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州府中,春色樓內。


    林雋跌坐在椅中。


    他的臉色,相當的難看。


    燕王曾傑必須留在營中坐鎮,處理夜宴的遺留問題。


    聞報公主出事這樣重大的事情,自然是由林雋這個副使出馬。


    林雋萬萬沒有想到,公主會出事。


    而且出事的地點,居然會是在春色樓。


    當林雋趕到春色樓的時候,東院寧州府行署的劉安,已經帶人封街。


    在外圍負責警戒巡邏的,則是寧州府巡城司的人。


    帶隊者,則是金頂門出身的黎正林。


    黎正林把林雋帶入了春色樓的後院。


    劉安滿臉焦急,一見林雋,馬上迎了上去。


    他渾身帶傷,還堅持守在這裏,足見極其忠於職守。


    林雋沒心思誇獎他,張口就問情況。


    劉安雖然是名宦官閹人,但骨子裏麵也算得是條硬漢。


    隻不過此時滿臉愁雲,而且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就算是在萬軍陣前,遭到秦王府衛士毒打,他也不是這副模樣。


    探子到燕軍大營報訊時,隻說公主出了狀況,東院行署已經封街,卻並沒有說詳細情況。


    林雋心裏預感大大的不妙,於是叫上趙贏和唐木,一起飛馬趕來。


    領路的人,卻把他們帶到了春色樓。


    聽到林雋動問,劉安左右顧盼一下,低聲說道:“大人,您進去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林雋心中不祥之感更加強烈。


    他催著劉安急行,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後院。


    劉安帶他們到的所在,林雋和趙贏、唐木三人卻都曾經來過。


    這是唐夫人所住的小院。


    三人初到寧州府,在春色樓底的地窖血戰,遇到被浸泡在滿缸龍涎液中的唐二十七。


    他們從地窖出來之後,就到了唐夫人這裏。


    唐夫人的真名,叫做王令薑,是豪族王家的女子。


    與唐二十七私奔,被衛進忠安排到寧州府遠避。


    唐氏伉儷,都是東院的暗子。


    唐夫人現在的身份,是春色樓的歌姬,名字叫做謝韜媛。


    她一身素白衣衫,腰間係著一條黑色布袋,靜靜坐在花廳等待。


    見了林雋一行人進來,唐夫人站起身,朝林雋施禮。


    林雋無暇迴禮。


    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地上。


    地麵上有一張草席,上麵躺著一個人。


    這個人,被一張白布罩住。


    很明顯,這是一具屍體。


    林雋腦中“嗡”的一聲響。


    他指指地上,聲音有些幹澀:“這人是誰?”


    屋子裏麵死一般寂靜,沒有人說話。


    林雋已經猜到了。


    他猛然轉頭,緊皺雙眉,向劉安問道:“公主?”


    劉安緩緩點了點頭:“已經驗過了,看不到任何傷痕。”


    林雋蹲下身,拉開白布,看了一看。


    他從未見過文純公主。


    麵前的這個女子,麵目其實很普通,並不多麽美麗。


    她臉上很平靜,沒有什麽痛苦的表情,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林雋抬頭看向唐夫人:“你認識公主?”


    唐夫人臉色有些悲傷,點點頭道:“自幼相識。”


    一瞬之間,林雋的心很亂。


    他有很多疑問。


    但是現在,他沒有精神去細細考慮。


    最棘手的,也可以說最無解的事情發生了:


    文純公主死了,和吐番國和親的事情,就此告吹。


    燕王和林雋兩位使團首腦,必須對此事要負責。


    他們二人,都會因此受到重罰。


    使團方麵機關算計:


    燕王裝病,在營中安排夜宴請寧州府諸人入甕;


    林遠佯醉,率紫金龍騎軍潛伏迂迴,斬殺妖騎震懾秦王;


    林雋和顧月影、宋兵大展威風,擊退了上三境的強敵;


    甚至連卿北溪這位大宗師,都被請動出來為他們助陣。


    看似大獲全勝的局麵,現在卻像笑話一般。


    因為公主死了。


    所有之前的一切,都已經無足輕重。


    林雋頹然坐在椅子裏麵,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暗處裏,仿佛有一雙眼睛,看穿了他們的全部布置。


    對方隻是輕描淡寫地一出手,就如同巨浪卷上沙灘,摧毀了他們自以為完美的沙上藍圖。


    文純公主,才是終極目的,


    前麵讓人眼花繚亂的安排,都不過是障眼法。


    林雋緩了一口氣,看向唐夫人:“公主是怎麽死的?”


    唐夫人看向自己身後。


    她的身後,站著老仆人忠伯。


    忠伯是個閹人。


    很多年之前,忠伯就到了蜀中唐門,做了掌門人唐老太爺的貼身仆人。


    而蜀中唐門,在上次的奪嫡大亂之中,一直堅定地站在今上的一邊。


    忠伯的忠誠,絕對可以信任。


    “公主的心脈,被浩然氣在瞬間震斷。”


    忠伯開口第一句話,就再次震驚了林雋和臥龍鳳雛。


    浩然氣,是天龍宗的嫡傳功法,而且不在天龍山結界當中,是無法修行的!


    也就是說,刺客是天龍宗的弟子!


    林雋三人還在極度的驚疑中時,忠伯繼續講了下去。


    “我在那一瞬間,憑著感應追出去了。”


    “對方的境界很高,我隻看到一眼背影,是個女子。”


    林雋和臥龍鳳雛麵麵相覷。


    寧州府周圍,境界最高的天龍宗女弟子,非顧月影莫屬了。


    但顧月影整晚,都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


    林雋隻覺得麵前一片迷霧。


    他想了一下,向忠伯問道:“忠伯,以你估計,刺客的修為,大概有幾品?”


    “至少三品。”忠伯很篤定:“甚至更高。”


    林雋更是心驚:這樣的境界修為,隻怕還在歸清真人之上了。


    但是他時絕不相信,刺客會是師門這幾位女子高手的。


    林雋又想到一個關鍵之處:“公主怎麽來的這裏?為何沒有護衛?”


    “公主是和鬆讚王子,一起來的。”


    唐夫人迴答道:“鬆讚王子有隱藏氣息的法器,今晚是他帶著公主來的。”


    “鬆讚王子?”


    林雋下意識地問道:“他來這裏做什麽?”


    劉安上前一步:“大人,王子就在隔壁。”


    “帶我過去。”林雋站起身。


    劉安答應一聲,帶著林雋和臥龍鳳雛出門,一起到了隔壁。


    鬆讚王子,正是月輪明王到天龍宗拜山的時候,第一個出戰,被唐木用文比武比打服的。


    他怎麽會在這裏?


    劉安守在門口。


    林雋等三人進了隔壁房間,看到了正如同熱鍋上螞蟻一般的鬆讚王子。


    過了一陣,林雋三人從屋中走出。


    他臉色變得輕鬆了一些,似乎有了主意。


    林雋請唐夫人,帶自己去看看唐二十七的牌位。


    唐夫人作為未亡人,當然有供奉自己亡夫。


    院子裏的一間小廂房內,林雋點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三鞠躬行禮。


    他把手中的三炷香,小心地插好在香爐裏麵。


    “唐二十七少,為公為私,於情於理,小弟有個不情之請。”


    唐夫人看向林雋。


    林雋也看著她:“可不可以?請借夫人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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