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最近中午吃飯的時候,許諾都沒來,叫唐子健給他帶飯。

    吃過飯,程琤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路曼曼聊天,唐子健在旁邊窗口給許諾打包飯菜。

    “他又怎麽了?飯也不來吃,還叫你打包。”程琤覺得許諾這人就是毛病,動不動就要發作一番。

    “不知道,可能在打遊戲吧。”

    打包好後,幾個人出了食堂,往教室走。

    到高一教學樓三樓的時候,路曼曼說:“給我吧,我帶給他。”因為大家不在一個班,迴一班的話要先經過唐子健他們的教室。

    見她要伸手,唐子健忙往後大跳了一步,右手拎著的袋子背在身後,左手擺了擺,“那可不行,許諾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我親手交給他,絕不可以假手於人。”

    程琤罵了句“德性!”轉過頭問路曼曼,“你們兩個怎麽迴事啊?鬧矛盾了嗎?”唐子健那意思不就是不想讓路曼曼給許諾帶飯嗎?

    路曼曼想起了許諾昨天臨走前的冷笑還有疑似譴責的目光,她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可能是因為我不給他補習生氣了吧。”

    “別管他,讓他氣死得了。”

    許諾這次挺有恆心,單方麵的冷戰硬是持續了一個星期。

    最開始的時候,沒兩天他就後悔了,因為他生悶氣的舉動仿佛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別說路曼曼了,程琤和唐子健也沒搭理他,吃飯的時候,兩人站在教室窗外,叫了聲路曼曼就準備走。

    他抬眸望去,唐子健看了過來,沒等他開口說一起,就自顧自地解說,“我知道,打包是吧,好的好的沒問題。”

    程琤挽著路曼曼的手跟他道別:“那我們就先走了,拜拜!”

    許諾:“……”

    等出了教學樓,程琤再也控製不住地哈哈大笑。

    “看見沒,剛剛他那表情,真是笑死我了~~^_^~~”

    路曼曼也笑,許諾那一副死要麵子活受罪的樣子確實很好玩。

    唐子健說:“當然看見了,他現在心裏肯定抓狂呢,就看他什麽時候忍不住主動開口了。”

    程琤:“噯,突然感覺他有點小可憐怎麽辦?哈哈哈!”

    “別裝模作樣了,明明是你打的鬼主意哈!”

    “那又怎樣,多好玩啊!”自從許諾喜歡上曼曼以後,這樣的事情是可以做一做的,換了以前,他們才不敢,而且以前許諾也不介意吧。

    許諾覺得自己被孤立了,那三個人組成了小團體,把他排除在外。他明明隻是在和路曼曼冷戰,卻好像變成了跟所有人冷戰。

    比如說,他去找唐子健打籃球,對方說要月考了得複習,沒時間陪他。

    嗬嗬,複習個屁!

    許諾轉過頭來去找那群初中升上來的小夥伴,他一招唿,誰不立馬放下手頭的事過來和他打球。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去了籃球場。

    許諾又一次投進了籃,他半蹲著雙手放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喘氣,鬢角的碎發早就被汗水打濕,一顆顆的水珠從臉頰緩緩滑落,滴在地麵上,暈出一道水漬。

    “厲害啊,許哥!”

    耳邊傳來陣陣歡唿聲,許諾抹了把汗,這時他們那群人中的一個男生遞過來瓶礦泉水。

    不遠處還依稀有女生激動的聲音,大概是誇獎崇拜的那些話,還有表達他帥之類的。他扯開唇角張揚地笑了。

    “謝謝。”然後聽到了更加激動的聲音。

    他憤憤地想,看吧,隻要他想,他永遠不會缺人陪伴的,更不會缺人喜歡。

    可!更!生!氣!了怎麽辦?!!

    他接過了礦泉水,擰開瓶蓋,往嘴裏灌,不一會兒就見底,許諾重新把蓋子擰好,手在透明的瓶身上用力一捏,說道:“走了。”

    一開始隻是任性地隨便生些悶氣,後來卻遇上程琤他們捉弄,接著路曼曼也沒有在微信上給他發過習題,不知不覺中就沒法主動開口,一口氣憋得老長,沒有台階下,就這麽過了漫長的一周。

    但是大家一個班的,本來低頭不見抬頭見,但路曼曼通常下課總是坐在自己座位上,偶爾下課出教室的時候,許諾也會控製走路速度,等她出了門再出去,這麽一來而去,晃眼一個星期,兩人還真沒單獨碰上過。

    打破這一情況的是某天課間許諾去廁所,迴來的時候恰巧在走廊上遇見路曼曼,正麵相對,許諾別開了視線,裝作沒看見,麵無表情地從旁邊走過。

    擦肩而過的時候,他恍惚聽到了對方低低的笑聲,他揉了揉耳朵,迴頭,路曼曼已經走遠了。

    但他仿佛找到了什麽底氣一樣,追過去,叫住了她,“喂!”

