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隨著最後一門考試科目的鈴聲響起，束縛了一整個學期的莘莘學子，逢管考得好與不好，紛紛得到解放，迎接寒假的到來。
“啊！終於考完了！”站在教室外麵，程琤狠狠地吐出濁氣，大大地吸了口新鮮空氣。
“我們去吃火鍋慶祝吧！大冬天的就應該吃火鍋！”程琤拍著手提議。
“這個要求深得朕心啊！什麽時候去？今天？”一提到吃的唐子健就眼睛一亮，仿佛麵前已經堆放了各種食材和紅亮亮的鍋底，饞得他流口水，也就隻有這種時候，他才不會反對程琤。
“今天不行，我有事。”許諾今晚要和父母出門一趟，迴家後就要走，大概幾天都不會迴來。
但程琤和唐子健兩個大吃貨，誰管他，“我們三個人去吃就行了！放心好了，你那份我們會幫你解決的……啊！”
唐子健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腳，哎喲一聲，許諾眯眼，似笑非笑，“你可以試試看。”
唐子健抖了下，雖說許諾現在變得挺愛笑的，但他經常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比以前故作深沉要可怕得多。
程琤倒沒在意，反正許諾踹的是他又不是她，嚇不到她，她挽著路曼曼的胳膊，問：“曼曼，你說我們三個要不要今晚去吃火鍋？”她心裏暗笑，反正如果曼曼同意，許諾再怎麽逞兇鬥惡都不管用。
一時大家都看向她等著答案，誰知道路曼曼搖了搖頭，“我今天有事，改天吧。”
程琤切了一聲，狐疑地看著許諾和路曼曼，“說！你們兩個是不是串通好的！？”
唐子健也不斷打量，伉匪一氣。
“你覺得可能嗎？”
程琤點頭，想想也是，路曼曼要是能為了許諾不去吃飯，他也不可能單相思了。
“那咱們什麽時候吃大餐？”就算不為了考完慶祝，假期也該聚一聚的。
許諾提議：“9號吧，那個時候我剛好迴來。”
算一算那天大家都沒事，於是聚餐的日子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
9號那天，路曼曼沒有早起，反而睡過了頭，下樓去，夏安和姑父姑媽都出門走親戚，房子裏隻有她一個人。倒不是他們不帶她一起，而是路曼曼執意不肯去，那些是夏家的親戚，不是她的……
換上衣服，路曼曼出門奔赴火鍋店，到了後給程琤去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很多雜音，顯然程琤在街道上，旁邊唐子健問了句“怎麽樣？”被程琤瞪了一眼，“噓！”
“曼曼，你已經到了嗎？我們才出發不久，大概再過20多分鍾就到了！對了，反正你現在沒事，幫我去李記買幾個奶黃包吧？”
“都要吃飯了，還吃什麽甜品？”
“不嘛不嘛！我要吃！”李記在另一條街，大概要走十分鍾左右，這樣一來一迴，剛好能和他們碰上。
路曼曼掛了電話，改道去給程琤買買奶黃包。
待她轉入拐角後，從另一邊鬼鬼祟祟走出了一個人。
程琤鬆了口氣，然後迴過身就要狠揍唐子健，“都怪你！睡睡睡！跟豬似的！差點兒就穿幫了！”
“怪我咯！昨晚是誰害怕非拉著我看鬼片！”要不是這樣，今天他至於起晚了麽？
“別吵了，還不快點！”許諾甩了記嫌棄的眼神，當先率領眾小弟進入包間。
人多力量大，20分鍾，緊趕慢趕，包廂掛上彩帶氣球勉勉強強裝飾一新。
程琤總覺得哪哪兒都不對，“這邊應該再多來些氣球，還有這這這……唐子健，你掛的彩帶怎麽迴事兒！顏色不對啊！說了這邊放粉色！”
“我的大小姐！時間這麽短，弄到這種效果已經很不錯了！你剛剛打電話就應該別叫她買奶黃包，去東門廣場那邊買芒果班戟，那時間肯定夠你用！”
“唐子健你搞笑嗎？真要那麽說，曼曼還會去嗎！”東門離這兒坐計程車都要四十分鍾，還不順路，不是叫人懷疑麽。
“整天吵吵吵，煩不煩！”許諾陰沉臉，顯然這倉促間的效果也令他不滿意，“算了，就這樣吧。”
