看你,經理和我說你在這兒。”


    許落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金曜曜指的地方,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麽區別:“還好,沒什麽痕跡。”


    “那肯定,他敢給我的臉踢出痕跡來,哪怕他哥是李陽焱也攔不住我。”


    許落被他的話逗笑,清晨的風舒緩地吹過,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淡,就像是一幅畫裏麵有一塊被調低了對比度。


    金曜曜沒忍住,戳了他一下。


    “許落落,你看起來好像、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


    金曜曜打小成績就不咋好,數學不好語文更別提,僅有的那點附庸風雅的水平還是當網紅以後惡補出來的,所以想說點漂亮話,聽起來卻不怎麽吉利。


    好在許落也沒當迴事,隻是揉了揉他的腦袋:“等天亮了,帶你去找林風遙算賬。”


    金曜曜忽然想說他不想去了,沒意思,反正沒在這裏和他一塊兒看日出有意思,於是轉移了話題:“你又失眠了,是嗎?”


    “我習慣了,嗯……”許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除非呆在之恆身邊,不然我睡不著。”


    “……我表哥能撿著你,上輩子肯定拯救過全宇宙。”


    “怎麽可能。”許落拿食指敲他腦門,“我救過還差不多。”


    “那給他叫來侍寢吧,你整天睡不著覺也不是事啊。”


    許落搖搖頭:“他不會來的。”


    “啊,啥意思?我表哥這麽變態,非得當stk才舒服?”


    許落撐著手,臉上還是那個笑,清清淡淡的,沒有顏色:“他如果能來,早就來了,他如果現在還沒來,說明就是來不了。”


    “不是讓經理別給他通風報信嘛?”


    “經理隻能拖一會,之恆要是想知道,有一百種方法知道我在哪。”


    許落站起身來,在大廈的邊緣伸了個懶腰,看得金曜曜心驚膽戰的:“他既然沒來,就說明,他連我在哪都不知道了。”


    -


    段之恆被清晨的陽光紮醒時,下麵還硬著。


    如果不是他現在的處境,他巴不得就沉浸在夢裏,夢裏的許落軟綿綿膩唿唿的,說什麽都答應,跟個洋娃娃一樣任他擺布,他真是想醉生夢死在這種感覺裏。


    他看了眼胳膊上的針孔,心說段宜年還真不是他親爹,這種劑量都敢往他身上打,他媽要是在天有靈,一定給他劈一個天雷,給他兩個結實的大比兜。


    想到這裏,段之恆又雙手合十,試圖和他媽通靈,連稱唿都尊敬了起來:“母親大人,你的便宜弟弟非法監禁你親生兒子,不管不顧你親自找來的兒媳婦,試圖讓他陷入危險,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對準他劈一道閃電,但別劈死,我要學我的好朋友,把他也送進監獄裏去。”


    段之恆默念了三遍才放下手,然而什麽都沒發生,外麵依舊陽光明媚。


    ——他不知道他媽媽和舅舅是一條心的,他和段宜年落水了,他媽媽可能還要猶豫一下才救他,而段宜年早就在岸上等了。


    段之恆歎了口氣,掃了圈四周,站起身來。


    這是他高中時住的房間,因為和許落離得遠,所以他儲備了足量的照片在書架後麵,昨天晚上他實在難受得緊,摸出來打了一小時的飛機。


    但可惜的是,高中的他從來沒想過從家裏逃出去,呆的時間也不久,大部分都用來做作業睡覺外加找個隱蔽的地方釋放他對許落那無處安放的想念了,所以現在反而成了段宜年關押他最方便的地方。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段宜年莫名其妙叫他迴來一趟說起。


    段宜年從沒拿那種語氣質問過他:“你背著我動走私線了?”


    段之恆心說我都動了三四年了,從一開始接受公司業務就開始動了,你咋現在才知道。


    但他不清楚段宜年到底知道了多少,於是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


    他叫段宜年一聲“爸”,對方不會拿他怎麽樣。


    “公司交接給你的時候,我有沒有警告過你,除了公司業務,其他什麽都別管。”


    好像是有這麽一說。


    但心理學上有個說法,就是人啊,都是很賤的動物,如果不知道,反而不去碰,段宜年這麽說,他就好奇。


    所以當段宜年底下的人拖著個手筋挑斷的人,誤打誤撞地來問他該怎麽處理的時候,他幾乎很自然地就問出了他想知道的事情,不到半個月就發展出了自己的人馬和分線。


    反而是這樣的環境是他最舒服的,不同於商場官場上的插科打諢和話裏有話,走私線上全是拿實力說話,誰更狠誰就是老大。


    最開始他學著段宜年的路子,走一些玉石、稀有藥材之類的玩意兒,後來挖到了高精器材的甜頭,有些時候他和李陽焱改造的,是國外最先進的追蹤儀器,一個就要小一百萬,拆了全拿去給心上人用,李陽焱還吐槽過他們倆會不會太戀愛腦了,但每次說到這話題,對視一笑又過去了。


    他還很意外,段宜年遲鈍到現在才發現他動了手腳。


    “你知不知道最近上頭成立了專案組查這個事情,你是想找死嗎?”


