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全名童初夏,英文名summer。
初夏坐在一家名叫“小蜜蜂”的甜品店裏,支著下巴,咬著吸管,晃著雙腳,悠閑自得。
然而,這份悠閑自得僅是假象,她的內心漸漸泛起煩躁之感,因為她等待的人習慣性遲到了。更讓她煩躁的是,鄰近座位上坐有幾個聊得熱火朝天的女生,她們攤出手機,show著男生發給她們的火星文情書、sh告白、視頻談情記錄。說白了,她們在攀比,比那“萬千寵愛”。她們都是初夏的同學,但初夏現在不想接近她們。
初夏也掏出手機,狠狠地輸入:〖我討厭艾晨!討厭!!討厭!!!〗
手指接觸到確認鍵時,初夏卻猶豫了,不由得想起她與短信接收者艾晨之間的初遇。
本城有一條河,河上有一棟橋,橋的兩端各有一所學校,分別是琪東中學與琪西中學。初夏就讀琪東中學。
初夏是一個拿了十年全勤獎的好學生,她每天都會早早起床,早早等公交車,早早到達學校。然而,某一天,她因為昨夜裏看漫畫看得太投入淩晨三點才睡,待一覺醒來,床頭鬧鍾指針已經踏進危險線,頭發也沒有來得梳理就提著書包衝向車站,幸好,正趕上了正要發動的車。
初夏是倒數第二人上車的,倒數第一人是一個男生,他背著一副網球拍,大步一跨,掠進正在關閉中的車門,安全上壘。
公交車隨即發動,剛坐下的初夏感到有水滴從頭上拍打下來,原來是下雨了。這路線的車真古舊啊,居然有天窗。
乘客們紛紛關窗,坐在左邊的關左側的窗,坐在右邊的關右側的窗。那天窗呢?正想著,初夏便聽到“砰”一聲,天窗被一個站著的人關上了。能夠關上天窗的人,身高一定很出眾吧,初夏便帶著頗為八卦的心情打量那人。
就這樣子,初夏首次正麵看到了艾晨,她看到他的眼睫毛上盛著一顆亮晶晶的雨滴,那顆雨滴一定是通過關閉中的天窗的縫隙砸進來的。嘻嘻,安全上壘的雨滴砸中了安全上壘的少年,他們同樣有速度。
艾晨關好一頂天窗,向前走去關另一頂天窗,初夏目光追隨他,把他的背影收錄在眼眸裏。這一切就像昨夜裏看的漫畫一樣浪漫有趣。初夏想,如果我要給他寫情書,我一定會這樣寫:我在雨天的公交車上遇見你,你的眼睫毛上盛著晶瑩的雨滴,你的背影帥氣頎長……
天啊啊啊!為什麽一下子就想到要給他寫情書!?初夏連忙低頭,用書包擋住向成熟番茄顏色靠攏的臉龐。稍後卻又忍不住偷偷抬起視線瞟看。
公交車向前飛奔著,它在過橋前停下,艾晨下車了。初夏輕“哦”一聲,原來他是琪西中學的學生。到了琪東中學,初夏跳下車便衝向校門,因為她已經看到那兩扇鐵柵門正在緩緩關上……危機在即,潛能爆發,值日老師看到一個女生以百米短跑滿分的速度閃進隻餘一條縫隙的校門,安全上壘了。
蹲下重重喘了一口氣的初夏忽然笑了起來,她想起了三個相似得幾乎相同的片斷:艾晨閃進關閉中的車門;雨滴閃進關閉中的天窗;自己閃進關閉中的校門。
無可否認,從這一刻起,萌動的種子在少女心裏紮根了。
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初夏每天清晨都與關閉中的校門拚時間,好幾次她拚輸了,今年全勤獎落空了。
據等價交換原理,想要“得到”,就要“失去”。同樣,“失去”了,便會在另一方麵“得到”。失去全勤獎,換來每天與艾晨同乘一輛公交車的機會,初夏覺得超值,雖然她有點奇怪他為何每天都要拖到最後一刻才匆匆趕到車站。
在初夏刻意製造的零距離接觸裏,兩人漸漸熟絡了,每天,他們在有限的時間空間裏聊著天南地北中外古今星辰海洋,很投契……後來,看著艾晨優美的側麵輪廓,初夏想要告白了。
告白,於花季少女來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漫畫愛好者初夏夢寐以求著漫畫式的告白劇情,但這可遇不可求,她便決定自力更生。
通過平日在公交車上的交談可知,艾晨是高一屆的學長,初夏便向他借了舊筆記,然後在筆記裏尋找著合適的字,把它們挑出來,掃描進電腦,組合成一句話,再打印出來,覆上一層透明膜,仿著這筆跡練習著……終於,有一天,初夏在琪西中學的校門等候艾晨,太陽半下山的時候,他一身汗水地背著網球拍出來了。
初夏在艾晨麵前展開一張字條,說:“這是在你的筆記裏翻出的字條,你故意放進去的嗎?你向我告白嗎?”