“鈴——”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程琤心跳差點驟停，看了眼來電顯示人，“啊，是曼曼，快快快！”然後接通了電話，“噢，你到了呀，進來吧，我們在2號包廂……”
眾人趕緊收拾剩下的廢料交由許諾的朋友們帶走。
“那……許哥，我們走了？”
“謝了，改天請你們吃飯。”眼看時間差不多，許諾揮揮手讓他們先走。
“噯，許哥別跟我們客氣。”
少年們笑嘻嘻地推搡著出了包廂，還不忘貼心地把門帶上。
時間算得正正好，少年們的身影從另一邊轉角消失，路曼曼由服務員帶領進來。
跟服務員道了聲謝，路曼曼握住門把手緩緩打開。
“砰砰砰！”
伴隨著爆破衝擊聲，路曼曼眼前炸開無數斑斕的彩條亮片，遮住了她的視線，她條件反射地閉眼。
“一二三！”
“生日快樂！”
“你們……”亮片落了她一身，她剛拂開粘在鼻梁上的一片，便被程琤來了個熊抱。
“曼曼，生日快樂啊！”
“謝謝。”路曼曼差點被她撂倒，迴過神後忙扶住門推開她。
“你就說感不感動吧！哈哈哈！”
路曼曼環視一周，無數的氫氣球和彩帶落入她眼裏，“感動倒是感動，不過……”
“氣球上的笑臉是你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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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程琤驕傲地挺起小胸脯。
“唔，好醜。”
“哈哈哈！”
“哈哈哈！”唐子健抹了把笑出來的淚花，豎起大拇指點了10086個讚，“總算是有人說實話了！”
“啊啊啊啊！我要揍你！”要說路曼曼隻是道出事實，那唐子健的行為簡直是對她人格的侮辱。
雞飛狗跳完畢後，程琤馬上不高興地哼了聲，“你可真不夠意思，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們！幸虧許諾提起來！否則我們就錯過了！”
許諾？
路曼曼這才把目光移到許諾臉上，他不自在地偏頭迴避，“你有次身份證從書包裏掉出來了，我撿的時候不小心瞧見的。”順便再不小心記在了腦子裏。
“噯！你們別都站著說話呀，講正事！我快餓死了！”火鍋底料早就擺好，就等主人上桌了。
“對哦！”程琤一拍腦袋，拉住路曼曼手往沙發坐，將桌上三個禮盒包裝袋塞進她懷裏。
“看！我們給你買的生日禮物。”說著她從裏麵提出一個粉色包裝的盒子，放在最麵上，“當然，我買的最好，你必須最喜歡！”
“唐子健那家夥根本不懂怎麽挑選女生的禮物，還是跟著我一起買的化妝品。”
“許諾啊，他自己買的，我不知道是什麽，你到時候迴家自己拆開看吧！”
路曼曼往坐在對麵的許諾看過去，他咳了一聲，掏出手機，開始玩遊戲。
嗯？害羞了？
“好了，我們吃飯吧！”終於介紹完，程琤大手一揮，“上菜！”
唐子健早已經等不及，端起一份牛肉騰地全倒入沸騰的湯裏。
這個火鍋，許諾吃的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等她拆開禮物以後，會不會喜歡呢？會不會喜歡呢？
“飽餐過後，是生日最關鍵的一環，上蛋糕！”
程琤拍拍圓鼓鼓的肚子，蹬蹬蹬地從角落花台後麵提出個圓形盒子。
-_-||誰家蛋糕藏那裏的？
“親愛的，surprise！猜猜蛋糕從哪裏買的？”
“嗯～你常去的那家甜品店？”
程琤搖了搖手指，調皮地眨眼:“no no no~”
唐子健:“你絕對猜不到！”
唉，看你們那樣子就猜到了，雖然有些難以置信。
“許諾做的。”
“我艸！這都能猜到！”
如果你們能不擠眉弄眼，他能不紅了耳朵，她大概是猜不到的。
許諾說：“行了，快打開吧！”磨磨蹭蹭的！
路曼曼看了他一眼，然後伸手。
揭開包裝盒那層神秘的麵紗，令人眼前一亮。
灰白色調的暗紋蛋糕，一串白色精致花朵從最上麵一層以螺旋狀環繞下來，末端用兩朵抹茶色點綴，像個精致優雅的女人。
