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明天錢先生就要迴來了，胡燦頭都是大的。他悶著腦袋低頭直直盯著除了那兩句清雋的字句之外的白紙，一聲不吭。時不時抓著後腦勺煩躁的揉來揉去。
清圓默默站在一邊彎腰給他磨墨，看著他心裏也有些著急。他可沒見過少爺因為作不出詩而煩惱成這副模樣。他從前隻和其他小廝暗地裏笑話三少爺寫詩是半天裏也崩不出個字，眼瞧著少爺如今這個樣子心頭竟湧起一股不可思議的不忿。
可能是宿醉的緣故吧，胡燦這麽想。這樣的話，作不出詩就真的是情有可原了。昨夜醉的酒，還影響了今日的一整天！胡燦心中想下次自己可不要喝酒了，這真不是個好東西，萬一下次又忘了什麽自己再也承受不住。隻聽見窗外的知了聒噪的大叫，屋裏一切都是靜悄悄的，耳朵裏似乎是耳鳴般轟隆隆的震動，胡燦忍不住分心撇下一切要走出門去。
不寫了？
清圓眼睜睜看著自家少爺徑直走到門口，又邁了出門。丹鳳一樣圓圓的眼珠倏忽張大了，又很快恢複原樣。他隻有不情不願的跟上去。
“現在怎麽也寫不出來，寫詩要靠靈感的，咱們出去逛一逛。”胡燦不由分說拉著清圓到了大街上。
一出門看到的卻都沒什麽新鮮玩意，街上熙熙攘攘的小販倒是不少，但沒一個入得了胡燦的眼，比起他印象中見過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在街轉角的弄道口，一群笑著的小孩子聚在一起唱些什麽童謠。胡燦對清圓微笑著點頭示意。然而走近了卻聽見他們唱得是什麽“千人草，萬人草”語言粗俗不堪入耳的話。
“這些小孩子都是哪家的，大街上敗壞風良。”清圓像被惡心到了，嫌棄的低聲說。
個子更矮一些的孩子看見胡燦主仆二人走近了，有些畏懼地戳戳前麵人的肩膀，幾個在中心罵得最響亮的孩子疑惑的迴頭看了看矮孩子指的方向，毫不在意的返過去跟著其他人接著唱。
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胡燦看見了讓他更加氣憤的一幕。眾人圍在中間的竟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孩，眾人指名道姓的孤立同針尖一樣刺入人心，好像非得沁出血來不可。但她目光轉到一邊不看誰，脖子依然昂著頭顯得獨立而驕傲。
麵對狂轟濫炸一般的罵聲，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畏懼。但胡燦不會覺得她真的就堅強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了。一個女孩子能有多麽堅強？隻不過是不想看起來軟弱而已。
胡燦這一刻似乎感同身受到女孩的想法。大概他曾經也這樣孤獨而不被人理解過，而小孩有什麽罪呢？非要被這樣當麵去羞辱嗎？
他大步走上去，伸手把那些圍在一團鬧哄哄的小孩們扯開。胡燦的個子很高，雖然並不能說成高大，對於這群烏合之眾的小孩來說也是綽綽有餘。
有幾個機靈的看見胡燦開始動手，就拉著夥伴一句話都不說默默的逃出好遠。大部分孩子都是一臉迷惑的啞了嗓子，呆呆望著胡燦，仿佛要等待他做出什麽指示。
“他是不是有病啊！”一個孩子衝頭叫道，“怎麽總有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多管閑事？”
“這個人可能不知道那女的是幹嘛的……”有其他孩子混在人群中迴應，仿佛在替胡燦解釋，但聲音漸漸也弱了下去。
胡燦低下目光掃視這些留下來不走的孩子，質問道，“誰教你們這些不三不四的話的？這麽多人欺負一個女孩子很有麵子嗎？我在很遠就聽到你們唱的這麽大聲，你們有沒有想過她被你們圍著聽到這些話有什麽感受？”
沒人迴應他的質問，但孩子們明顯都不服氣似的抬頭瞪著胡燦，胡燦將要與之對視打算用眼神震懾他們的時候，孩子們又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無所謂。
“每次都有人被南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給迷惑了。”
