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撒側了側頭,與老師對視了三秒,麵無表情地拋出這麽一句話:“這位老師,下課後我有話要對你說。私聊。”

    此話一出,班上同學都作了同一個姿勢——挪動椅子,遠離宇文撒。老師也愣在原處。沉默一下子籠罩在這個班裏,幸好,此時下課了。

    同學們議論紛紛,他們猜測著宇文撒是否是黑社會出身的。相當大一部分同學悄悄跟去,女生們更是說:“這是義務。我們必須拯救一個美少年。”因為那個數學老師長得壯,可不好惹哦。

    我與華小鈺呢?當然第一時間就跟蹤而去了。

    在校園一角的花叢後,宇文撒與數學老師對峙著。

    “同學,你要說什麽。”數學老師冷冷地問。

    宇文撒變法戲一般,抽出一本本子,打開,說:“老師!剛才黑板上問題(2)的解答繁瑣了!雖然那樣也行得通,但是,隻要在第三步代入x,便可以在六步裏解答全題。而老師的方法用了十一步。”

    數學老師原地當機。呆了整整十秒後,他蹦了這麽一句:“同學,這種問題你在課堂上提出來不就行了嗎?”

    “我不做讓老師下不了台的事。”宇文撒合上本子,神色認真地迴答。

    頓時,花叢倒塌了,一大堆偷窺的人摔倒在地。

    我眼角抽筋,我知道,宇文撒是故意的!他早就想當不良學生了!

    盡管我黑線,但是,我卻在心裏笑著,這樣子的宇文撒好有趣啊,一點也不虛偽,那麽青春,那麽真實。

    第二節課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宇文撒朝我扔小紙條,不斷扔不斷扔,結果引來老師注意了,他說:“兩位,到走廊吹風去吧。”

    嗚~~為什麽我要陪著受罪。

    走廊裏是安靜的,並且是空曠的,隻隱約聽到各個老師的講課聲。

    我鬱悶著說:“還有多長時間才下課?”

    宇文撒說:“好像,還有很久。”他一臉輕鬆得很的樣子,又說:“我們應該找些事情做吧。”

    我踢著腳,說:“呃……好想吃甜品啊!學校隔壁那家甜品店超有知名度。”

    “要不要……逃課?”

    咦?逃課?哦,我知道,這才是宇文撒朝我扔紙條的目的!

    宇文撒往教室裏瞄了瞄,看到老師轉身寫黑板,他迴過頭來,拉起我的手,從門口一晃而過。我們兩人在走廊裏彎腰慢慢走著,到了樓梯處,站直身體衝了下去。我們躲過巡視的年級主任,躲過了學校保安,來到圍牆邊。

    我們彼此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翻越它吧。”

    逃課,原來是如此刺激而好玩的事情。甜品店裏的甜品也好吃得不得了。

    “初夏!初夏!”晚上的時候,有人找我。

    我一看,很驚喜:“歐加楠!?好久不見。”

    歐加楠是誰?是我與華小鈺的青梅竹馬,公認的帥哥哦。他不是搬家到這個城市另一頭去了嗎?怎麽知道我迴來了,一定是華小鈺通知的。

    歐加楠指著宇文撒,問我:“初夏,那位是誰?”

    “他是我的哥哥。”我一拍自己腦袋,“對了,我還沒有給你們作介紹呢。”

    “不用了,我自我介紹吧。”歐加楠對宇文撒說:“你好,我是歐加楠,是初夏多年以來的好朋友。”“多年以來”一詞被加重語調。

    “我名宇文撒,初夏名義上的哥哥。”這個“名義上”的詞語被刻意強調。

    怎麽了,我感動空氣裏有兩道目光拚著火花。另一旁,華小鈺在偷笑,笑了一會兒,她走上前來,說:“有興趣到動漫城去來一場帥哥間的較量嗎?”她還掏出了手機。

    不一會兒後,家裏湧進了六個人,四個男生兩個女生,都是我的舊同學。華小鈺的帶領下,大家直奔新興動漫城的大型遊戲室去。據說這裏引進了一個名為“真人cs激光槍戰”的遊戲。

    我們正好有十人,分為兩組,馬上可以進行遊戲。這是非常簡單也非常刺激的遊戲,就是大家穿上裝備背心拿著激光槍進入一個模擬戰場裏彼此射擊。

    分組的時候,宇文撒說:“初夏,你與我一組。”

    “初夏應該與我一組,這個遊戲室還在建造中的時候,我已經預約初夏了。”歐加楠挑戰性地說。咦?是嗎?我忘記了。

    宇文撒冷冷一笑:“口頭預定從來一推就翻。”

    “口頭預定總比沒有預定強很多很多。”歐加楠不退步。

    這爭吵真幼稚,我喊一聲:“我們用翻手掌來分組吧!”