哪怕是從頭到尾盯著他做出來的程琤，現在也不免驚豔，調侃，“以後就算找不到工作，你也餓不死了，開家甜品店絕對穩賺！”
這不是說假話，許諾在廚藝一道從燒烤開始就展現了強大的天賦，同樣是當初心血來潮跟張阿姨學做蛋糕，許諾已經能變換花樣，而她還是不呈糕型。
這真是是一件另人悲傷的事。
生日的主人公也發自內心感歎：“你好厲害。”路曼曼不愧是個冷淡girl，哪怕嘴裏說著誇人的的話，臉上也掛著漂亮的笑容，語調也四平八穩，不熟的人絕對看不出來她的誠心。
然而聽著她的話，許諾心跳都漏了一拍。
“許願！許願！”
在大家的強烈要求下，路曼曼頭一次做了許生日願望這種事。
她閉上雙眼，兩手合十。
“我希望……來年成績越來越好。”認真的樣子仿佛在請求世界和平。
唿地一聲，蠟燭應聲而滅。
“……”
程琤撅倒:“曼曼你不知道願望不要說出來的嗎？”
唐子健:“學霸你饒了我們吧！”
路曼曼：“……吃蛋糕吧。”
品嚐美食的期間萬物祥和，沒有互相抹奶油的事情發生，世界太平。大概出於一個愛蛋糕，一個不喜玩鬧的緣故，這個蛋糕才沒有慘遭程琤和唐子健兩人毒手。
事後，大家整理了下禮花的垃圾，準備走人。
漂亮的係著各色彩帶的粉色氣球扔了會很可惜，所以臨走的時候，路曼曼打了個結，整束帶走。遠遠看去，像頭頂飄了一大朵垂滿流蘇的粉色雲團。
“喂——，你為什麽不開心？”敏感的許諾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對勁，他太關注她了，十分鍾裏有八分鍾都是在偷看，雖然今天是她生日，雖然他們那麽高興地給她慶祝，但她確實情緒有問題，這一路上，偶爾會發呆，思緒像飄得很遠。
“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她的語氣還是很平淡，沒有多大起伏，可他偏偏能聽出來。
看吧，他就知道她不高興。
“哦，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今天是你生日？”停頓了一秒，為了顯得不那麽刻意，他勉為其難加上個‘們’字，“大家不是朋友嗎？”
不告訴他也就算了，連程琤也不知情，怎麽想都覺得怪怪的。
“我從來不過生日。”
不過……生日？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像波濤，一下一下地衝擊著他的心房，又酸又脹，不遠處程琤和唐子健因為看到雪糕店，正討論買哪種口味的冰激淩，談話聲變得模糊，他愣愣的，喉嚨像被堵住，“為什麽？”
然而卻沒人迴答。
許諾像發現了什麽小秘密，這天晚上，他在筆記本上寫下一句話，他決定以後要對路曼曼再好點兒。
……
兩點左右到家後，路曼曼把自己關在房間，做了三套卷子，然後聽到樓下的動靜。
姑父姑媽他們迴來了。
她以在外麵吃過為理由拒絕了晚餐，繼續刷題，在又解決兩張卷子並且訂正以後，洗澡，擦著頭發疲憊地躺在床上。
氣球被她進房間時隨手一放，升到了天花板，現在這麽一躺下，滿眼都是色彩斑斕的絲帶。
她眨了眨眼，翻身坐起來，把床頭櫃上的禮品袋提到麵前，從迴來開始就放那裏，到現在還沒打開過。
程琤送的是一套化妝品，唐子健跟風買了一套同一牌子的護膚品。她看過之後把兩個盒子放到一旁，拆開最後一個禮品盒。
是一條雪花形狀的項鏈，雪花不大，小巧精致，格外喜人。
路曼曼也是喜歡的，這邊的城市不會下雪，她曾經跟程琤說過，以後考大學，想去個有雪的地方，所以許諾的這份禮物特別合她心意。
想不到許諾還挺會討女孩子歡心的。
她手指勾著鏈條在燈下來迴地晃動，玩了很久才熄燈睡覺。
……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快樂的新年，路曼曼覺得可有可無，闔家團圓的日子隻會讓她想起她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姑父姑媽對她再好，她也是寄人籬下。