“大人也總是是非不分，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就罵我們。”
“幸好我媽不會這樣，她就怕我跟這種下賤的人呆在一起。”
“南紅每次還不知道多了不起的樣子，讓人看了真想嘔。”
胡燦憐憫的看了這些竊竊私語的孩子們一眼，孩子們不屑的還他一個白眼，不再停留在事情發生的原地，一邊走仍在說著。
“下次找一個沒什麽人的地方吧，在大街上總是不太好。”
“她會去嗎？她怎麽還老是死皮賴臉的跟著我們？”
“隻要說是叫她去玩她就會去了，畢竟是白癡。”
這兒隻剩下小女孩一個人沒走，胡燦發現她一下子就不見了，張望之後才發現她躲進了胡同的巷尾。
“怎麽還呆在這兒？不迴家嗎？”胡燦這麽問她。
小女孩搖搖頭，抱著膝蓋把頭耷拉在上麵，有氣無力。
“別人這麽欺負你為什麽不告訴家裏人？”小女孩哆嗦了一下，把自己抱得更緊了，雙臂不安的搓動著。
“你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嗎？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更勇敢才行。”胡燦頓了頓，心頭好像被什麽哽了一下，“以後不要被人家欺負了。”
即使小女孩一句話也不說，胡燦還蹲在她的身邊自言自語地說著，“如果別人不喜歡你，也沒有必要強求自己融入進去。”
“不要想著為了別人改變什麽，別人不會因此而感動。”
“一味遷就別人的後果，隻能是自己的底線不斷退讓。”
“對你不好的人就不要靠近，他們到你死都不會真心對你好，太善良換來受傷的隻有自己。”
胡燦說了很久很久，通篇都是一些大道理，也許沒誰愛聽這些教你怎麽做人的話。但小女孩開始抽抽噎噎的埋頭哭起來，肩頭劇烈的抖動著。她用長長的袖子擦拭著眼睛和鼻子下麵的液體，整張臉漲得通紅，眉頭也緊緊地糾起來，哭的很用力。在胡燦等待她徹徹底底地把自己所有的痛苦發泄出來之後，抬著頭有意無意的一直注視著胡燦，小女孩哭過的臉像一隻小兔子一樣，眼睛晶瑩剔透的閃著光，鼻子和嘴巴都是紅通通的。 ..
清圓默默站在一邊彎腰給他磨墨，看著他心裏也有些著急。他可沒見過少爺因為作不出詩而煩惱成這副模樣。他從前隻和其他小廝暗地裏笑話三少爺寫詩是半天裏也崩不出個字，眼瞧著少爺如今這個樣子心頭竟湧起一股不可思議的不忿。
可能是宿醉的緣故吧，胡燦這麽想。這樣的話，作不出詩就真的是情有可原了。昨夜醉的酒，還影響了今日的一整天！胡燦心中想下次自己可不要喝酒了，這真不是個好東西，萬一下次又忘了什麽自己再也承受不住。隻聽見窗外的知了聒噪的大叫，屋裏一切都是靜悄悄的，耳朵裏似乎是耳鳴般轟隆隆的震動，胡燦忍不住分心撇下一切要走出門去。
不寫了？
清圓眼睜睜看著自家少爺徑直走到門口，又邁了出門。丹鳳一樣圓圓的眼珠倏忽張大了，又很快恢複原樣。他隻有不情不願的跟上去。
“現在怎麽也寫不出來，寫詩要靠靈感的，咱們出去逛一逛。”胡燦不由分說拉著清圓到了大街上。
一出門看到的卻都沒什麽新鮮玩意，街上熙熙攘攘的小販倒是不少，但沒一個入得了胡燦的眼，比起他印象中見過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在街轉角的弄道口，一群笑著的小孩子聚在一起唱些什麽童謠。胡燦對清圓微笑著點頭示意。然而走近了卻聽見他們唱得是什麽“千人草，萬人草”語言粗俗不堪入耳的話。
“這些小孩子都是哪家的，大街上敗壞風良。”清圓像被惡心到了，嫌棄的低聲說。
個子更矮一些的孩子看見胡燦主仆二人走近了，有些畏懼地戳戳前麵人的肩膀，幾個在中心罵得最響亮的孩子疑惑的迴頭看了看矮孩子指的方向，毫不在意的返過去跟著其他人接著唱。
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胡燦看見了讓他更加氣憤的一幕。眾人圍在中間的竟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孩，眾人指名道姓的孤立同針尖一樣刺入人心，好像非得沁出血來不可。但她目光轉到一邊不看誰，脖子依然昂著頭顯得獨立而驕傲。
