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百爍道人用力咳嗽著,意識一點點迴歸身軀。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陰冷潮濕的床鋪上,微弱的燭光照亮著十平米不足的狹窄空間。


    房屋內的裝飾清新典雅,卻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壓抑。


    百爍道人打了個寒顫,刺骨的寒冷侵蝕著血肉。


    “嘶。”


    他忍不住捂住腦袋,記憶異常零碎,隻記得不久前還在之山觀,結果好似遭遇了…雨點?


    “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難道太已師兄已經不測?”


    除去雨點之外,他隻想起沉睡時的夢境。


    夢境中,自己似乎在一個容器內,外麵有人竊竊私語,百爍道人拚命想要出去,卻無濟於事。


    “夢境,嗬,夢境。”


    百爍道人苦笑連連,夢境竟然比記憶還要清晰。


    他本能的撓了撓左臂,接著驚恐的發現,皮膚竟然呈現出灼燒狀,全部化作一片片炭黑的結痂。


    唯獨左臂的位置,有一塊區域保留著原本健康的皮膚。


    部分皮膚用布條用力綁住,鮮血已經浸透,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屍臭,味道直衝口鼻。


    百爍道人能看出布條來自床鋪,似乎是自己包紮的?


    他剛想解開布條,表情卻變得無比凝重,分神期的靈力絲毫不剩,本命飛劍也不知去向。


    “我到底在哪裏,修為…修為又是怎麽消失的?”


    百爍道人略顯崩潰的抱住腦袋,頭皮因為指甲而流出血水,疼痛讓他恢複些許理智。


    “記憶?”


    他艱難的離開床鋪,俯身查看被爐。


    布條和床鋪的花紋一致,不過床鋪卻沒有任何缺損,一切的一切都讓百爍道人毛骨悚然。


    “我在這裏肯定已經有段時日了,很可能,記憶斷片前接觸的雨點是某種恐怖的忌諱。”


    百爍道人緩緩解開左臂的布條,頓時兩行疤痕映入眼簾,字跡分明是自己劃出來的。


    【要記住,門後有人】


    他在看到語句時,瞳孔不由變得渙散。


    濃濃的恐懼在心底裏爆發,讓百爍道人根本無法唿吸,捂住胸口半跪著大聲喘氣。


    “我到底經曆過什麽?”


    百爍道人抬頭,平平無奇的木門仿佛通往九幽地府。


    隨即他又在左手的背麵,發現另一段疤痕組成的話語,【出門莫迴頭,迴頭莫看影中人】。


    百爍道人想不起任何缺失的記憶,隻有無窮無盡的痛苦。


    他喃喃自語著,跌坐在床邊。


    “至少我沒死,隻要沒死就有希望,等待天劍門也好,遲早能出去的,遲早能的……”


    屋內極其死寂,似乎時間的流逝都已經停止。


    百爍道人神情瘋癲的環抱雙腿,嘴裏不斷念叨著,目光神經質的掃過各處角落裏的陰影。


    “不行,不能繼續待著了,哪怕可以苟活著,我也會走火入魔。”


    百爍道人一咬舌尖,借助疼痛保持清醒,跌跌撞撞的站起後試圖找尋有用的線索。


    結果,屋內的家具都是些尋常物件。


    太普通,普通的可怕。


    家具擺設的位置嚴絲合縫,地麵也沒有拖行的痕跡,甚至連燭火燃燒的燈油都隻燒了一夜。


    “啊啊啊。”


    百爍道人崩潰的抓起板凳,在牆麵一砸。


    板凳解體,他拿著凳腳用力摔打地麵,直至自己虎口裂開,地麵也不見絲毫的破損。


    百爍道人狼狽的躺在床上,力竭之下昏睡過去。


    不知歇息多久。


    待到百爍道人睜開眼睛,首先感覺到屋內的溫度更加冷了,牙關止不住的打架,四肢僵硬。


    屋內依舊是原樣,燭火微弱,分不清日夜。


    百爍道人來到木桌前,仔細觀察燭火,意識到室溫根本沒有變化,而是自身愈發覺得寒冷。


    接下來的幾日,百爍道人一直重複著對家具的破壞。


    寒冷仿佛是一道催命符,逐漸凍結血肉骨骼,百爍道人每日醒來需要的時間越來越長。


    百爍道人不由自主的望向大門,恐懼已經有所淡忘。


    “哈哈,總不能窩囊的死在床頭吧?”


    他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聆聽,外界也是毫無動靜。


    百爍道人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推開木門,溫熱的暖風迎麵,屋外的光亮驅散掉黑暗。


    隨即見到一條過道,牆麵有蠟燭懸掛,此外空無一物。


    盡頭同樣是一扇木門。


    百爍道人愣神間,脖頸處突然有一根手指輕輕撫過。


    他頭皮發麻,想起左臂疤痕的警示,不假思索的側身翻滾,很快看到門後怪物的全貌。


    身軀短小,手腳狹長,像是一隻人形的竹節蟲。


    “是劍鬼?”