大年三十的時候，在姑媽背著她打了無數電話之後，她那個忙碌的爸爸總算舍得拋下手頭的事務，迴來見他這個不待見的女兒，順便履行職責地吃一頓飯。
冷冰冰的氣氛讓人受不了，全程靠姑媽一家三口的熱情活躍，路曼曼和路一平卻一個比一個沉默。
晚飯後，路一平拒絕了留宿的提議，道了聲“那邊還有事”，就急匆匆地連夜飛迴美國。
“作孽哦～他這是在作踐誰呢？”
“小聲點兒，孩子在樓上呢！”
路伊人放輕聲音：“都這麽多年了……”
路曼曼接完水迴房的時候，不經意地聽到了這麽段對話，她緩緩合上門，繼續和夏安討論題。
路曼曼從來不守歲，每年大年三十晚上不到十二點便睡了，生物鍾規律得不像個年輕人。今年是個例外，因為某人和她聊了好一會兒天。
起初，和往年不一樣的是，今年她收到了很多祝福的短信，以及微信紅包。許諾給她發了個8.8元。
8.8，八八發啊。
頭一次發微信紅包，許諾倒是想發個大一點的，比如520什麽的，可怕就怕發多了，人家以為他心懷不軌。雖然他確實心懷不軌。
說了新年快樂後，許諾琢磨了會兒發了句，【在做什麽？】
消息發出去卻如同石沉大海，沒了音響。
許情深出門應酬，張阿姨也被放了假，空蕩蕩的房子裏隻剩下母子倆人。
許諾破天荒地推拒了小夥伴們的邀約，和媽媽坐沙發看聯歡晚會，明明已經設置了震動加響鈴，沒幾分鍾他還是要控製不住看看手機有沒有新消息。不斷的新年祝福震得他手機都快爆炸，卻沒有一條消息是她的，這一會兒歡喜一會兒失落，別提多揪心了！
“諾諾，你要是不想看，就出去玩兒吧。”許媽媽善解人意地說道。
許諾點點頭，卻是迴了房間，他哪有心情出去玩。
曾經他隻有一個玩遊戲總是不被理解的煩惱，沒成想現在又多了一個煩惱。
唉，愛情啊，真是甜蜜又苦澀。
隔了一個多小時，等得他心焦差點兒白頭，路曼曼才迴了倆字——【做題。】
許諾一方麵因終於發來的消息強烈的喜悅，一方麵又覺得她大好的時光還要學習，真是無聊又沉悶。
【做得怎麽樣？】
發完又覺得自己傻，這種話題純屬於沒話找話嘛，以她平常的水平，肯定沒問題。
【遇到了難題】
路曼曼早就已經學到了高二的課程，今天夏安給她找了一套相對較深的題，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確實有些難度。
【很難嗎？】
【很難】
許諾沒話找話的行為終於升級，進入了聊死的階段，尷尬，沒法接下去了。
他一頭栽進被子裏，抱著枕頭滾來滾去，恨不得以頭搶地。
人家都說難題了的嘛？還問很難嗎？會不會聊天啊？啊？你到底會不會聊啊？
許諾的情緒，路曼曼不得而知，隻是後來訂正題目的時候想起了自己在給他補習的事，順手劃了幾道適合他難度的題目，拍照發過去。
【有空就做做】
有空！當然有空！
【馬上做！】
原本以為天已經聊死了，沒想到她還能主動給他發消息！
許諾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下床把電腦桌上雜七雜八的東西推到一邊，翻出皺巴巴的草稿紙開始計算。
於是這樣一個歡慶的日子，兩個沒情趣的人開始了枯燥的學習生活。
隔著手機屏幕，圖片發來發去，一個問問題，一個解答。
許諾像是點亮了新技能，以往礙於路曼曼把微信當擺設，他根本沒想起過還能有這招交流感情。
把關鍵步驟用紅筆做了標注發過去以後，許諾迴了消息——【還是沒懂】
真是麻煩。
路曼曼手指滑動，點了視頻通話。
嗡嗡的聲音響起時，許諾盯著屏幕，差點兒把手機扔了出去。
啊啊啊——視頻——視頻——怎麽辦——怎麽辦？！
節奏進展太快，許諾一時沒反應過來，手抖按了掛斷。
靠！
嗯？被掛斷了。
路曼曼:【開視頻，講題】
路曼曼發完消息，又去了視頻，這一次許諾終於穩住。
他在點擊那一刻，腦子裏天馬行空想了很多，還跑去浴室對著鏡子確認自己帥氣無誤。
然而接通以後，許諾甚至還沒看清對方臉，路曼曼已經直入主題，左手拿著手機，聚焦草稿紙，右手握住筆刷刷刷地往上寫。
許諾：“……”
路曼曼：“這裏由於……所以……”