艾晨一愣,因為字條上寫著“初夏,我們交往吧。”他不記得他何時寫下如此字條,但這確實是他的獨特筆跡,甚至把句號劃成三角型這樣的怪癖細節也保留。
初夏偷偷瞄看艾晨的反應,其實,她不是迫使艾晨承認這無中生有的告白,她隻是通過這個小把戲告訴他自己期待他向自己說出這句話。她還想,這個小把戲的含義太明顯了,艾晨絕對會瞬間明白的。
但是,艾晨的反應卻遠遠超出初夏的想像範圍裏,他在夕陽最後一縷光線下撓著自己的頭發,貌似拚命地迴想。最後他說:“抱歉啊,初夏,我想不起來,可能剛才被隔壁籃球社的籃球砸著腦袋時把這段記憶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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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麽不解風情的少年啊!初夏把字條緊緊握在手心裏,低頭,泄氣。
“抱歉,我真的記不起來了。”艾晨語氣尷尬,“不過,就按字條上所說,我們交往吧。”
啊!?他說什麽!?
雖然不知道艾晨的神經迴路是怎麽繞的,居然一下子把主題旋轉了180度,但兩人交往倒真的成為了事實。初夏為此開心了三天三夜。
真是可喜可賀啊……才怪!!!
順便交往了可不代表交往順利哦。
“艾晨!你到底出發了沒有啊!”以後每天大清早,初夏都在車站裏對著電話吼,非常有失淑女形象。她不想再與關閉中的校門拚時間,但她仍然想與艾晨乘同一輛車,於是,她要求艾晨早一點出門。
兩人接觸久了,初夏總算明白了艾晨為何每天都在最後一刻才匆匆趕到車站,因為他根本就是一個沒有時間觀念的家夥。
對於一個沒有時間觀念的男生來說,約會遲到也成了家常便飯,例如現在,初夏坐在“小蜜蜂”裏已經整整一個半小時了,我們的男主角仍然沒有露麵。
“這是第幾次呢?”初夏扼著手機,極力抑壓著敲桌麵的衝動,以“人無完人”作自我安慰。
深唿吸一下,她刪掉那條〖我討厭艾晨!討厭!!討厭!!!〗的短信,然後給他打電話。她知道他星期天也會跑迴學校去打網球,她不反對他熱衷於社團活動,但她不能夠忍受他因為過度熱衷社團活動而忘記了約會時間,更不能夠忍受他一打起網球來就把整個世界拋於腦後。
電話沒有接通,大概又被他扔在更衣室裏吧。
眉頭狠狠一皺,初夏把手機重重拍在桌麵上,發出“啪!”一聲巨響。頓時,大家看了過來。
“初夏!”那群攀比中的女生發現了她,“原來你也在啊!坐到這邊來啦!”
衝動果然是魔鬼,不慎暴露了自己的初夏隻有裝作輕鬆地坐過去,馬上,想像中的七嘴八舌襲來,她們不用猜也知道她正在被放鴿子中。
“啊!不要再提了!那個遲到大王,我今天要甩了他!”
四個女生馬上帶著椅子向後退了一步,她們都知道,初夏生氣後果會很嚴重。
就在這時候,一陣風鈴聲響起,一個身影推門而進了。初夏馬上轉頭看去,在之前整整一個半小時裏,她已經隨著風鈴聲轉頭39次了。
遲到大王艾晨總算出現了,他穿著運動服,背著網球拍,額上有未幹的汗水,手裏……捧著很多甜筒冰淇淋。他說:“對不起,來晚了。”說著,他遞出這一大束冰淇淋,顯然這是道歉禮。
“嘩!冰淇淋花束!”四個女生小小驚唿一聲,初夏心裏也好一陣驚訝。艾晨手裏捧著的甜筒巧克力整整有二十支,他那樣整齊地捧著它們,就好像捧著一束大大的盛放的花。
冰淇淋花束……真浪漫!初夏內心雨過天晴,她接過了這“花束”,小聲嗔了一句:“枉你想得出來。”
“哦,是這樣子的。”艾晨迴應著,“我們網球社的社長是開冰淇淋店的,剛才我們到他店裏吃了一頓,後來看到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我才想起約會。社長叫我帶冰淇淋來作賠禮,他問要哪個口味,我不知道初夏你喜歡什麽口味,他便每個口味都塞我一支……”
說到這裏,甜品店裏鴉雀無聲,室溫驟降。
四人女生倒吸一口涼氣,她們得出結論:初夏的網球王子是個誠實的人。
但是,在某些時刻,誠實是一種錯誤。瞧,初夏的臉色向深度為10911米的馬裏亞納海溝沉去了……
狠狠一踹腳,初夏把二十支冰淇淋分別塞給四個女同學,每人五支,然後,她摔門而出。
“初夏!”艾晨追了出去,就像很多故事裏所描寫的男主角那樣,他嚷著:“對不起!下次約會我一定不會遲到的!”
艾晨一直追逐初夏直至她家樓下,初夏關上家門不理會。
傍晚的時候,嫂嫂趴在窗戶前說:“初夏,那個徘徊在樓下的少年是你的……朋友吧。”朋友二字特別加重。
“……”初夏其實知道某人一直徘徊在樓下,但她不知道應該什麽時候原諒他最合適,她隻有請教了:“嫂嫂,當年我哥是怎麽追到你的?”