    “呃。”


    百爍道人悶哼一聲,胸口直接被倒吊貫穿,血水混合髒器碎片,虛弱混著肺髒蔓延開來。


    倒吊無麵的臉龐一歪,手腳並用的消失在視野死角。


    “要記住,門後有人。”


    百爍道人變得冷靜,好像曾經麵對過類似的情況,立刻甩出綁紮傷口的布條,勾住木門。


    他盡可能的奔向過道盡頭。


    當手指輕撫脖頸。


    百爍道人明白是倒吊即將出手的預兆,連忙抽迴布條,木門在吱呀聲中重新打開。


    來自倒吊的威脅蕩然無存。


    百爍道人迴頭看去,倒吊以一個變扭的姿勢鑽出木門,沒有繼續追擊,隻是歪著腦袋。


    他來到過道盡頭後,慌不擇路打開第二扇門。


    仍然是同樣的過道。


    蠟燭的數量卻減少大半,拉長的陰影宛如一條條毒蛇。


    “出門莫迴頭,迴頭莫看影中人。”


    百爍道人自語一遍,接著閉目行路。


    但還沒走幾步,他驚愕的發現體內多出一根繩子,通過胸口的傷勢纏繞住五髒六腑。


    “都是幻覺,都是幻覺……”


    百爍道人隻能不斷催眠,手撐牆壁向前走。


    一步步邁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髒器脫離身軀,首先是大小腸,然後腎髒、脾髒、肺髒……


    百爍道人強忍著不去睜眼,雙腳變得越來越沉重。


    他仿佛化作掛在肉鋪裏的牲畜,五髒六腑處理完後,繩子又把骨骼一根根的帶出。


    百爍道人顫抖著摸索到門把手。


    他閉目走進第三個過道。


    第三個過道內的屍臭味濃鬱至極,也不像先前那般空曠,右腳接觸到地麵堆積的大量雜物。


    百爍道人艱難的把木門重新關上。


    呲。


    一聲撕裂的響動後,百爍道人才意識到真有繩子的存在,並且在木門合攏後徹底斷裂。


    他重重摔倒,一睜眼就看到堆積成山的屍體。


    所有屍體皆是自己,死狀千奇百怪。


    “原來如此,我…一直在…重複死亡。”


    “必須…得留下點什麽。”


    百爍道人唿吸沉重,僅剩的生機快速流逝,摸索一番後,注意到自己的背部已經中空。


    脊椎上確實有一根斷裂的繩子。


    百爍道人抬起左臂,在完好的皮膚表麵用力刻著。


    【莫閉目,繩子勒著髒器走】


    刻完後,百爍道人靜靜的躺在屍堆裏等死。


    窸窸窣窣傳來。


    百爍道人已是瀕死,艱難的轉過腦袋,見到聲音的源頭後,表情滿是無法抑製的絕望。


    “不可能,不可能的,哈哈哈哈。”


    “繼續深入的話,我最終會變成什麽啊啊啊啊!!!”


    百爍道人眼珠子亂轉,臉上帶著詭異莫名的笑容,那是精神崩潰的征兆,若是還有修為,身魂都得因此走火入魔失控。


    他拚命想要再刻一行字,意識卻陷入無盡的黑暗。


    ………


    “咳咳咳。”


    百爍道人用力咳嗽著,在一間封閉的房間內醒來。


    周遭家具擺放整齊,黯淡的燭光微微搖晃,卻透露著一股莫名的壓抑,他有點透不過氣。


    ………


    “百爍的異樣毫無征兆嗎?”


    “是的,突然間就開始用腦袋撞擊棺材蓋板。”


    業灼道人不由如芒在背,哪怕及時製止百爍道人的自殘,後者渾身也變得血肉模糊。


    特別是後背,百爍道人雙臂抓著肋部。


    差點把自己撕成兩半。


    “棘手,夜遊神的忌諱根本搞不懂。”


    李墨眉頭皺緊,為百爍道人縫補傷口,同時把促進愈合的屍酒倒進黑棺,直至徹底痊愈。


    “業灼你看,他的右臂又多出一行字。”


    業灼道人喃喃道:“莫閉目,繩子勒著髒器走。”


    “媽了個巴子,百爍到底是啥情況啊,又到底是誰留的疤,老道我是真的有點害怕了。”


    若非實在不厚道,他都想建議李墨把百爍道人解脫了。


    “光是黑棺確實有點不夠。”


    業灼道人剛想開口,卻見李墨取出一件腸子狀的偽法寶,目光中的懼意頓時一掃而空。


    “血藏魂,偽法寶。”


    李墨將血藏魂扔給業灼道人。


    或許煉製法寶還有略微的難度,偽法寶則徹底爛大街,一直使用血藏魂也僅僅是順手。


    有刺青獸虛影加身,大部分偽法寶都已經淪為雞肋。


    況且,李墨依舊未曾補全血肉靈紋,除非用先天精元衝刷,否則血藏魂注定無法晉升法寶。


    業灼道人收起血藏魂,點頭說道:“百爍畢竟是我的摯愛親朋,無論怎樣都不會放棄的。”


    “多注意一點跟著大劍梭的金絲雀,別把他們養死了。”


    “我去修行劍體了,到達火靈殿時自然會出關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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