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哪啊,那邊人多,不好開。”


    “就這兒吧,師傅,我這裏下車就行。”


    林風遙急匆匆地跑下來,學生的人數比他想象中要多,密密麻麻地,全是人頭,而且一個穿得賽一個花。


    男人不禁懷念起金曜曜那頭和他名字一樣燦爛的金發來,今天不知道怎麽了,染成了棕色。


    是心情不好嗎?


    是……在怪他沒去他生日會吧。


    要放在以前,他肯定會覺得是對方幼稚,一點小事情就要小題大做,但金曜曜不一樣。


    不隻是因為信息素的契合度,更是因為金曜曜身上,有他沒有的東西。


    他生在一個父母都是alpha的家庭裏,兩個男性alpha的結合讓他們的征服欲比誰都要難以滿足,因此他從小就生存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沒有最好,隻有更好。隻有他不斷不斷去努力,去達到父母的目標,才有機會請示一些放鬆的機會。


    沒錯,是請示,一年中機會有限,以書麵形式上報,說明情況,包括經費預算,最後通過兩個人的審批。


    那一年他逃去國外,就是積攢了整整三年的請示機會,一口氣申報了一個暑假,還經曆了長達一個月的折磨,最終才達成的願望。


    太窒息了,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他這一生都在羨慕別人的家庭,小時候羨慕段之恆的母親,讀大學以後羨慕小草的父親,到現在,他羨慕金曜曜,有什麽事說什麽事,不會像他一樣,明明傷害了自己,卻不敢告訴對方,生怕哪裏沒說對,讓他又一次失去生命中閃耀的太陽。


    手心突然傳來一陣陣刺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口裂開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他甚至都想到了,自己如果帶金曜曜迴家去,他的父母會是什麽樣的態度。


    質疑他,質問他,嘲笑他的職業,歧視他的身份。


    一想到這裏,他就覺得絕望,可能自己追過來也不是正確的。


    結果他一抬頭,就看見有個人,坐在燒烤店二樓的平台上,一雙氣鼓鼓的眼睛瞪著他,啃羊肉串的架勢,好像要把簽子都一並吃下去。


    林風遙忍不住笑。


    要命啊,真要命。


    剛才腦子裏的想法被一瞬間全拋在腦後,腳不受控製地往前走去,燒烤店裏人不少,熙熙攘攘的,他穿過人潮,往樓上走去。


    快一點,再快一點,走到他身邊去。


    金曜曜把簽字撲哧一下插進眼前的空奶茶杯裏去。


    許落落,居然出賣他!


    他好久沒等到許落的消息時就覺得有問題了,剛才往下一瞥,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那個男人。


    啊啊啊,裝什麽氣質憂鬱型男啊,是不是要給你下場雨才配得上你的氛圍啊,沒看到這麽多人正盯著你看嗎!


    不守a德!


    迴頭給你舉報了!


    他快要氣死了,明明是在一起以後的第一個生日,淩晨給他發消息說不來,一整天屁都不放一個,結果段之恆一出事,人就出現了。


    還沒給他帶禮物!


    誰是他男朋友啊,是他金曜曜還是段之恆啊!


    人家段之恆還不要你呢!


    金曜曜越想越氣,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剛才受到段之恆信息素溢出的影響,這會兒腺體有些腫脹,有一搭沒一搭地散發著一股甜膩膩的味道。


    坐在一旁的人都看了過來,有一桌一個alpha酒壯慫人膽,看到又是單獨坐著的omega,於是走了過去。


    “喂,整條街都能聞到你的騷味了。”


    “什麽?”


    金曜曜本來就在氣頭上,被這句話一刺激,難過裹挾著恥辱感一並衝上腦門,眼淚唰得就流下來了。


    “還哭呢,不知檢點……”


    alpha話音沒落,就被人揮拳打中了眼眶,隻見他臉上頓時一塊巨大的淤青,他本能地想抵抗,卻被另外一股信息素壓製了下去。


    “閉上你的狗嘴。”


    這是林風遙這輩子罵出來過最髒的話。


    但也覺得好爽。


    “曜曜,走……”


    “你的手,你的手!”


