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呀,隻聽主人的話……”


    宇文肅話才講一半,臉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監獄就在旁邊,要不,我把你打包進去?”許輕舟捏了捏手,最近這兩天練了練肌肉,下手總算有點勁了,“抱歉哦,您這單我們不收了,走了,小清河。”


    許輕舟一把把李清河撈起來,不顧對方掙紮,就往屋內走去。


    “關門送客。”


    第56章 全世界最後的正常人


    李清河情緒崩潰了很久,原本他滿心歡喜地以為真的拜托了哥哥的桎梏,卻從未想過自己仍生活在李陽焱的陰影之下,以致於對方都敢大搖大擺地送人過來,當著他的麵挑釁。


    房間裏李陽焱的大頭照已經被紮得破爛不堪了,omega的信息素彌漫了整個房間,許輕舟臉都快憋紫了,眼看著人要撅過去,李清河卻是在這時候冷靜了下來,他期期艾艾地走到許輕舟旁邊,哀求著對方給他一個擁抱。


    許輕舟遲疑了一兩秒,還是心軟了,把他摟在了懷裏。


    李清河撫摸著他手指骨節上的紅印子,咬著他的袖口,沒哭出聲。


    金曜曜在一旁看得冷汗都出來了,他原本以為李清河和許落他們走的同一掛路線,無非就是一方別扭,另一方是變態癡漢,誰知道他表哥段位遠遠在李陽焱之下。


    想到李清河剛才在房間裏淒厲的尖叫聲,他又打了個一激靈,渾身都起雞皮疙瘩,求助地看向林風遙,男人走過來,揉了揉他的腦袋。


    “不是你的問題,別往心裏去,你先出去散散心吧,有些事,別知道會好一點。”


    “你……你以前就知道嗎?”


    林風遙聳了聳肩:“我不清楚他們兄弟倆的事情,但我知道李陽焱這個人,不太好惹,隻不過段家和李家是故交。段叔叔他們父母還在的時候,他們是青梅竹馬的關係,而且段家出的事,也和他們有點關係,所以後來段叔叔他們才去了偏遠小鎮上避風頭。”


    隻可惜世事難料,大城市有大城市的虛偽假麵,小城鎮有小城鎮的肮髒秘辛,有些時候隻能感歎老天不公。


    金曜曜張了張嘴,好半天不知道該接什麽話,最後隻是搖了搖頭:“我出去透透氣。”


    “去吧,好歹這裏是安全的。”


    金曜曜點點頭,揉了揉眼睛,走出去了。


    林風遙看著他坐在外麵的秋千上晃,好一會兒,才迴到房裏去。


    進去的時候,李清河已經在和許輕舟說話了——說實話,林風遙還不太適應這個人格下的許落,總感覺是另個人——許輕舟示意他做過來,輕聲哄著李清河。


    “小清河,心理醫生也來了,他也一起聽。”


    李清河隻是瞄了他一眼,就扭頭埋迴了許輕舟懷裏。


    林風遙想,要是讓段之恆看見這一幕,估計會瘋掉的吧。


    “爸爸總是告訴我,外麵很危險,不能隨便交朋友……所以我一直,一直不敢和別人說太多話,學校去得也很少,經常請假,爸爸也說沒有關係,媽媽有時候會罵我,大部分時候也不管我。”


    林風遙來之前,查過李清河的身世,外麵有個說法,說李清河的媽媽是唯一一個讓李懷英浪子迴頭的女人。


    女人是個騙子,也是意外騙到了李懷英頭上,估計是從來沒有人騙的金額這麽小手法還這麽拙劣,李懷英就像惡俗小說裏的霸道總裁一樣,看上了女騙子,並引誘他給自己生了個孩子。


    那段日子裏,幾乎沒有人知道李懷英去了哪裏,他們過著那種普通人的生活,他和一個傻兮兮的漂亮女人,在城市不知名的小角落裏,養著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那個孩子就是李清河,李清河從小膽小怯懦,沒遺傳到媽媽的潑辣,也沒有爸爸的聰明。


    但李懷英跟個寶貝一樣寵他,給他所有自己模仿來的,被稱為“父愛”的情感。


    隻不過這樣的傾注注定不會長久,李懷英甚至都沒護著李清河成年,就被迫把這個最小的兒子扔進了他一手打造的鬥獸場裏,成了他其他子嗣口中的獵物。


    “星星是我的班長。”