“……嗯嗯，中間先作一條輔助線，看見沒有……”
許諾歎了口氣。
“……看見了。”
“啊！終於考完了！”站在教室外麵，程琤狠狠地吐出濁氣，大大地吸了口新鮮空氣。
“我們去吃火鍋慶祝吧！大冬天的就應該吃火鍋！”程琤拍著手提議。
“這個要求深得朕心啊！什麽時候去？今天？”一提到吃的唐子健就眼睛一亮，仿佛麵前已經堆放了各種食材和紅亮亮的鍋底，饞得他流口水，也就隻有這種時候，他才不會反對程琤。
“今天不行，我有事。”許諾今晚要和父母出門一趟，迴家後就要走，大概幾天都不會迴來。
但程琤和唐子健兩個大吃貨，誰管他，“我們三個人去吃就行了！放心好了，你那份我們會幫你解決的……啊！”
唐子健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腳，哎喲一聲，許諾眯眼，似笑非笑，“你可以試試看。”
唐子健抖了下，雖說許諾現在變得挺愛笑的，但他經常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比以前故作深沉要可怕得多。
程琤倒沒在意，反正許諾踹的是他又不是她，嚇不到她，她挽著路曼曼的胳膊，問：“曼曼，你說我們三個要不要今晚去吃火鍋？”她心裏暗笑，反正如果曼曼同意，許諾再怎麽逞兇鬥惡都不管用。
一時大家都看向她等著答案，誰知道路曼曼搖了搖頭，“我今天有事，改天吧。”
程琤切了一聲，狐疑地看著許諾和路曼曼，“說！你們兩個是不是串通好的！？”
唐子健也不斷打量，伉匪一氣。
“你覺得可能嗎？”
程琤點頭，想想也是，路曼曼要是能為了許諾不去吃飯，他也不可能單相思了。
“那咱們什麽時候吃大餐？”就算不為了考完慶祝，假期也該聚一聚的。
許諾提議：“9號吧，那個時候我剛好迴來。”
算一算那天大家都沒事，於是聚餐的日子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
9號那天，路曼曼沒有早起，反而睡過了頭，下樓去，夏安和姑父姑媽都出門走親戚，房子裏隻有她一個人。倒不是他們不帶她一起，而是路曼曼執意不肯去，那些是夏家的親戚，不是她的……
換上衣服，路曼曼出門奔赴火鍋店，到了後給程琤去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很多雜音，顯然程琤在街道上，旁邊唐子健問了句“怎麽樣？”被程琤瞪了一眼，“噓！”
“曼曼，你已經到了嗎？我們才出發不久，大概再過20多分鍾就到了！對了，反正你現在沒事，幫我去李記買幾個奶黃包吧？”
“都要吃飯了，還吃什麽甜品？”
“不嘛不嘛！我要吃！”李記在另一條街，大概要走十分鍾左右，這樣一來一迴，剛好能和他們碰上。
路曼曼掛了電話，改道去給程琤買買奶黃包。
待她轉入拐角後，從另一邊鬼鬼祟祟走出了一個人。
程琤鬆了口氣，然後迴過身就要狠揍唐子健，“都怪你！睡睡睡！跟豬似的！差點兒就穿幫了！”
“怪我咯！昨晚是誰害怕非拉著我看鬼片！”要不是這樣，今天他至於起晚了麽？
“別吵了，還不快點！”許諾甩了記嫌棄的眼神，當先率領眾小弟進入包間。
人多力量大，20分鍾，緊趕慢趕，包廂掛上彩帶氣球勉勉強強裝飾一新。
程琤總覺得哪哪兒都不對，“這邊應該再多來些氣球，還有這這這……唐子健，你掛的彩帶怎麽迴事兒！顏色不對啊！說了這邊放粉色！”
“我的大小姐！時間這麽短，弄到這種效果已經很不錯了！你剛剛打電話就應該別叫她買奶黃包，去東門廣場那邊買芒果班戟，那時間肯定夠你用！”
“唐子健你搞笑嗎？真要那麽說，曼曼還會去嗎！”東門離這兒坐計程車都要四十分鍾，還不順路，不是叫人懷疑麽。
“整天吵吵吵，煩不煩！”許諾陰沉臉，顯然這倉促間的效果也令他不滿意，“算了，就這樣吧。”
“鈴——”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程琤心跳差點驟停，看了眼來電顯示人，“啊，是曼曼，快快快！”然後接通了電話，“噢，你到了呀，進來吧，我們在2號包廂……”