    分組結果顯示,我與歐加楠還有其他三位同學一組,宇文撒與華小鈺以及餘下同學一組。我瞧瞧宇文撒,有點擔心高傲的他是否受打擊了,唉。

    宇文撒看看我與歐加楠,他忽地一笑,對工作人員說:“本組組長由我擔任,選擇紅燈裝備。請給對方藍組裝備。”

    “咦?”我奇怪說:“我以為撒撒會選擇藍色呢。”由於媽媽lue的關係,宇文家雙子兄弟無論是學習用品還是生活用品還有衣服等,大多數選擇藍色係,讓別人認為他們就是偏愛藍色係。

    宇文撒給我一個自信的笑,說:“初夏,待會請盡情欣賞哥哥我的英姿吧。紅組的各位,我們來商量戰略。”他的笑是什麽意思?我感到莫名其妙。

    遊戲開始後,我終於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了:歐加楠被宇文撒帶領的眾人射殺得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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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加楠今天穿白色裇,要知道,白色的裇在裝備背心上的藍色熒光照耀下顯得特別惹眼,在暗黑的環境裏特別容易暴露自己的所在位置。宇文撒收賣了他的隊友們,就專挑顯眼的歐加楠來射,結果,遊戲結束時,歐加楠拿了本遊戲室史無前例了極端戰績——被射中299次,射中敵人0次。

    滿臉怒火的歐加楠吼著宇文撒與華小鈺:“我與你們有仇啊!”

    華小鈺吐吐舌頭:“我們是‘敵人’,所以才射殺你嘛。”

    宇文撒卻是微笑:“對,我與你有仇。”

    “仇在哪裏!?”

    “在這裏。”宇文撒伸手,把我拉到他的身旁,他指著我,“名叫歐加楠的,初夏是我的女人,你閃邊去。”

    啊啊啊啊啊!宇文撒!你當不良學生當不過癮啊,還要當不良少年,誰……誰是你的……女人!

    我一腳踏向宇文撒,掙脫他的手就跑了。他追上了,不說什麽,卻是拉著我往另一個方向跑,他說:“為著不枉此行,我們去逛遍整個動漫城吧!”

    “哇!”我被強行拖走了。

    在太鼓前敲鼓,在塗鴉牆前塗鴉,在漫畫堆裏淘漫畫,在跳舞機上跳舞,在金魚檔裏撈金魚……我是被迫著玩的,卻又玩得很開心。

    迴家的時候,我對宇文撒說:“以後,不能夠說‘我是你的’。”

    “為什麽不能夠?”

    “就是不能夠。”

    “與我在一起不快樂嗎?剛才你不是玩得很開心嗎?”

    “的確開心……隻不過……”

    “那就行了,其它什麽都不用說。”

    夜裏,我下樓喝水時,無意中聽到宇文撒與華小鈺在陽台上聊天。

    華小鈺笑著說:“如何,我約大家來助你一臂之力了。剛才你告白了嗎?”

    宇文撒說:“告白?告白這東西是不需要的,當情感積累到一定程度,便可水到渠成了。”

    我愣在原處,又驚,又喜,又羞,又怒!

    我又被算計了!我被一個喜歡我的少年算計了!我被一個認為告白是不需要的家夥算計了!哪個女孩子不喜歡浪漫?浪漫的邂逅,浪漫的告白,它們完整著少女的夢幻。

    天啊,我為什麽要又驚又喜又羞又怒!?還那麽執著於每一個女孩都期待浪漫告白這種想法!?

    莫非……我已經不知不覺間喜歡上宇文撒……

    我飛奔迴房間,拉著被子蓋著自己。我被自己的情感發現震著了。

    接下來幾天,我帶著宇文撒到小城各處去玩,因為這裏是我的家鄉,我要當導遊。

    這天,我們在一家陶吧裏玩。我捏著一艘小船與一架小飛機,宇文撒捏著小豎琴與其它樂器若幹。完成後,我拿著小刀在小船上刻下了nis號(亞特蘭蒂斯號),又在船的內側刻下了一行字,也在小飛機上刻了字,它名青空號。

    我把nis號遞給宇文撒:“要看嗎?”

    他瞄了一眼,說:“燒好後再看吧,反正它絕對是我的。”他轉身喊店主,“店主……這些東西放到哪裏去燒?要多少時間?”