“哦,那時候手機剛剛流行,他拚命給我發數字密碼,什麽520(我愛你)1573(一往情深)71345(請你相信我)的。”
數字密碼!?好浪漫的樣子。
艾晨來迴踱著步,他在猶豫著該打電話還是該大喊“原諒我了嗎?”忽然,一隻紙飛機撞上了他的頭。
他把紙飛機拆開,隻見上麵寫滿了數字串,數字串後有括號,括號裏有短句。這是什麽?他抬頭看向初夏的房間的窗戶。
“砰!”那窗戶迅速關上了,隱約可見一個身影在窗內。
新一周開始了。
星期一,初夏獨自上學,沒有用手機喊艾晨起床。
星期二,初夏仍然獨自上學,同樣沒有用手機喊艾晨起床。
星期三,初夏還是堅持獨自上學,當然也沒有用手機喊艾晨起床。
星期四,初夏到達公交車站時,發現艾晨破天荒地出現了,他說:“怎麽三天不喊我?我昨夜特意調了三個鬧鍾。”初夏不予理睬。一路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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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情況基本與星期四相同,又是一路無言。
星期六,同上。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麽?啊啊,大概就是此時此景了吧,並肩而行的二人,卻默默無言,路人看著他們也感受到一股鬱悶的氣息。
星期六的晚上,初夏“終於”收到了艾晨的短信:〖8834760〗
8834760——漫漫相思隻為你。
她在床上一躍而起,開心地抱著枕了旋轉幾圈。嗬嗬嗬嗬,終於讓那個情商為負值的家夥開竅了!自己的戰略成功了!其實……這幾天的冷漠的確是刻意偽裝的(偽裝得好難受啊)。
激動完畢,初夏迴了短信:“星期天,約會時間地點依舊。”
在本城另一個屋子裏,有一個小女孩放下手機對一個男生說:“哥哥,你記得去約會。”
轉眼間,到了星期天的約定時間,本次,艾晨總算是按時到了,因為他讓網球社的社友們幫自己記時間。
看到開竅的少年破天荒準時赴約,初夏心情大好,說:“以後,你每天早上給我發‘98’吧。就是‘早安’的意思。”
艾晨說:“早安?我們不是一起上學嗎?你要聽‘早安’我可以直接對你說。”
“那麽……你給我發‘098’。就是‘你最棒’的意思。”
“你本來便是最棒的,用得著多說麽。”
“嗯……那你發‘0564335’,意思是‘你無聊時想想我’。提醒我要想你。”
“初夏你的愛好很廣泛的,不會無聊吧。你不用時時想著我,反正我們天天見麵。”
“那你發……”
“真麻煩。”
初夏一愣:“麻煩?”
“我看到那堆數字就頭暈,真不知道那有什麽好玩的,昨天我把它扔給妹妹幫忙處理。”誠實的少年如實說。哈!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給了他優秀的外表與優秀的運動神經,想想,已經挺多了,便沒有再給他優秀的思考神經。
“但我喜歡它們!”初夏拍桌而起,“我隻是普通的女孩子而已。我隻不過……隻不過……想要一點丁的浪漫而已。”
“但是……”
“沒有但是!艾晨!我希望到遊樂場約會,你卻說你打網球後很熱很口渴很想呆空調甜點屋,好吧,約會地點就改為這家店!到底有誰會每周一次地在甜品屋約會的啊!我希望你能夠像別的男生那樣用自行車載gf上學,你卻說有直達的公交車為何不用,好吧,就坐公交車吧!啊!你還要我用手機請你起床!我希望放學後到你的學校網球社裏去等你,你卻說我應該迴家做功課去!哪有男生拒絕gf欣賞自己運動場上的英姿啊!莫非是我出不了台麵?”
“我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在艾晨的思考裏,上述行為沒有問題。
“好吧,上述都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是:我們合不來!再見!53768006!”初夏第二次摔門而出。
處於花季雨季年齡的她,隻不過是想要小小的浪漫而已,想要被心愛的少年重視而已。
53768006——我生氣了不理你了。
初夏生氣的後果的確是很嚴重的,她把上學時間提前了好多,放學後從後門走,星期天到朋友家去。她告訴自己:“不要再給神經脫線的家夥任何機會。”說是這樣說,她卻一直開著手機,心理還有那麽一點丁期待。
遺憾,並沒有寫著〖687(對不起)〗或是〖0837(你別生氣)〗的短信到來。
“真討厭!”星期天的晚上,初夏在朋友家裏留宿,一夜沒有睡好,艾晨居然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出現在自己麵前,他的人沒有出現,他的聲音沒有出現,他甚至沒有留下任何信息。
接近淩晨的時候,初夏忍不住了,她給艾晨發了短信:〖下一次,如果不是你喜歡的女孩子,請不要對她說“我們交往吧”!〗
很有了迴複,居然是:〖沒有下一次。〗
呃!初夏差點一口血噴出。她很傷心,還很氣憤,天下之間怎麽會有如此直接的人啊!她關了手機,甚至拉出了電池。不為人知的幾滴淚水滲入枕頭裏。
次日,初夏頂頭熊貓眼去上學,她剛到學校便聽到了熱鬧的議論。怎麽迴事?抬頭看看,隻看到校道上的宣傳欄圍了幾堆人,每一棵樹的樹杆上也圍著人,操場上也站了一堆人。他們在看什麽?