眾人趕緊收拾剩下的廢料交由許諾的朋友們帶走。
“那……許哥，我們走了？”
“謝了，改天請你們吃飯。”眼看時間差不多，許諾揮揮手讓他們先走。
“噯，許哥別跟我們客氣。”
少年們笑嘻嘻地推搡著出了包廂，還不忘貼心地把門帶上。
時間算得正正好，少年們的身影從另一邊轉角消失，路曼曼由服務員帶領進來。
跟服務員道了聲謝，路曼曼握住門把手緩緩打開。
“砰砰砰！”
伴隨著爆破衝擊聲，路曼曼眼前炸開無數斑斕的彩條亮片，遮住了她的視線，她條件反射地閉眼。
“一二三！”
“生日快樂！”
“你們……”亮片落了她一身，她剛拂開粘在鼻梁上的一片，便被程琤來了個熊抱。
“曼曼，生日快樂啊！”
“謝謝。”路曼曼差點被她撂倒，迴過神後忙扶住門推開她。
“你就說感不感動吧！哈哈哈！”
路曼曼環視一周，無數的氫氣球和彩帶落入她眼裏，“感動倒是感動，不過……”
“氣球上的笑臉是你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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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醜。”
“哈哈哈！”
“哈哈哈！”唐子健抹了把笑出來的淚花，豎起大拇指點了10086個讚，“總算是有人說實話了！”
“啊啊啊啊！我要揍你！”要說路曼曼隻是道出事實，那唐子健的行為簡直是對她人格的侮辱。
雞飛狗跳完畢後，程琤馬上不高興地哼了聲，“你可真不夠意思，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們！幸虧許諾提起來！否則我們就錯過了！”
許諾？
路曼曼這才把目光移到許諾臉上，他不自在地偏頭迴避，“你有次身份證從書包裏掉出來了，我撿的時候不小心瞧見的。”順便再不小心記在了腦子裏。
“噯！你們別都站著說話呀，講正事！我快餓死了！”火鍋底料早就擺好，就等主人上桌了。
“對哦！”程琤一拍腦袋，拉住路曼曼手往沙發坐，將桌上三個禮盒包裝袋塞進她懷裏。
“看！我們給你買的生日禮物。”說著她從裏麵提出一個粉色包裝的盒子，放在最麵上，“當然，我買的最好，你必須最喜歡！”
“唐子健那家夥根本不懂怎麽挑選女生的禮物，還是跟著我一起買的化妝品。”
“許諾啊，他自己買的，我不知道是什麽，你到時候迴家自己拆開看吧！”
路曼曼往坐在對麵的許諾看過去，他咳了一聲，掏出手機，開始玩遊戲。
嗯？害羞了？
“好了，我們吃飯吧！”終於介紹完，程琤大手一揮，“上菜！”
唐子健早已經等不及，端起一份牛肉騰地全倒入沸騰的湯裏。
這個火鍋，許諾吃的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等她拆開禮物以後，會不會喜歡呢？會不會喜歡呢？
“飽餐過後，是生日最關鍵的一環，上蛋糕！”
程琤拍拍圓鼓鼓的肚子，蹬蹬蹬地從角落花台後麵提出個圓形盒子。
-_-||誰家蛋糕藏那裏的？
“親愛的，surprise！猜猜蛋糕從哪裏買的？”
“嗯～你常去的那家甜品店？”
程琤搖了搖手指，調皮地眨眼:“no no no~”
唐子健:“你絕對猜不到！”
唉，看你們那樣子就猜到了，雖然有些難以置信。
“許諾做的。”
“我艸！這都能猜到！”
如果你們能不擠眉弄眼，他能不紅了耳朵，她大概是猜不到的。
許諾說：“行了，快打開吧！”磨磨蹭蹭的！
路曼曼看了他一眼，然後伸手。
揭開包裝盒那層神秘的麵紗，令人眼前一亮。
灰白色調的暗紋蛋糕，一串白色精致花朵從最上麵一層以螺旋狀環繞下來，末端用兩朵抹茶色點綴，像個精致優雅的女人。
哪怕是從頭到尾盯著他做出來的程琤，現在也不免驚豔，調侃，“以後就算找不到工作，你也餓不死了，開家甜品店絕對穩賺！”
這不是說假話，許諾在廚藝一道從燒烤開始就展現了強大的天賦，同樣是當初心血來潮跟張阿姨學做蛋糕，許諾已經能變換花樣，而她還是不呈糕型。
