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你才荒唐!”


    郭圖此時也是顧不上麵皮,直接將已經戰死的韓荀拿出來堵住河北派的嘴:“韓將軍就是例子!他本該是在後方督運糧草,常疏戰陣一時不察才死在戰場上!若是將高覽等派到後方,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犯更大的錯誤!”


    此言一出,就連外來派這邊的逢紀看郭圖的眼神都不對了。


    郭圖這是徹底殺瘋了!


    為了不讓河北派抓住機會,甚至不惜將韓荀給拉出來鞭屍……


    這樣確實能堵住對麵的嘴,但未免……有些太寒人心。


    河北派一方顯然也是沒想到郭圖居然把韓荀拉出來惡心自己,一時間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但好在,吵架是不需要講道理的~


    隨著高覽一句“韓荀那等劣將,死不足惜!”後,袁紹的營帳便開始了日常的雞飛狗跳。你一句“匹夫”,他一句“豎子”,罵的不亦樂乎。


    ……


    “夠了!”


    還是袁紹的一聲嗬斥,讓兩邊打住了繼續要爭吵下去的趨勢。


    兩麵人也都看向袁紹,希望袁紹能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


    畢竟,袁紹才是主君,他才是決定一切之人。


    袁紹左右看看,竟是幹脆閉上眼睛,暫不出聲。


    這是袁紹遇到為難之事時的常態,也是曹操常言袁紹“優柔寡斷”的原因。


    事實上……


    不是袁紹優柔寡斷,而是他和曹操不一樣。


    曹操從出道開始,大多時候都在跟著亂世一起浮沉,根本沒有太多自己可以選擇的機會。


    袁紹卻是從在何進麾下時,就開始參與決策一些影響天下大勢的大事。


    不在其位,不知其兇險。


    在袁紹身上,所謂的“優柔寡斷”,也是被這逼出來的罷了。


    就看眼下,


    韓荀身死後留下的權力真空,就是一個袁紹不得不慎重選擇的問題。


    若是選用河北派,那袁紹磨了河北派這麽久便成了一個笑話,這讓誌在製衡的袁紹如何能忍?


    但若選用外來派,又確實沒有稱的上是大將的人,很難叫其他人信服。


    良久後,


    袁紹還是睜開了眼睛。


    營帳內的眾人一看,知道這是袁紹做出了決定,也是不由屏住唿吸,等待著袁紹下出命令。


    “高覽和蔣奇確實素有名望,治軍又極為嚴謹,區區運糧之事,必不會出什麽意外。”


    袁紹此言一出,河北派眾人臉上紛紛露出笑容。


    可隨即袁紹話鋒一轉——


    “但曹操此人極為奸詐,時不時就前來襲營,若是沒有大將坐鎮,恐怕會被他鑽了空子,破壞大局。”


    “那督軍校尉馬延雖然軍職隻是校尉,不過我早就聽說他為人謹慎、做事勤懇,之前又跟著韓荀一起運糧,對幾路糧道都是聊熟於心。正所謂專人專事,這運糧之事,還是交予馬延的好。”


    話畢,兩麵文臣武將的表情頓時逆轉。


    郭圖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而沮授、田豐等人則是陰沉的厲害。


    ……


    “袁公!”


    河北派的二號人物田豐終於是忍不住,站出來為河北諸將發聲:“守備營帳,有奮威將軍沮授、寧國中郎將張合等人足矣!又何必將高覽等留守軍中?更何況我軍十萬人馬日夜操練、時時探查,他曹孟德豈能輕易攻入營門?依我看,還是後方糧道重要些!萬一被曹孟德截了糧道,後果不堪設想!”


    田豐一頭斑駁白發,又手持木杖,語氣激昂,倒真的別有一番氣勢。


    好在袁營中大家都見慣了田豐的暴脾氣,與田豐向來不對頭的逢紀更是沒有慣著田豐,直接發言怒斥道:“田別駕!明公已做出決斷,你這時出來反駁,莫不是以為明公布置有誤?”


    “曹營中別的不說,那斬了顏良的關羽,還有大將徐晃、張遼,如今在兗州的程昱、於禁,哪個不是大敵?更被說還有剛剛斬了韓荀將軍的趙雲,以及曹孟德本家的曹仁、夏侯淵等人,你又有什麽證據說對方不會襲營?”


    “曹操麾下的將領隻是兵員少,而非將種劣!田別駕要是這般輕視曹操,自可親自領軍前去攻打!”


    逢紀不是韓荀。


    身為袁紹的謀士,他、辛評、荀湛這些人從來沒有小瞧過曹操,此番拿曹操來給田豐添堵也並不讓人意外。


    可誰知,田豐聽到此言更加激動。


    隻見他不斷用木杖敲擊著地麵,指著逢紀等人罵道:“之前劉備在徐州斬殺了車胄,於曹操右翼引起騷亂的時候我就說過要趁此良機攻打許昌,可是你們有誰聽我的了?”


    “要是那個時候就出兵,吾等早就攻下許昌,迎迴天子了!何必在這苦苦與曹操對峙?”


    田豐越說越氣:“爾等狗彘鼠蟲之輩,當真一無是處!吾羞於汝並列之!”


    這話說噴的對麵的逢紀一臉陰霾,不過臉色更不好的還是坐在上麵的袁紹。


    老實說,袁紹也有些後悔。


    當初若是聽田豐之計,趁著曹操被劉備引去徐州的功夫南下攻許,此時戰事說不定真的早就結束了。


    問題是……


    這事,他袁紹已經親自拍板了。


    甚至,不惜拿出“幼子生病”這種理由來搪塞田豐。


    事情已經過去了數月,當初的決議早就該蓋棺定論了,田豐這個時候又將此事拿出來打臉,這是何意?


    要知道,這打的,可不止是外來派的臉,更是他袁紹的臉。


    剛才田豐罵的“狗彘鼠蟲之輩”,難道就僅僅罵的是逢紀郭圖等人嗎?


    “田別駕……”


    袁紹極力壓著自己的火氣:“當初是我下達的軍令,與逢紀等人並無關係,不必大動肝火。”


    袁紹心中雖是羞惱,但對於田豐還是相當敬重的。


    將自己給搬出來,就是想對田豐說:“你今天扇的這個巴掌我袁紹接了,事情到此為止,以後就不要揪著不放了。”


    但怒火上頭的田豐哪顧的上這些?


    他不但沒有息事寧人,反而不依不饒的質問袁紹:“當初袁公難道就沒有想到今日?為幼子生病而錯過戰機,當真愚昧至極!”


    ……


    寂靜。


    無邊的寂靜。


    還有~


    空氣中彌漫的那淡淡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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