管他們的。初夏繼續向前走,忽然,她聽到有人說:“這個是句號嗎?畫成三角形的。”她一愣,停下了。畫成三角形的句號?艾晨寫字就愛把句號畫成三角型。
啊!為什麽又要想起他啊!
初夏掌了自己一巴掌。剛走兩步,她聽到有人大喊:“站在教學樓上的,你們看清操場上的字嗎?念出來聽聽。”聲音從操場邊傳來。轉頭再打量一下,原來是綠草茵茵的操場上一夜之間出現了用石灰撒成的圖案。站在操場邊的人是看不到圖案全貌的,所以問站要教學樓上的同學。
教學樓上有人迴話了,他大聲地念:“summer,687。”
687?對不起?還有,summer……
初夏連忙跑到宣傳欄去,雖然前麵站有很多同學,但她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塊宣傳欄都寫著“summer”與不同的數字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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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0837(你別生氣)。
summer,098(你最棒)。
summer,04551(你是我唯一)。
summer,0564335(你若無事想想我)。
summer,70345(請你相信我)。
summer,3207778(想和你去吹吹風)。
它們都寫得很高,可見寫的人的身高很出眾。
再去看校道的那些樹,隻見樹幹上也刻著“summer”與數字密碼。
誰幹的!?居然把宣傳欄上的宣傳資料全擦了,還破壞樹皮,更甚至在操場上製造巨型的“麥田怪圈”!初夏感到心裏怦怦地跳動,她心裏已經浮起了確定的答案,但她還是感到難以相信,而且也不能夠大聲地求證,畢竟這是破壞校園綠化的事情啊。summer,這是初夏的英文課本上寫著的名字。
返迴教室後,初夏掏出手機,用有點抖顫的手把電池裝上,開機。她的原意隻是想要用手機求證的,但是手機在打開的瞬間,湧進了大量的短信。更怪異的是,這些短信都來自陌生號碼,而且每一個號碼都是不同的。
她連忙打開第一條湧進來的短信,隻見上麵寫著:〖初夏,98(早安)。〗
她緊接著打開第二條短信:〖初夏,98(早安)。ps:這個男孩真可愛。〗
短信:〖初夏,98(早安)。嗬嗬,有個男生在橋上送我升氣球,讓我幫忙發短信。〗
短信:〖初夏,98(早安)。98!98!大家都98!〗
短信:〖初夏,98(早安)。小姑娘,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我要說,你真幸福。〗
短信:〖初夏,98(早安)。收一個氣球,發一條短信,值得。加油啦小夥子!〗
短信:〖初夏,98(早安)。初夏同學,你就原諒艾晨同學吧,雖然他天生神經脫線,但可以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歡你。我是認識你們的人。〗
餘下的短信,初夏沒有打開,因為她的人已經跑出了教室,衝出了校門。
後記、
琪東中學與琪西中學之間隔著一條河,河上有一棟橋,初升的陽光下,有一個少年拿著一大把升氣球派給路人。升氣球的繩子上係有一張小卡片,想必,正是它造成初夏手機被短信轟炸的狀況。
初夏快步走近去,艾晨看到有人來,條件反射遞她一個氣球,馬上愣了愣,緊接著尷尬地笑了笑。
她瞪著他,他盯著她,氣氛很是怪異,路人有的紛紛避開,有的湊近圍觀。
初夏說:“你今天有黑眼圈。”
艾晨說:“不礙事,僅是昨夜潛進學校弄了些小破壞,又充了一百個氣球。”
初夏問:“昨夜,我在短信裏說‘下一次,如果不是你喜歡的女孩子,請不要對她說我們交往吧!’你為什麽要說‘沒有下一次。’”
艾晨迴答:“因為我已經對我喜歡的女孩子說‘我們交往吧’,所以沒有下一次了。”
“……”
“……”
極力保持著平靜的神色,初夏又問:“哪一個是你喜歡的女孩子呢?”
艾晨也保持平靜的神色,迴答:“有一天,我趕上公交車後,下雨了,我關天窗迴頭時看到一個女孩子用書包擋著半張蘋果臉,露出眼睛偷偷看我,一直看,一直看,那時候,我便覺得她很可愛。也許,一切都從那一刻起。”
“其實,告白字條是偽造的。”
“但是,字條上的短句偏偏是我想說的,真感謝那個模仿我筆跡的人。”
平靜,再也沒有辦法保持了。初夏一下子衝過來,搶了艾晨手裏的升氣球,放飛。
“初夏!”
“從此以後,你要每天對我說‘早安’,不是數字密碼,不是通過短信,而是站在我的麵前,以最近距離微笑著對我說!”