這真是是一件另人悲傷的事。
生日的主人公也發自內心感歎：“你好厲害。”路曼曼不愧是個冷淡girl，哪怕嘴裏說著誇人的的話，臉上也掛著漂亮的笑容，語調也四平八穩，不熟的人絕對看不出來她的誠心。
然而聽著她的話，許諾心跳都漏了一拍。
“許願！許願！”
在大家的強烈要求下，路曼曼頭一次做了許生日願望這種事。
她閉上雙眼，兩手合十。
“我希望……來年成績越來越好。”認真的樣子仿佛在請求世界和平。
唿地一聲，蠟燭應聲而滅。
“……”
程琤撅倒:“曼曼你不知道願望不要說出來的嗎？”
唐子健:“學霸你饒了我們吧！”
路曼曼：“……吃蛋糕吧。”
品嚐美食的期間萬物祥和，沒有互相抹奶油的事情發生，世界太平。大概出於一個愛蛋糕，一個不喜玩鬧的緣故，這個蛋糕才沒有慘遭程琤和唐子健兩人毒手。
事後，大家整理了下禮花的垃圾，準備走人。
漂亮的係著各色彩帶的粉色氣球扔了會很可惜，所以臨走的時候，路曼曼打了個結，整束帶走。遠遠看去，像頭頂飄了一大朵垂滿流蘇的粉色雲團。
“喂——，你為什麽不開心？”敏感的許諾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對勁，他太關注她了，十分鍾裏有八分鍾都是在偷看，雖然今天是她生日，雖然他們那麽高興地給她慶祝，但她確實情緒有問題，這一路上，偶爾會發呆，思緒像飄得很遠。
“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她的語氣還是很平淡，沒有多大起伏，可他偏偏能聽出來。
看吧，他就知道她不高興。
“哦，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今天是你生日？”停頓了一秒，為了顯得不那麽刻意，他勉為其難加上個‘們’字，“大家不是朋友嗎？”
不告訴他也就算了，連程琤也不知情，怎麽想都覺得怪怪的。
“我從來不過生日。”
不過……生日？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像波濤，一下一下地衝擊著他的心房，又酸又脹，不遠處程琤和唐子健因為看到雪糕店，正討論買哪種口味的冰激淩，談話聲變得模糊，他愣愣的，喉嚨像被堵住，“為什麽？”
然而卻沒人迴答。
許諾像發現了什麽小秘密，這天晚上，他在筆記本上寫下一句話，他決定以後要對路曼曼再好點兒。
……
兩點左右到家後，路曼曼把自己關在房間，做了三套卷子，然後聽到樓下的動靜。
姑父姑媽他們迴來了。
她以在外麵吃過為理由拒絕了晚餐，繼續刷題，在又解決兩張卷子並且訂正以後，洗澡，擦著頭發疲憊地躺在床上。
氣球被她進房間時隨手一放，升到了天花板，現在這麽一躺下，滿眼都是色彩斑斕的絲帶。
她眨了眨眼，翻身坐起來，把床頭櫃上的禮品袋提到麵前，從迴來開始就放那裏，到現在還沒打開過。
程琤送的是一套化妝品，唐子健跟風買了一套同一牌子的護膚品。她看過之後把兩個盒子放到一旁，拆開最後一個禮品盒。
是一條雪花形狀的項鏈，雪花不大，小巧精致，格外喜人。
路曼曼也是喜歡的，這邊的城市不會下雪，她曾經跟程琤說過，以後考大學，想去個有雪的地方，所以許諾的這份禮物特別合她心意。
想不到許諾還挺會討女孩子歡心的。
她手指勾著鏈條在燈下來迴地晃動，玩了很久才熄燈睡覺。
……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快樂的新年，路曼曼覺得可有可無，闔家團圓的日子隻會讓她想起她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姑父姑媽對她再好，她也是寄人籬下。
大年三十的時候，在姑媽背著她打了無數電話之後，她那個忙碌的爸爸總算舍得拋下手頭的事務，迴來見他這個不待見的女兒，順便履行職責地吃一頓飯。