麵對狂轟濫炸一般的罵聲，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畏懼。但胡燦不會覺得她真的就堅強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了。一個女孩子能有多麽堅強？隻不過是不想看起來軟弱而已。
胡燦這一刻似乎感同身受到女孩的想法。大概他曾經也這樣孤獨而不被人理解過，而小孩有什麽罪呢？非要被這樣當麵去羞辱嗎？
他大步走上去，伸手把那些圍在一團鬧哄哄的小孩們扯開。胡燦的個子很高，雖然並不能說成高大，對於這群烏合之眾的小孩來說也是綽綽有餘。
有幾個機靈的看見胡燦開始動手，就拉著夥伴一句話都不說默默的逃出好遠。大部分孩子都是一臉迷惑的啞了嗓子，呆呆望著胡燦，仿佛要等待他做出什麽指示。
“他是不是有病啊！”一個孩子衝頭叫道，“怎麽總有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多管閑事？”
“這個人可能不知道那女的是幹嘛的……”有其他孩子混在人群中迴應，仿佛在替胡燦解釋，但聲音漸漸也弱了下去。
胡燦低下目光掃視這些留下來不走的孩子，質問道，“誰教你們這些不三不四的話的？這麽多人欺負一個女孩子很有麵子嗎？我在很遠就聽到你們唱的這麽大聲，你們有沒有想過她被你們圍著聽到這些話有什麽感受？”
沒人迴應他的質問，但孩子們明顯都不服氣似的抬頭瞪著胡燦，胡燦將要與之對視打算用眼神震懾他們的時候，孩子們又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無所謂。
“每次都有人被南紅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給迷惑了。”
“大人也總是是非不分，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就罵我們。”
“幸好我媽不會這樣，她就怕我跟這種下賤的人呆在一起。”
“南紅每次還不知道多了不起的樣子，讓人看了真想嘔。”
胡燦憐憫的看了這些竊竊私語的孩子們一眼，孩子們不屑的還他一個白眼，不再停留在事情發生的原地，一邊走仍在說著。
“下次找一個沒什麽人的地方吧，在大街上總是不太好。”
“她會去嗎？她怎麽還老是死皮賴臉的跟著我們？”
“隻要說是叫她去玩她就會去了，畢竟是白癡。”
這兒隻剩下小女孩一個人沒走，胡燦發現她一下子就不見了，張望之後才發現她躲進了胡同的巷尾。
“怎麽還呆在這兒？不迴家嗎？”胡燦這麽問她。
小女孩搖搖頭，抱著膝蓋把頭耷拉在上麵，有氣無力。
“別人這麽欺負你為什麽不告訴家裏人？”小女孩哆嗦了一下，把自己抱得更緊了，雙臂不安的搓動著。
“你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嗎？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更勇敢才行。”胡燦頓了頓，心頭好像被什麽哽了一下，“以後不要被人家欺負了。”
即使小女孩一句話也不說，胡燦還蹲在她的身邊自言自語地說著，“如果別人不喜歡你，也沒有必要強求自己融入進去。”
“不要想著為了別人改變什麽，別人不會因此而感動。”
“一味遷就別人的後果，隻能是自己的底線不斷退讓。”
“對你不好的人就不要靠近，他們到你死都不會真心對你好，太善良換來受傷的隻有自己。”
胡燦說了很久很久，通篇都是一些大道理，也許沒誰愛聽這些教你怎麽做人的話。但小女孩開始抽抽噎噎的埋頭哭起來，肩頭劇烈的抖動著。她用長長的袖子擦拭著眼睛和鼻子下麵的液體，整張臉漲得通紅，眉頭也緊緊地糾起來，哭的很用力。在胡燦等待她徹徹底底地把自己所有的痛苦發泄出來之後，抬著頭有意無意的一直注視著胡燦，小女孩哭過的臉像一隻小兔子一樣，眼睛晶瑩剔透的閃著光，鼻子和嘴巴都是紅通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