    李清河講話時那種特有的綿長調子把林風遙的思緒拉了迴來。


    他還是覺得李清河講話很奇怪。


    “星星他,會給我送作業和試卷來,我不愛做,看不明白,我討厭死他了。但是爸爸說,讓我自己和他說,別再來我家了。”李清河渾身戰栗著,許輕舟把他抱得更緊了些,“結果我和他說了,星星就罵我,說我是笨蛋,說我這樣子以後沒出息,隻會哭哭啼啼的,還拿試卷敲我腦袋。”


    許輕舟忍不住咧嘴笑:“他沒說錯啊,像我弟弟,就學習成績可好了,你現在就是哭哭啼啼的小笨蛋。”


    李清河臉一下就紅了,低著頭:“我後來,也努力了,星星他會教我寫作業,我都認真學的,就是落下的課太多,星星和我說,讓我迴學校上課去,他會罩著我的。但是爸爸說,學校裏人那麽多,肯定危險,星星都願意天天來我們家,不如就讓星星教我就好了。”


    林風遙大概聽明白了,合著李懷英又擔心小兒子在外麵出事,又怕他真的不學無術,幹脆找了個沒背景的小屁孩天天來家裏當免費家教。


    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算珠都蹦他臉上來了。


    “星星是唯一願意陪我玩的人,他說我人不壞,就是笨了點,而且他說,讓我不要和,不要和李陽焱玩。”


    “李陽焱?你小時候就認識李陽焱了?”


    林風遙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李清河被保護得很好,李陽焱沒機會接觸到他才對。


    “他那時候假裝是孤兒院的小孩。”李清河的聲線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我在幼兒園的時候,就認識他了,孤兒院和幼兒園就一堵牆的距離,李陽焱從小就會裝,搶我的糖吃,還逼我叫他哥哥。”李清河咬著牙,“星星說,孤兒院的孩子,像他那麽大的,早就離開了,不可能還一直留在街上,還一直來找我玩,而且天天在外麵遊蕩的,肯定是流氓。”


    “我沒聽他的,結果過了兩天,星星就搬走了,他給我留了封信,說再也不想見我了。”


    林風遙和許輕舟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


    李清河和李陽焱的關係,肯定沒有他現在描述的那麽差勁,甚至應該比當時他和陸星的關係要好上很多,陸星才會出言提醒他。


    隻不過,還不知道兩個人關係為什麽最終破裂就是了。


    “輕舟哥,你知道我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上嗎?”


    許輕舟一恍惚,差點把李清河看成了許落。


    他總是忍不住對李清河生起惻隱之心,就好比現在,哪怕他知道李清河有些越界了,但他還是默默忍受著。


    因為他有個弟弟,也疑惑過相同的問題,這個問題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他們兄弟倆的心頭。


    以致於現在,他作為許落的保護人格,依舊“活”在這個世界上。


    李清河笑了笑:“因為我的哥哥,想要一個可愛的弟弟,那種可愛的、天真爛漫的、不諳世故的弟弟,所以我就是爸爸送給哥哥的一個獎勵,獎勵他手刃了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一個我連麵都沒見過的,據說是我二姐的人。”


    李清河烏黑的瞳仁中倒映出他的麵容來。


    可愛的、天真爛漫的、不諳世事的。


    這就是李清河在他腦子的印象。


    和他的親弟弟一樣。


    “然後他給我哥哥的考驗就是,看他能把我們藏多久,因為爸爸他年紀大了,也想享受一些輕鬆愉快的退休生活了。”


    李清河眸子裏蓄滿了淚,順著臉頰滴下來。


    “他們都說,都說爸爸好愛好愛媽媽,愛在哪裏呢?我看不出來,如果一個人愛另一個人的話,會讓她死無全屍,隻剩下半根手指嗎?”


    “哥哥也說他,好愛好愛我,”李清河伸出手來,手掌向上,許輕舟不太清楚那是什麽傷疤,總之,不像是簡單的傷疤,“他如果愛我的話,會因為我想逃走,就在我手上紋他的名字嗎?”李清河抬起頭,看向許輕舟,“你知道他為什麽要紋在手指上嗎?”