初夏坐在一家名叫“小蜜蜂”的甜品店裏,支著下巴,咬著吸管,晃著雙腳,悠閑自得。
然而,這份悠閑自得僅是假象,她的內心漸漸泛起煩躁之感,因為她等待的人習慣性遲到了。更讓她煩躁的是,鄰近座位上坐有幾個聊得熱火朝天的女生,她們攤出手機,show著男生發給她們的火星文情書、sh告白、視頻談情記錄。說白了,她們在攀比,比那“萬千寵愛”。她們都是初夏的同學,但初夏現在不想接近她們。
初夏也掏出手機,狠狠地輸入:〖我討厭艾晨!討厭!!討厭!!!〗
手指接觸到確認鍵時,初夏卻猶豫了,不由得想起她與短信接收者艾晨之間的初遇。
本城有一條河,河上有一棟橋,橋的兩端各有一所學校,分別是琪東中學與琪西中學。初夏就讀琪東中學。
初夏是一個拿了十年全勤獎的好學生,她每天都會早早起床,早早等公交車,早早到達學校。然而,某一天,她因為昨夜裏看漫畫看得太投入淩晨三點才睡,待一覺醒來,床頭鬧鍾指針已經踏進危險線,頭發也沒有來得梳理就提著書包衝向車站,幸好,正趕上了正要發動的車。
初夏是倒數第二人上車的,倒數第一人是一個男生,他背著一副網球拍,大步一跨,掠進正在關閉中的車門,安全上壘。
公交車隨即發動,剛坐下的初夏感到有水滴從頭上拍打下來,原來是下雨了。這路線的車真古舊啊,居然有天窗。
乘客們紛紛關窗,坐在左邊的關左側的窗,坐在右邊的關右側的窗。那天窗呢?正想著,初夏便聽到“砰”一聲,天窗被一個站著的人關上了。能夠關上天窗的人,身高一定很出眾吧,初夏便帶著頗為八卦的心情打量那人。
就這樣子,初夏首次正麵看到了艾晨,她看到他的眼睫毛上盛著一顆亮晶晶的雨滴,那顆雨滴一定是通過關閉中的天窗的縫隙砸進來的。嘻嘻,安全上壘的雨滴砸中了安全上壘的少年,他們同樣有速度。
艾晨關好一頂天窗,向前走去關另一頂天窗,初夏目光追隨他,把他的背影收錄在眼眸裏。這一切就像昨夜裏看的漫畫一樣浪漫有趣。初夏想,如果我要給他寫情書,我一定會這樣寫:我在雨天的公交車上遇見你,你的眼睫毛上盛著晶瑩的雨滴,你的背影帥氣頎長……
天啊啊啊!為什麽一下子就想到要給他寫情書!?初夏連忙低頭,用書包擋住向成熟番茄顏色靠攏的臉龐。稍後卻又忍不住偷偷抬起視線瞟看。
公交車向前飛奔著,它在過橋前停下,艾晨下車了。初夏輕“哦”一聲,原來他是琪西中學的學生。到了琪東中學,初夏跳下車便衝向校門,因為她已經看到那兩扇鐵柵門正在緩緩關上……危機在即,潛能爆發,值日老師看到一個女生以百米短跑滿分的速度閃進隻餘一條縫隙的校門,安全上壘了。
蹲下重重喘了一口氣的初夏忽然笑了起來,她想起了三個相似得幾乎相同的片斷:艾晨閃進關閉中的車門;雨滴閃進關閉中的天窗;自己閃進關閉中的校門。
無可否認,從這一刻起,萌動的種子在少女心裏紮根了。
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初夏每天清晨都與關閉中的校門拚時間,好幾次她拚輸了,今年全勤獎落空了。
據等價交換原理,想要“得到”,就要“失去”。同樣,“失去”了,便會在另一方麵“得到”。失去全勤獎,換來每天與艾晨同乘一輛公交車的機會,初夏覺得超值,雖然她有點奇怪他為何每天都要拖到最後一刻才匆匆趕到車站。
在初夏刻意製造的零距離接觸裏,兩人漸漸熟絡了,每天,他們在有限的時間空間裏聊著天南地北中外古今星辰海洋,很投契……後來,看著艾晨優美的側麵輪廓,初夏想要告白了。
告白,於花季少女來說,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漫畫愛好者初夏夢寐以求著漫畫式的告白劇情,但這可遇不可求,她便決定自力更生。
通過平日在公交車上的交談可知,艾晨是高一屆的學長,初夏便向他借了舊筆記,然後在筆記裏尋找著合適的字,把它們挑出來,掃描進電腦,組合成一句話,再打印出來,覆上一層透明膜,仿著這筆跡練習著……終於,有一天,初夏在琪西中學的校門等候艾晨,太陽半下山的時候,他一身汗水地背著網球拍出來了。
初夏在艾晨麵前展開一張字條,說:“這是在你的筆記裏翻出的字條,你故意放進去的嗎?你向我告白嗎?”