    口氣很是不滿,“你剛剛笑什麽?是在笑話我?”

    這話問得,跟個智障似的。

    路曼曼看著麵前的幼稚園小朋友,答道:“我沒有。”

    兩個人麵對麵,小朋友比她高很多,她隻能抬頭仰視,眼前的人刻意地板著一張臉,好像真的被罵了很生氣的樣子。

    “你就有!”

    “我沒有。”

    “你就有!”

    大約僵持了好一會兒,許諾猛然發現兩人已經湊得很近,然後看到她笑了,嘴角的弧度很大,眉眼彎彎,像盛滿了整個世界的陽光。

    路曼曼是真的沒忍住,其實許諾這人情緒挺好猜的,不高興的時候那低氣壓全世界的人都看出來了,高興的時候吧哪怕他板著一張臉也知道他是在裝相。

    許諾臉上的表情似羞似惱,他這會兒低著頭,離她很近,路曼曼沒忍住踮起了腳,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拿出哄小孩兒的語氣。

    “好了,不要生氣了。”

    “……”好吧,既然你都讓我不生氣了,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吧。

    ……

    這天吃飯的時候,許諾走過去和路曼曼一起出了教室。

    “喲,您今天怎麽想起要去食堂吃飯了?”

    “關你屁事!”許諾踹了唐子健一腳,這東西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午飯後,路曼曼想起有本筆記本落在宿舍了,迴去拿。

    宿舍這會兒沒人,她在枕頭邊把筆記本帶上,沒作逗留,帶上了門。

    出了寢室,聽見隔壁宿舍裏有幾個人的交談聲,黃色的木門虛掩著,聲音一點兒都沒壓著,很清晰地傳出來,像是根本不害怕別人聽見。

    路曼曼從走廊走過,不可避免地聽了幾耳朵,內容大概是:

    袁倩如長得就像狐狸精一樣,打扮又妖豔,還化妝,才三月份呢,就穿著粉色的蕾絲長裙,還有什麽她肯定腳踏幾隻船,一看就是不學好的那種,搬個書,還一大堆男生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幫忙。對著女生就冷臉,對著男生就笑得特別燦爛。

    類似於這樣子的話,從開學到現在,路曼曼零零散散地聽了很多,想了想,有沒有腳踏幾隻船她不知道,但是說到對女生冷臉,好像並沒有吧,對著她挺友好的,經常笑。而且其實是很多女生都不想跟袁倩如接觸,冷漠地避開,所以她會對男生笑也不奇怪啊。不過袁倩如穿裙子真的很好看,她時不時都會感到驚豔。

    總之,她對袁倩如既沒有好感也沒有惡感,隻是個普通同學而已。所以之前在體育課上,坐著聽其他幾個女生聊天的時候,關於她們說起:“你和她是同桌吧,你最好離她遠一點,免得被帶壞了。”

    她迴了一句,“她人挺好的,不會把人帶壞。”

    後來再上體育課,那幾個女生就再沒怎麽和她說話了。

    女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他們喜歡找到認同感,當對同一件事有著相同的看法時就更容易走近。而相反的是,假設他們都在說一個人的壞話,而你站在一旁,也不參與,或者你和他們持相反意見,他們就會覺得你跟他們不是一道的,說不定還要擔心你把這些話傳出去,自然地就和你有隔閡。

    現在她就是這麽一種情況,她和袁倩如的關係也說不上有多好,但大家都覺得他們才是一夥的。

    “路姐姐!”

    路曼曼剛出了宿舍樓就聽到有人喊她,這個稱唿除了唐聞一也沒人會叫,她看向聲音的來源。

    女生宿舍樓外有很大的一個廣場,遍布著一些運動器械,還有個小型的籃球場,部分男生在那裏打球,唐聞一沒參加。

    他身體不好,但是對運動挺感興趣,在那裏看同學打籃球給他們加油打氣,順便遞一下毛巾和水,後來眼尖地瞧見熟人便打招唿。

    陽光的少年站在球場邊緣衝她招手,怕她聽不見又喊了一聲,見她看過來笑得更加燦爛了。

    轉過頭和一個男生說了句什麽就立馬往她的方向跑。

    於是路曼曼停下等了一會兒,他一路小跑到她旁邊站定,平複唿吸後問道:“路姐姐,你要迴教室嗎?”