    許輕舟大氣都不敢出,更別說迴答了。


    “他說,十指連心,我知道疼了,才會明白他的心。”李清河越笑越放肆,“所以我為了氣他,捏著燒紅的炭塊,把那些痕跡全都燙掉了,手掌上的肉都被烤熟了,我都能聞到香……”


    許輕舟捂住了他的嘴。


    “別說了。”他掀起衣擺,給李清河擦臉,“以後咱們不見他了,你沒有過什麽哥哥,以後我們在農場,好好生活。”


    林風遙也有些唏噓,他摘下眼鏡,感覺有點反胃。


    應該和段之恆說一聲,李陽焱這人不能做朋友啊,影響太壞了。


    李清河真是個可憐娃兒。


    結果他戴上眼鏡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被段之恆洗腦得太成功,以致於看見李清河吻住許落的唇時,他竟然有種段之恆被戴綠帽子的錯覺。


    他忽然想起今天白天的時候,李清河隨口問他的一個問題。


    “兩個人格的話,是不是哪個都有可能是主人格?”


    這是什麽無敵兄控啊!


    就在林風遙邊吐槽邊上前想要拉開兩人時,隻聽清脆的一聲巴掌聲,李清河的臉重重地偏了過去。


    “說了,別打我哥哥的主意。”許落嫌惡地看著衣服上大塊的淚漬,“我隻是不想出來,不代表我死了。”


    李清河也沒客氣,一拳就唿到許落臉上,好在許落躲得快,卻也被順勢帶到了地上:“你怎麽不去死,我早就查過了,你那個未婚夫可是被你搞到傾家蕩產,還有臉出來。”


    “傾家蕩產能東山再起,像你這種傻逼,不敢麵對自己的哥哥就隻敢找代餐,死兄控這輩子別想從你哥的陰影裏逃出來,活該!”


    “你敢罵我兄控,你個掃把星!”


    “你這種身世能喊我掃把星,我還沒嫌你強吻我惡心!”


    林風遙愣在原地不敢動。


    他這輩子大概第一次有幸目睹,他生命中遇到的兩個最會演小白花的人扭打在一起,一個扯頭發一個揪胳膊。


    演戲上可能都是影帝,但打架上頂多算菜雞互啄。


    這邊打得正酣,那邊金曜曜推門進來,也是一臉震驚地看了一會。


    “外麵兩位讓我們趕緊勸架,如果勸不成功的話,要各個角度的視頻一份。”金曜曜遞給林風遙一台微型攝像機,“還是心理醫生厲害啊,開導到兩個人能打起來,下次也教教我吧。”


    “這事你千萬不能往外說,往外說我們診所可能要倒閉了,到時候我湊不夠彩禮。”


    “湊不夠彩禮,爺包養你,新合同能給不少錢呢。”金曜曜拍了拍林風遙的後背,拿起一旁的杯子遞給他,碰了碰杯,“敬我們兩個全世界最後的正常人。”


    第57章 陰魂不散


    “許總,聽說您在找一個人?”


    “別繞彎子,我沒時間和你聊天。”


    通話那頭顯然口氣不善,白和安自始至終關注著段氏的動向,自然也清楚,許家的私生子莫名其妙上位,一下子段家許家管事的要麽死了,要麽消失了,而且這董事長的位置來得名不正言不順,自然難以服眾,許凱瑞現在算是進退兩難。


    ——更何況段氏這麽個龐然大物,他那張小嘴巴,怕是一口氣吃不下,反而要被撐死。


    “我知道許落在哪,但要告訴你,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滾。”


    karry幾乎是瞬間就掛斷了電話,最近他對這句話過敏。


    條件條件條件,誰他媽都敢和他提條件,他來到段氏以後,做的唯一一件出於他想法的事情,就是把許氏原本的企業合並了,並依照母親的要求,給許誌遠辦了個隆重的葬禮。


    葬禮上,她請了所有以前曾經奚落過、嘲笑過她的人,她生平第一次穿著定製的禮服,偏偏要假裝自己常穿的樣子,風光無兩地走來走去,直到腳都磨出繭子來。


    晚上的時候,他聽見母親在樓下發狂似的笑,報複性地講別墅裏她能夠搜刮到的,關於許誌遠前一任妻子的所有東西都砸碎,燒掉,最後還不忘往上麵吐兩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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