    捏好的東西是不能馬上帶走的,還需要燒成陶。店主說要送到郊外的陶窯去,過一周來取。宇文撒付了今天的費用,又付了燒陶的費用,再付了快遞費用,他寫下地址拜托店長把這些心血作品寄到海濱城市去,因為我們明天就要迴去了。

    “nis號,寄給宇文撒。青空號,送給宇文隆。樂器若幹,寄給童初夏。”店長複述著。

    宇文撒點頭:“是的,謝謝。”

    我看著nis號被店長收進了箱子裏去,不禁走上前多看它幾眼。宇文撒一拍我的頭,說:“不是吧,你居然露出如此不舍的表情。”

    “……”我沉默。

    宇文撒並不知道,nis號上寫有一個少女的願望——我的願望。他居然就那麽忽視掉了。

    我決定……決定給他一個小小的懲罰。

    當天晚上,我利用網絡訂購了前往威尼斯的機票。返迴海濱城市家裏後,我第一時間收拾行李,前往威尼斯。我的理由是:我要去威尼斯與親生媽媽住一段時間,每年都如此。

    我拒絕了任何人的同行。宇文撒覺察出我的異樣,他問:“你有心事嗎?”我不迴答他,故意給他冷臉。

    我在等待,等等少女夢想的實現。

    nis號上刻有一句話:〖請王子給公主一場童話般的告白。〗

    青空號上也刻有一句話:〖請騎士給公主永遠的守護。〗

    我一點也不貪心,真的,一點也不貪心嘛,每個女孩都夢想擁有騎士與王子。

    我相信,我的夢想總會實現。

    後記

    我趴在陽台上看著樓下運河裏的兩頭高高翹起仿如新月形狀的貢多拉來來迴迴。

    鬱悶。這是最鬱悶的一趟威尼斯之旅。

    “初夏。”媽媽走到樓上來,“為何把自己關在家裏?過去你不是都愛往外跑的嗎?”

    “不想去……其實我在家裏等人。”混賬,那個期待中的少年一直不出現。難道他沒有看到nis號上的我的願望嗎?

    “對了,剛才有人送來一張邀請卡,邀請你參加假麵舞會。”媽媽遞來一張邀請卡。

    邀請卡?假麵舞會?

    “媽媽!”我跳起來,“為我打扮啦!我要打扮成公主的模樣,我要參加假麵舞會!”

    ……

    運河靜靜流淌。

    這裏是威尼斯的夜晚。

    靠近那棟米色的哥特式建築,可以聽見意大利著名歌劇《假麵舞會》正在上演的聲音,氣勢恢弘。

    大堂裏,眾人屏著唿吸靜靜欣賞,直到謝幕。演員們躬身退場,樂曲漸漸低去,大堂頂上的豪華水晶吊燈開始一盞盞亮起,點綴在拱壁上的琉璃盞也被一一點燃,宏偉的大廳登時亮了起來。

    璀璨燈光下,盛裝的客人的心情從歌劇的憂傷裏複蘇,他們紛紛走上了舞台,今晚的高潮隨之來臨——這,是一場追求華麗極至的假麵舞會。

    忽然,一陣喧嘩,眾人不約而同地被一個剛剛踏進舞會的少女吸引。

    從額頭到鼻尖都覆蓋著銀色的假麵,七色的飾羽裝點著披肩的長發,一身淺綠古歐式宮廷禮服,裙擺上墜滿華美的亮片荷葉邊,帶著鏤空花邊手套的手,輕拿著一把白象牙骨蕾絲扇。這一看,仿若來自森林的精靈公主。

    她是我,童初夏。

    舞會場所另一扇門裏,走進一個少年。他,腰間配著長劍,帶著白綢手套,頭上戴著寬邊帽,就好像是童話書裏描寫的騎士那般。

    騎士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走近,伸手摘下帽子,向我投以微笑。我也看著他,我們的目光在空中相逢……我們認識彼此。

    對視片刻,騎士上前,深鞠一躬,伸出左手。

    “我,可以邀請你前往花園嗎?我的妹妹公主。”

    我收起了扇子,提起兩邊寬大的裙擺行了一個屈膝禮,也把自己的左手遞上。我說:“當然可以了,我的騎士哥哥。”

    騎士把我領走了,步向宮殿外的花園。宮殿外的花園裏,站著一個身影,在月色之下,可見他一身王子的盛裝。

    王子戴著黑耀石做的假麵。假麵很薄,隻有一半,使用七彩琉璃裝飾著。王子的神色在假麵襯托下顯得捉摸不定。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

    我漸漸走近,王子拿下了假麵——王子與騎士有著相同的容貌。

    騎士把我的手交到王子的手裏:“哥哥,妹妹公主交給你守護了。”

    王子緊握我的手,他說:“初夏公主,請讓我守護你一生。”

    我淺淺一笑,略低下頭,埋藏泛起紅暈的臉龐……“好的。”

    我終於如願了,我終於得到了王子的告白。

    然後呢,宇文撒王子與本公主相約了——一起前往愛琴海吧。

    前往那個美麗的、藍天碧海相連的、白色屋子點綴海岸的愛琴海,攜手共度相戀後的第一個清涼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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