    ——這方麵消息他還是欠缺了點,段宜年精得跟狐狸一樣,關係打點得恰到好處,他沒遺傳到那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嘴巴,有些時候隻能靠威脅。


    比如說這位賭博成癮,債台高築,那位管不住下半身,在外麵養了七八個小老婆,諸如此類。


    畢竟做生意嘛,沒有誠信可言,就是靠把柄,誰的把柄多,誰說了算。


    他就沒啥把柄,連跟蹤許落他都是偷偷跟蹤的,除了和他關係親近點的,誰也不知道。


    “迴來一趟,我有話不能和你在手機裏說。”


    聽起來是商量的口吻,但段宜年的司機老早就在樓下等了,lucy已經給他通風報信過了。


    雖然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但段之恆在麵對他這個“爸”時,還是勉強能表現出乖兒子的一麵的,於是又跟著司機,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迴到了郊區的家裏。


    段宜年也沒給他演戲,上來就一記猛的,枕頭往他胳膊上一戳,一管全打了進去。


    這是段宜年喂他媽媽吃過的藥,也是他給許落吃過的藥。


    他頭一次知道,原來是這種感覺。


    整個人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舉了起來,雙腿離開了地麵,所有情緒都像是被抽了出去,腦袋都變得輕飄飄的。


    他捂著手上的針孔,蹲坐下去,舌頭被他咬出血來,從嘴角溢了出來。


    “聽爸爸的話,待在家裏,爸爸現在給你去收拾爛攤子。”


    段宜年說完了就要往外走,示意保鏢把他帶上樓,但段之恆絲毫不顧形象地猛撲到對方腿上,兩手兩腳抱著不撒手:“落落,落落,我要落落,落落!”


    他的語言功能已經不受自己控製了,隻能機械性地把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欲望袒露在所有人麵前。


    段宜年已經是怒火中燒,拚命克製住自己才沒有把外甥一腳踢開。


    這種時候他都不願意叫段之恆是自己兒子。


    他要是有兒子,敢這麽忤逆他,他一定打斷他的腿。


    “你先把自己的事解決好了。”段宜年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至於許落,爸爸會幫你再找一個的,反正媽媽找他也是為了給你當替罪羊,爸爸會給你找一個更好的,omega,性子乖一點,不會有心理疾病的。”


    段之恆都沒聽懂後半句話,就潛意識裏覺得段宜年在講他的大寶貝壞話,於是一口咬在了段宜年腿上:“我——要——落——落——!”


    段宜年氣得發抖,視線一掃旁邊的保鏢:“還不把人拉迴房間裏去!”


    保鏢立馬上前,段之恆逮著人就咬,邊咬還邊吼,“我要落落我要落落我要落落”,聽得段宜年殺人的心都有了。


    “停!”段宜年一聲怒吼,拎著他的衣領子,“你不是要許落麽,去你自己房間裏,放了一疊,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去吧。”


    段之恆體內的藥效已經完全生效了,他茫然地看著段宜年,隨即一個箭步衝上樓,衝迴了自己的房間裏。


    想到這裏,段之恆捏著拳頭,隻覺得過於恥辱了。


    他的落落現在會在幹什麽呢,會不會繼續給他放點福利看啊,他之前沒想著離開這麽久,放的儲存空間都不知道夠不夠,萬一沒電了就糟了……


    段之恆一邊想,一邊撬著窗戶的鎖,折騰到一半,老管家就走了進來:“哎呦,大少爺哎,又幹嘛了,這窗戶上的鎖我這個老頭研究了半天才會的,你別把他拆了啊!”


    段之恆拍拍手,看著家裏這七老八十的管家,從窗戶上爬了下來,捏了捏手指,微笑道:“劉爺爺,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是真的得走,您就別怪我不客……”


    管家從身後拿出一把m16,黑黢黢的槍口直直地對著他腦門,又問了句:“少爺您說啥?”


    段之恆往後退了一步,沒說話。


    他都忘了,他家管家據說年輕的時候是獨行亞馬遜的特種兵冠軍,小時候教他練過拳的。


    連槍也都會啊,不是,這麽近的距離還要步槍嗎,手槍就能招唿他了啊。


    管家把餐盤放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說大少爺啊,您昨晚就沒吃飯,我都很慌張了,今天早飯又不吃,我這個老頭子真的很難做的啊,您快吃飯吧,吃飽了也有力氣折騰,是不是?”


    段之恆坐了下來。


    那還是先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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