艾晨一愣,因為字條上寫著“初夏,我們交往吧。”他不記得他何時寫下如此字條,但這確實是他的獨特筆跡,甚至把句號劃成三角型這樣的怪癖細節也保留。
初夏偷偷瞄看艾晨的反應,其實,她不是迫使艾晨承認這無中生有的告白,她隻是通過這個小把戲告訴他自己期待他向自己說出這句話。她還想,這個小把戲的含義太明顯了,艾晨絕對會瞬間明白的。
但是,艾晨的反應卻遠遠超出初夏的想像範圍裏,他在夕陽最後一縷光線下撓著自己的頭發,貌似拚命地迴想。最後他說:“抱歉啊,初夏,我想不起來,可能剛才被隔壁籃球社的籃球砸著腦袋時把這段記憶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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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麽不解風情的少年啊!初夏把字條緊緊握在手心裏,低頭,泄氣。
“抱歉,我真的記不起來了。”艾晨語氣尷尬,“不過,就按字條上所說,我們交往吧。”
啊!?他說什麽!?
雖然不知道艾晨的神經迴路是怎麽繞的,居然一下子把主題旋轉了180度,但兩人交往倒真的成為了事實。初夏為此開心了三天三夜。
真是可喜可賀啊……才怪!!!
順便交往了可不代表交往順利哦。
“艾晨!你到底出發了沒有啊!”以後每天大清早,初夏都在車站裏對著電話吼,非常有失淑女形象。她不想再與關閉中的校門拚時間,但她仍然想與艾晨乘同一輛車,於是,她要求艾晨早一點出門。
兩人接觸久了,初夏總算明白了艾晨為何每天都在最後一刻才匆匆趕到車站,因為他根本就是一個沒有時間觀念的家夥。
對於一個沒有時間觀念的男生來說,約會遲到也成了家常便飯,例如現在,初夏坐在“小蜜蜂”裏已經整整一個半小時了,我們的男主角仍然沒有露麵。
“這是第幾次呢?”初夏扼著手機,極力抑壓著敲桌麵的衝動,以“人無完人”作自我安慰。
深唿吸一下,她刪掉那條〖我討厭艾晨!討厭!!討厭!!!〗的短信,然後給他打電話。她知道他星期天也會跑迴學校去打網球,她不反對他熱衷於社團活動,但她不能夠忍受他因為過度熱衷社團活動而忘記了約會時間,更不能夠忍受他一打起網球來就把整個世界拋於腦後。
電話沒有接通,大概又被他扔在更衣室裏吧。
眉頭狠狠一皺,初夏把手機重重拍在桌麵上,發出“啪!”一聲巨響。頓時,大家看了過來。
“初夏!”那群攀比中的女生發現了她,“原來你也在啊!坐到這邊來啦!”
衝動果然是魔鬼,不慎暴露了自己的初夏隻有裝作輕鬆地坐過去,馬上,想像中的七嘴八舌襲來,她們不用猜也知道她正在被放鴿子中。
“啊!不要再提了!那個遲到大王,我今天要甩了他!”
四個女生馬上帶著椅子向後退了一步,她們都知道,初夏生氣後果會很嚴重。
就在這時候,一陣風鈴聲響起,一個身影推門而進了。初夏馬上轉頭看去,在之前整整一個半小時裏,她已經隨著風鈴聲轉頭39次了。
遲到大王艾晨總算出現了,他穿著運動服,背著網球拍,額上有未幹的汗水,手裏……捧著很多甜筒冰淇淋。他說:“對不起,來晚了。”說著,他遞出這一大束冰淇淋,顯然這是道歉禮。
“嘩!冰淇淋花束!”四個女生小小驚唿一聲,初夏心裏也好一陣驚訝。艾晨手裏捧著的甜筒巧克力整整有二十支,他那樣整齊地捧著它們,就好像捧著一束大大的盛放的花。
冰淇淋花束……真浪漫!初夏內心雨過天晴,她接過了這“花束”,小聲嗔了一句:“枉你想得出來。”
“哦,是這樣子的。”艾晨迴應著,“我們網球社的社長是開冰淇淋店的,剛才我們到他店裏吃了一頓,後來看到手機有好幾個未接來電,我才想起約會。社長叫我帶冰淇淋來作賠禮,他問要哪個口味,我不知道初夏你喜歡什麽口味,他便每個口味都塞我一支……”
說到這裏,甜品店裏鴉雀無聲,室溫驟降。
四人女生倒吸一口涼氣,她們得出結論:初夏的網球王子是個誠實的人。
但是,在某些時刻,誠實是一種錯誤。瞧,初夏的臉色向深度為10911米的馬裏亞納海溝沉去了……
狠狠一踹腳,初夏把二十支冰淇淋分別塞給四個女同學,每人五支,然後,她摔門而出。
“初夏!”艾晨追了出去,就像很多故事裏所描寫的男主角那樣,他嚷著:“對不起!下次約會我一定不會遲到的!”
艾晨一直追逐初夏直至她家樓下,初夏關上家門不理會。
傍晚的時候,嫂嫂趴在窗戶前說:“初夏,那個徘徊在樓下的少年是你的……朋友吧。”朋友二字特別加重。
“……”初夏其實知道某人一直徘徊在樓下,但她不知道應該什麽時候原諒他最合適,她隻有請教了:“嫂嫂,當年我哥是怎麽追到你的?”