    “是啊。”

    “那我們一起走吧,我也要迴去。”

    “嗯。”

    “路姐姐,你吃過食堂一樓第五個窗口嗎?那個煎餅味道特別好,還有二樓的小炒肉……”

    唐聞一掰著手指數他吃過的好吃的菜,然後又說起學校哪些地方比較好玩兒,明明才轉學過來不久,卻轉遍了校園各個角落,吃遍了各種美食。笑得跟個小太陽似的,像是沒有一丁點兒煩惱,怪不得老師同學都願意寵著他。

    她想起初一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沒有那麽高,矮矮小小的,本來年紀就小,長得還嫩,看上去更幼齒了。他一個人站在學校的花園樹蔭下,低著頭看螞蟻搬家。

    聽到她的腳步聲,唐聞一抬頭,笑著說:“姐姐,我迷路了,你可以帶我去找媽媽嗎?”

    對方比她還矮半個頭,看上去完全就是個小學生,她以為是哪位家長送孩子來報道還帶上了學生的弟弟,就帶他去教學樓,沒想到竟然是她的同學,而且是同一個班。

    然後,噩夢開始了。

    而現在又是同班同學了。路曼曼歎了口氣,像是認命般一樣,看來她要更加努力了。

    ……

    還沒到午休時間,教室裏隻有部分人,第二組靠前有兩個女生在竊竊私語,他們頭低著,借著厚厚的書牆不斷地打量最後一排的許諾。

    “真的好帥啊!”

    “是啊,而且這不是藝體生,理科班誒,還能有兩個顏值那麽高的男生,真的好幸福!”

    “嗯嗯嗯,唐聞一還好,挺好相處的,但是許諾,看上去就不好接近,好高冷好冷漠,嗚嗚嗚,好想和帥哥說話……”

    “不是,他就看上去那樣,聽我室友的朋友說,以前和他一個班,最開始是挺高冷的,後來還好,你和他說話他也不會不理,偶爾還會對你笑呢!要不你去試一下。”

    “我不敢,萬一被懟怎麽辦!你去!”

    “你去!”

    “一起!”

    “好!”

    兩個女生從座位上畏畏縮縮地出來,然後裝作很淡定的樣子,抱著本本子,一前一後地往後麵走,走到許諾旁邊的時候,突然其中一個女生的筆掉了下去,滾到了許諾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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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諾咬著筆頭,正在欣賞自己的佳作,他的桌麵上是一本展開的素描本,上麵已經勾勒出大半的線條,是他騎單車載著路曼曼的場景,背景有許多花瓣飄落,可以說是非常浪漫了。

    許諾小時候上過挺多興趣班,素描就是其中一種,學這個還是因為程琤想畫漫畫。他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大家家境都不錯,什麽都一起學,什麽亂七八糟的都學過,卻也是什麽都隻會一星半點兒。那時候程琤說長大要當個漫畫家,然後她爸大手一揮就送她去學素描,可一個人多孤單啊,最後拉扯著他和唐子健一起去受苦。

    雖然沒學多久,現在想想還是有點用處的,至少目前看著麵前的這幅浪漫畫麵,他可以勉為其難地誇獎一下程琤當年的任性。

    鋼筆掉落到地麵的聲音很清晰,許諾聽見了,第一反應是低頭,發現筆掉在了他的腳邊。他將凳子往後輕移,彎腰撿起來遞給一旁站著的女生。

    “你的筆?”

    “嗯嗯對,謝謝!”

    許諾“嗯”了一聲,又低頭了,餘光瞥見那兩個女生還沒走。

    “還有什麽事嗎?”意思就是你怎麽還不走?

    女生視線正放在素描本上,聽到許諾的聲音突然不好意思,但難得帥哥說話,她紅著臉問:“你畫得真好,這畫的是你和你女朋友嗎?”

    女朋友三個字真是取悅了許諾,他心裏嘚瑟,麵上表情就越發親和。

    他勾著唇,狹長的眼眸波光粼粼,“是啊。”如果有一天路曼曼成為他女朋友,他一定要讓全世界都知道。

    兩個女生出了教室門,問話的女生心還在撲通撲通地跳,她拍著胸口特別激動,“你看他對我笑了誒!快扶著我!要死了!”

    一個長得很好看,看上去很冷漠的人突然笑起來,那衝擊力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麽簡單。另一個讚同的點點頭,她的情緒也還沒緩下來,她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殘忍的事實,他不是在對你笑,而是因為談起了女朋友發自內心的愉悅。”

    “唉!”女生歎了口氣,“我當然知道了,你以為我是那麽膚淺的人嗎?”

    “當然是。”

    “懶得跟你扯,你有沒有發現那個女朋友有點眼熟?”

    紙麵上男生的部分已經畫完了,女生卻才堪堪勾了個雛形,所以他們才覺得眼熟,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這個時候路曼曼和唐聞一上樓了,看著迎麵走過來的人,女生低唿一聲,兩個人異口同聲,“路曼曼!”

    暈啊,他們真傻,人家兩個人每天都在一起,如果不是路曼曼,哪個女朋友會接受自己男朋友天天跟班上的一個女生形影不離,那還不得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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