    金曜曜緊張地握著林風遙的手,纏著的繃帶上血色在蔓延,一時間圍觀的人變多了起來。


    林風遙皺了皺眉,脫下外套罩在金曜曜臉上,打橫就將他抱離了燒烤店。


    走之前還在想,還好把賬單結了。


    他一直跑到臨河邊的小樹林才停下,金曜曜掙紮著想起來,卻被他一把摁住,扯開對方的衣服,露出圓滑的肩膀,對著後頸就是一口。


    “唔……”金曜曜痛唿出聲,林風遙從沒做過這麽出格的事情,就連上次他們一夜情,也隻是交|合而已。


    標記不一樣,標記有一種,自己就是他的了,那種感覺,很討厭。


    “我不要,你放開我,林風遙,你要敢永久標記我,我就去死……”


    “別說這種話。”


    林風遙抬起頭來,眼眸深邃,嘴角還掛著血:“我不會永久標記你的,曜曜,你有發|情的跡象,我幫你抑製住味道。”


    “我不想聽你說話……”


    金曜曜難受得要死,他扭過頭去,不停地揉著自己的腺體。


    結果麵前突然冒出來一個,一個……


    一個醜東西。


    金曜曜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雖然醜,但看得出來很精致,還上了色。


    然後又是一個醜東西。


    又是一個。


    到最後一個他看出來了,好像是他畫的小人。


    他扭頭看了眼alpha:“沒有藝術細胞。”


    林風遙衝他笑笑:“你有,我們剛好互補。”


    金曜曜嗤了一聲。


    絕不聽男人的花言巧語。


    “哎呦,哎呦……”


    男人又在身後哀嚎,金曜曜從手指縫隙裏看了一眼。


    好像是手受傷了。


    活該啊活該。


    “……你怎麽了?”


    “曜曜,你會嫌棄我,不太正常嗎?”


    “當然會。”金曜曜答得毫不猶豫,“誰要喜歡不正常的人。”


    林風遙抿著唇,不知道該不該往下說。


    “但我覺得,會自殘,不算是不正常。”


    林風遙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幹嘛,就你們經驗多,看得多,老子混網紅圈,這種玩意兒,家常便飯。”


    想他小時候跟風,也幹過,但實在太疼了,而且後來才知道,全特麽的網圖。


    他承認,看清林風遙傷口的那一刻,他就心軟了。


    “你有心病就治,別躲著,到時候跟我表哥他們一樣,還要天天演戲。”


    兩個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


    那邊段之恆總覺得鼻子有點癢。


    “落落,我真的吃不消了……”


    許落穿著一身兔子裝,屁股上還頂著個小球,假裝無辜地看過來:“您說什麽,主人?”


    隻聽“咚”的一聲,段之恆又倒在了床上。


    第40章 他的月亮


    許落想,可能人真的要先踏出一步,稍微改變一下自身,才能真正打起精神來。


    他看著眼前那綹小金毛。


    其實是他在染頭發的時候撞倒了兩袋染發劑,撿起來遞給金曜曜的時候沒仔細看,金曜曜自然也沒多想,就直接上手塗了。


    在發現染錯的時候,那種異樣的麻痹感瞬間擊中他全身。有那麽一瞬間,反胃的感覺讓他渾身都在戰栗,後背上冷汗直冒,因為身體本能地覺得自己疏忽做錯事後就會受到辱罵,重一點就會被責罰,那種刻在骨髓裏的恐懼感幾乎要淹沒他。


    尤其是膝蓋,開始出現幻痛,刺刺地疼。


    結果什麽事都沒有。


    金曜曜以為是他自己的問題,也隻是懊惱了一小會,就誇他金發好看,襯得皮膚白;段之恆就更不用說了,根本不會朝自己發脾氣,不痛不癢地威脅了金曜曜兩句,就躲在角落裏偷拍他照片了。


    他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麽感覺,甚至可以用“死裏逃生”來形容,想到這裏的時候,他都忍不住發笑。


    曾經他覺得很嚴重的事情,在別人看來,卻是微不足道的程度,還有些搞笑。


    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麽,是害怕那被他用毒藥浸透了身體的父親,還是家裏兩個無能又可笑的omega?


    原本,他已經無牽無掛了。


    在和段之恆解除婚約後的那半年裏,他經常想到死,差不多是每時每刻的事情。有些時候,他會在夢裏夢見自己自殺成功了,有時候是沉進無人知曉的大海裏,有時候是懸掛在層林茂密的森林中……總之,自己就是悄無聲息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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