“哦,那時候手機剛剛流行,他拚命給我發數字密碼,什麽520(我愛你)1573(一往情深)71345(請你相信我)的。”
數字密碼!?好浪漫的樣子。
艾晨來迴踱著步,他在猶豫著該打電話還是該大喊“原諒我了嗎?”忽然,一隻紙飛機撞上了他的頭。
他把紙飛機拆開,隻見上麵寫滿了數字串,數字串後有括號,括號裏有短句。這是什麽?他抬頭看向初夏的房間的窗戶。
“砰!”那窗戶迅速關上了,隱約可見一個身影在窗內。
新一周開始了。
星期一,初夏獨自上學,沒有用手機喊艾晨起床。
星期二,初夏仍然獨自上學,同樣沒有用手機喊艾晨起床。
星期三,初夏還是堅持獨自上學,當然也沒有用手機喊艾晨起床。
星期四,初夏到達公交車站時,發現艾晨破天荒地出現了,他說:“怎麽三天不喊我?我昨夜特意調了三個鬧鍾。”初夏不予理睬。一路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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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情況基本與星期四相同,又是一路無言。
星期六,同上。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麽?啊啊,大概就是此時此景了吧,並肩而行的二人,卻默默無言,路人看著他們也感受到一股鬱悶的氣息。
星期六的晚上,初夏“終於”收到了艾晨的短信:〖8834760〗
8834760——漫漫相思隻為你。
她在床上一躍而起,開心地抱著枕了旋轉幾圈。嗬嗬嗬嗬,終於讓那個情商為負值的家夥開竅了!自己的戰略成功了!其實……這幾天的冷漠的確是刻意偽裝的(偽裝得好難受啊)。
激動完畢,初夏迴了短信:“星期天,約會時間地點依舊。”
在本城另一個屋子裏,有一個小女孩放下手機對一個男生說:“哥哥,你記得去約會。”
轉眼間,到了星期天的約定時間,本次,艾晨總算是按時到了,因為他讓網球社的社友們幫自己記時間。
看到開竅的少年破天荒準時赴約,初夏心情大好,說:“以後,你每天早上給我發‘98’吧。就是‘早安’的意思。”
艾晨說:“早安?我們不是一起上學嗎?你要聽‘早安’我可以直接對你說。”
“那麽……你給我發‘098’。就是‘你最棒’的意思。”
“你本來便是最棒的,用得著多說麽。”
“嗯……那你發‘0564335’,意思是‘你無聊時想想我’。提醒我要想你。”
“初夏你的愛好很廣泛的,不會無聊吧。你不用時時想著我,反正我們天天見麵。”
“那你發……”
“真麻煩。”
初夏一愣:“麻煩?”
“我看到那堆數字就頭暈,真不知道那有什麽好玩的,昨天我把它扔給妹妹幫忙處理。”誠實的少年如實說。哈!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給了他優秀的外表與優秀的運動神經,想想,已經挺多了,便沒有再給他優秀的思考神經。
“但我喜歡它們!”初夏拍桌而起,“我隻是普通的女孩子而已。我隻不過……隻不過……想要一點丁的浪漫而已。”
“但是……”
“沒有但是!艾晨!我希望到遊樂場約會,你卻說你打網球後很熱很口渴很想呆空調甜點屋,好吧,約會地點就改為這家店!到底有誰會每周一次地在甜品屋約會的啊!我希望你能夠像別的男生那樣用自行車載gf上學,你卻說有直達的公交車為何不用,好吧,就坐公交車吧!啊!你還要我用手機請你起床!我希望放學後到你的學校網球社裏去等你,你卻說我應該迴家做功課去!哪有男生拒絕gf欣賞自己運動場上的英姿啊!莫非是我出不了台麵?”
“我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在艾晨的思考裏,上述行為沒有問題。
“好吧,上述都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是:我們合不來!再見!53768006!”初夏第二次摔門而出。
處於花季雨季年齡的她,隻不過是想要小小的浪漫而已,想要被心愛的少年重視而已。
53768006——我生氣了不理你了。
初夏生氣的後果的確是很嚴重的,她把上學時間提前了好多,放學後從後門走,星期天到朋友家去。她告訴自己:“不要再給神經脫線的家夥任何機會。”說是這樣說,她卻一直開著手機,心理還有那麽一點丁期待。
遺憾,並沒有寫著〖687(對不起)〗或是〖0837(你別生氣)〗的短信到來。
“真討厭!”星期天的晚上,初夏在朋友家裏留宿,一夜沒有睡好,艾晨居然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出現在自己麵前,他的人沒有出現,他的聲音沒有出現,他甚至沒有留下任何信息。
接近淩晨的時候,初夏忍不住了,她給艾晨發了短信:〖下一次,如果不是你喜歡的女孩子,請不要對她說“我們交往吧”!〗
很有了迴複,居然是:〖沒有下一次。〗
呃!初夏差點一口血噴出。她很傷心,還很氣憤,天下之間怎麽會有如此直接的人啊!她關了手機,甚至拉出了電池。不為人知的幾滴淚水滲入枕頭裏。
次日,初夏頂頭熊貓眼去上學,她剛到學校便聽到了熱鬧的議論。怎麽迴事?抬頭看看,隻看到校道上的宣傳欄圍了幾堆人,每一棵樹的樹杆上也圍著人,操場上也站了一堆人。他們在看什麽?