冷冰冰的氣氛讓人受不了，全程靠姑媽一家三口的熱情活躍，路曼曼和路一平卻一個比一個沉默。
晚飯後，路一平拒絕了留宿的提議，道了聲“那邊還有事”，就急匆匆地連夜飛迴美國。
“作孽哦～他這是在作踐誰呢？”
“小聲點兒，孩子在樓上呢！”
路伊人放輕聲音：“都這麽多年了……”
路曼曼接完水迴房的時候，不經意地聽到了這麽段對話，她緩緩合上門，繼續和夏安討論題。
路曼曼從來不守歲，每年大年三十晚上不到十二點便睡了，生物鍾規律得不像個年輕人。今年是個例外，因為某人和她聊了好一會兒天。
起初，和往年不一樣的是，今年她收到了很多祝福的短信，以及微信紅包。許諾給她發了個8.8元。
8.8，八八發啊。
頭一次發微信紅包，許諾倒是想發個大一點的，比如520什麽的，可怕就怕發多了，人家以為他心懷不軌。雖然他確實心懷不軌。
說了新年快樂後，許諾琢磨了會兒發了句，【在做什麽？】
消息發出去卻如同石沉大海，沒了音響。
許情深出門應酬，張阿姨也被放了假，空蕩蕩的房子裏隻剩下母子倆人。
許諾破天荒地推拒了小夥伴們的邀約，和媽媽坐沙發看聯歡晚會，明明已經設置了震動加響鈴，沒幾分鍾他還是要控製不住看看手機有沒有新消息。不斷的新年祝福震得他手機都快爆炸，卻沒有一條消息是她的，這一會兒歡喜一會兒失落，別提多揪心了！
“諾諾，你要是不想看，就出去玩兒吧。”許媽媽善解人意地說道。
許諾點點頭，卻是迴了房間，他哪有心情出去玩。
曾經他隻有一個玩遊戲總是不被理解的煩惱，沒成想現在又多了一個煩惱。
唉，愛情啊，真是甜蜜又苦澀。
隔了一個多小時，等得他心焦差點兒白頭，路曼曼才迴了倆字——【做題。】
許諾一方麵因終於發來的消息強烈的喜悅，一方麵又覺得她大好的時光還要學習，真是無聊又沉悶。
【做得怎麽樣？】
發完又覺得自己傻，這種話題純屬於沒話找話嘛，以她平常的水平，肯定沒問題。
【遇到了難題】
路曼曼早就已經學到了高二的課程，今天夏安給她找了一套相對較深的題，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確實有些難度。
【很難嗎？】
【很難】
許諾沒話找話的行為終於升級，進入了聊死的階段，尷尬，沒法接下去了。
他一頭栽進被子裏，抱著枕頭滾來滾去，恨不得以頭搶地。
人家都說難題了的嘛？還問很難嗎？會不會聊天啊？啊？你到底會不會聊啊？
許諾的情緒，路曼曼不得而知，隻是後來訂正題目的時候想起了自己在給他補習的事，順手劃了幾道適合他難度的題目，拍照發過去。
【有空就做做】
有空！當然有空！
【馬上做！】
原本以為天已經聊死了，沒想到她還能主動給他發消息！
許諾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下床把電腦桌上雜七雜八的東西推到一邊，翻出皺巴巴的草稿紙開始計算。
於是這樣一個歡慶的日子，兩個沒情趣的人開始了枯燥的學習生活。
隔著手機屏幕，圖片發來發去，一個問問題，一個解答。
許諾像是點亮了新技能，以往礙於路曼曼把微信當擺設，他根本沒想起過還能有這招交流感情。
把關鍵步驟用紅筆做了標注發過去以後，許諾迴了消息——【還是沒懂】
真是麻煩。
路曼曼手指滑動，點了視頻通話。
嗡嗡的聲音響起時，許諾盯著屏幕，差點兒把手機扔了出去。
啊啊啊——視頻——視頻——怎麽辦——怎麽辦？！
節奏進展太快，許諾一時沒反應過來，手抖按了掛斷。
靠！
嗯？被掛斷了。
路曼曼:【開視頻，講題】
路曼曼發完消息，又去了視頻，這一次許諾終於穩住。
他在點擊那一刻，腦子裏天馬行空想了很多，還跑去浴室對著鏡子確認自己帥氣無誤。
然而接通以後，許諾甚至還沒看清對方臉，路曼曼已經直入主題，左手拿著手機，聚焦草稿紙，右手握住筆刷刷刷地往上寫。
許諾：“……”
路曼曼：“這裏由於……所以……”
“……嗯嗯，中間先作一條輔助線，看見沒有……”
許諾歎了口氣。
“……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