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門口處傳來整整一百分貝的質問,“那是誰?我怎麽不知道?兄長如父!你找oyfriend居然不讓我過目!?”好可怕的質問。

    我連忙往沙發裏挪了挪,對“盛怒”中的“兄長”艾斐少說:“開玩笑的嘛。但是,我真的不能夠去。‘文森特’先生,我從一開始便知道魔術的奧妙,你邀請我前去觀看不害怕我一時衝動現場拆穿你嗎?”

    “魔術師戒條第五條:不公開魔術的秘密。”

    “我又不是魔術師!”

    “從一開始,你便和我一起研究魔術啊。”

    “但是,最終你成了風靡全城的魔術師,我繼續當我的高中生。”

    “這不成理由。”

    “總之我不去!”

    “要去!”

    “除非你給我一個完整的芭菲杯!”我別頭,繼續耍賴。

    “好!”斐少返迴來。

    三分鍾之後,我坐在工作人員開的車子裏,還捧著那個芭菲杯,斐少從一家甜品店裏走出來,手裏拿著一杯紅豆。終於,芭菲杯完整了。

    吃一口,一股涼意從心底衝出來。我真的真的不想去欣賞文森特的魔術表演啊——雖然,我也說不出為何打心底不願意欣賞。

    這又是一場美倫絕倫的魔術表演。

    文森特的魔術一次比一次神奇,我忽然想:他總有一天會靈感枯歇吧,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啊!我在想什麽啊!

    我連忙打醒精神,眨眨眼睛,作認真欣賞狀。呃!文森特正看向我的方向,他朝我一笑!身後的尖叫聲頓時排山倒海般湧來。我連忙對自己說:那是職業性的笑,那是給fans的笑!

    fans們尖叫著見證一幕又一幕的奇跡,我努力地讓自己不去尋找奇跡誕生的原理,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文森特的身上。舞台上的他是如此優雅神秘,就像精靈一樣。

    精靈啊……精靈是有翅膀的,如果折斷他的翅膀,那麽,他便不能夠飛走了,便能夠永遠留在我的身邊了。要折斷舞台上的那個精靈魔術師的翅膀非常簡單,隻要我站起來大聲地現場拆穿他的魔術原理……啊!我到底在想什麽啊!為什麽我會有如此殘酷的想法!?

    我連忙用手捂住自己嘴巴。衝動退散!殘酷退散!

    中場休息的時候,我飛一般離開了觀眾席,直奔迴家,蒙頭便睡。內心殘酷的人是醜陋的,我要把醜陋的自己殺死在夢裏。

    迷迷糊糊的不安穩睡夢中,我做夢了,夢到過去,夢到我與斐少一起的過去。

    艾斐少是我的什麽人?他是我的兄長、保鏢、仆人、朋友、導師、同學、偶像。

    首次認識斐少應該是我們出生不久的時候吧,這是爸爸媽媽說的。從零歲到六歲,我與斐少時常會隨同父母們聚會而見麵,兩個小孩打打鬧鬧。有一天,我的爸爸媽媽匆匆離家,迴來時帶迴了非常無助的斐少,一場飛機失事奪去他的父母。斐少隨了我爸爸的姓氏,從此住在我家,與我一起成長。斐少堅強而樂觀,所以,我們的童年與少年都是快樂的。近幾年,爸爸媽媽的事業越做越大,他們時常不在家,就這樣,演變成我與斐少“相依為命”,啊,我們還有親愛的艾姨,她照顧著我們的起居飲食。

    作為兄長,斐少從小便牽著我的手過馬路;作為保鏢,斐少從來沒有讓任何人得以欺負我;作為仆人,斐少耐心地滿足我的任性差遣;作為朋友,斐少聽我的心事也向我講他的心事;作為導師,斐少知道的知識一直都比我多;作為同學,斐文多年來與我一起上學放學;作為偶像,斐少一直很優秀,他吸引著同學們的目光,我得意地享受羨慕的同時也把他作為自己的偶像。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斐少愛上了魔術,活躍他變得沉靜,時常躲在室內,對著紙牌凝視很久,或是拿著各式道具擺弄好久,然後,他又研究光與影交織之下的視覺盲點。斐少當然不是一個人玩,他會拉上我,他與我商討新發現與新主意,他還會讓我充當第一個“觀眾”,我的任務是要確定站在觀眾的角度看不到這個魔術的真相。所以我才說我知道各式魔術的奧妙嘛。

    研究魔術成功後,斐少會尋找機會表演,我則充當助手,例如說學校的晚會上,又例如說城市裏的一些特色小店。在我十六歲生日舞會上,斐少為來賓們表演了魔術,那個魔術沒有我的參與,從創作到表演,都是他一人搞定。這個表演,是斐少送給我生日禮物,它贏得了我的感動,獲得了賓客的重重掌聲,還引來了一個站在舞會角落不動聲色喝酒的“伯樂”。隨後,斐少成為了“千裏馬”。

    魔術本來便具有神秘感,而身份神秘的魔術師所表演的魔術更能夠吸引眼球,因此,斐少被他的“伯樂”精心包裝一番後神秘登場,“伯樂”的人力與物力又為斐少提供了更多更好的道具,嶄新又大型的魔術層出不窮地被創造出來。就這樣子,少年魔術師文森特風潮席卷全城勢不可擋。我想,他很快便會衝出這個城市,把舞台擴展到整個國度,然後是整片大洲,最後是整個地球。

    燈光、掌聲、尖叫、鮮花、追捧……它們讓斐少變得很忙碌很充實,我與他相處的時間隨之變得少之又少。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拒絕舉行那場生日舞會,拒絕賓客前來,讓斐少隻為我一個人表演魔術,那樣子的話,我們的生活仍舊,他仍是我的兄長、保鏢、仆人、朋友、導師、同學……時光不可能倒流,所以,斐少最終成為了文森特,成為了超級神秘大明星。

    清晨,我在鬧鍾聲醒來,發現枕頭濕了一角。

    我問自己:“艾千歌,你為什麽要流淚?”誰來告訴我這個為什麽?

    幾小時以後,我在淺海區潛水,這裏是沒有斐少的世界,因為他萬年學不會遊泳,我總算相信上帝是公平的。

    冒出海麵時,我意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礁石上走來走去。我朝他揮手:“噢耶,那不是超級魔術師文森特sama嗎?你為什麽在這裏?逃避fans的圍追堵截?”

    “千歌!你總算冒出來了!潛那麽久,你再不出來的話我要喊教練下去找你了。上來。”斐少蹲下向我伸出手。

    我沒有接受他的“援手”,而是獨自攀著礁石坐上去。倒不是我抗拒他,隻是擔心一不小心把他拉到水裏來那就糾結了。

    斐少佯佯收迴手,開始興師問罪:“昨天晚上,為什麽中途離席?”

    我指向海洋,非常無辜地說:“我忽然想起今天潛水俱樂部有活動,必須早點睡。斐少哥哥,你不希望我在潛水途中犯困睡著吧。”

    斐少把我濕淋淋的頭發撥到腦後,在我的耳邊質問:“那不是真正的理由。”

    “是的。”

    “不是。”

    “好吧。”我豁出去,“我給你真正的理由:我對魔術表演失去興趣了。”

    斐少皺起眉頭:“為什麽?我這麽努力,感動所有人,卻偏偏感動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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