管他們的。初夏繼續向前走,忽然,她聽到有人說:“這個是句號嗎?畫成三角形的。”她一愣,停下了。畫成三角形的句號?艾晨寫字就愛把句號畫成三角型。
啊!為什麽又要想起他啊!
初夏掌了自己一巴掌。剛走兩步,她聽到有人大喊:“站在教學樓上的,你們看清操場上的字嗎?念出來聽聽。”聲音從操場邊傳來。轉頭再打量一下,原來是綠草茵茵的操場上一夜之間出現了用石灰撒成的圖案。站在操場邊的人是看不到圖案全貌的,所以問站要教學樓上的同學。
教學樓上有人迴話了,他大聲地念:“summer,687。”
687?對不起?還有,summer……
初夏連忙跑到宣傳欄去,雖然前麵站有很多同學,但她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塊宣傳欄都寫著“summer”與不同的數字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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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0837(你別生氣)。
summer,098(你最棒)。
summer,04551(你是我唯一)。
summer,0564335(你若無事想想我)。
summer,70345(請你相信我)。
summer,3207778(想和你去吹吹風)。
它們都寫得很高,可見寫的人的身高很出眾。
再去看校道的那些樹,隻見樹幹上也刻著“summer”與數字密碼。
誰幹的!?居然把宣傳欄上的宣傳資料全擦了,還破壞樹皮,更甚至在操場上製造巨型的“麥田怪圈”!初夏感到心裏怦怦地跳動,她心裏已經浮起了確定的答案,但她還是感到難以相信,而且也不能夠大聲地求證,畢竟這是破壞校園綠化的事情啊。summer,這是初夏的英文課本上寫著的名字。
返迴教室後,初夏掏出手機,用有點抖顫的手把電池裝上,開機。她的原意隻是想要用手機求證的,但是手機在打開的瞬間,湧進了大量的短信。更怪異的是,這些短信都來自陌生號碼,而且每一個號碼都是不同的。
她連忙打開第一條湧進來的短信,隻見上麵寫著:〖初夏,98(早安)。〗
她緊接著打開第二條短信:〖初夏,98(早安)。ps:這個男孩真可愛。〗
短信:〖初夏,98(早安)。嗬嗬,有個男生在橋上送我升氣球,讓我幫忙發短信。〗
短信:〖初夏,98(早安)。98!98!大家都98!〗
短信:〖初夏,98(早安)。小姑娘,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我要說,你真幸福。〗
短信:〖初夏,98(早安)。收一個氣球,發一條短信,值得。加油啦小夥子!〗
短信:〖初夏,98(早安)。初夏同學,你就原諒艾晨同學吧,雖然他天生神經脫線,但可以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歡你。我是認識你們的人。〗
餘下的短信,初夏沒有打開,因為她的人已經跑出了教室,衝出了校門。
後記、
琪東中學與琪西中學之間隔著一條河,河上有一棟橋,初升的陽光下,有一個少年拿著一大把升氣球派給路人。升氣球的繩子上係有一張小卡片,想必,正是它造成初夏手機被短信轟炸的狀況。
初夏快步走近去,艾晨看到有人來,條件反射遞她一個氣球,馬上愣了愣,緊接著尷尬地笑了笑。
她瞪著他,他盯著她,氣氛很是怪異,路人有的紛紛避開,有的湊近圍觀。
初夏說:“你今天有黑眼圈。”
艾晨說:“不礙事,僅是昨夜潛進學校弄了些小破壞,又充了一百個氣球。”
初夏問:“昨夜,我在短信裏說‘下一次,如果不是你喜歡的女孩子,請不要對她說我們交往吧!’你為什麽要說‘沒有下一次。’”
艾晨迴答:“因為我已經對我喜歡的女孩子說‘我們交往吧’,所以沒有下一次了。”
“……”
“……”
極力保持著平靜的神色,初夏又問:“哪一個是你喜歡的女孩子呢?”
艾晨也保持平靜的神色,迴答:“有一天,我趕上公交車後,下雨了,我關天窗迴頭時看到一個女孩子用書包擋著半張蘋果臉,露出眼睛偷偷看我,一直看,一直看,那時候,我便覺得她很可愛。也許,一切都從那一刻起。”
“其實,告白字條是偽造的。”
“但是,字條上的短句偏偏是我想說的,真感謝那個模仿我筆跡的人。”
平靜,再也沒有辦法保持了。初夏一下子衝過來,搶了艾晨手裏的升氣球,放飛。
“初夏!”
“從此以後,你要每天對我說‘早安’,不是數字密碼,不是通過短信,而是站在我的麵前,以最近距離微笑著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