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小白一人住在淮江的時候就發覺了,自己的運氣似乎特別好,經常在江裏撿到各種各樣亮閃閃的東西,有時也會撿到一些有奇妙功用的破銅爛鐵。


    但那時候的小白對於錢和寶物並沒有什麽概念,隻覺得它們亮閃閃的很好看,就收集起來藏在了自己的洞裏,至於那些“破銅爛鐵”則被她隨手丟在了門口。


    後來認識了那個尋短見的老頭後她才知道什麽叫黃金,什麽叫翡翠,什麽叫玉石……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小白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錢和財富。


    後來隨著撿到的東西越來越多,小白不得不再找一處洞穴來放置自己的收藏。結果就是這麽一個隨便找的洞穴,讓她發現了一個沉寂多年的返虛修士的墓穴。在墓裏,她找到了一件漂亮衣服、幾本功法法術以及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東西。


    自從跟著莫秦蕭出遊冒險以後,這樣的情況就更加明顯了。不論幾次冒險的收獲,光是在路上意外發現寶藏的事兒她都遇上好幾次了,還有拍賣撿漏、交易遇寶、答謝補償……凡此種種,就連芥彌都有些驚訝小白的強運。


    在撿到的所有東西裏,最開始找到的那件漂亮衣服才是小白的最愛。她依稀記得這套白裙子好像叫寒花雲素裳,穿上以後就再也感受不到夏炎冬寒。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衣服好看,這才是小白喜歡的原因。


    可恨某根木頭居然覺得這衣服不如勁裝,每次小白想到這件事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扯遠了,說迴正事兒。


    在以前對錢和交易沒有概念的時候,小白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寶物有多值錢,自己的資產有多可怕。但自從認識了芥彌姐,知道了鎏金聯盟這個組織,並對價值有了一定的概念後,小白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


    自己似乎、好像、可能很富有?


    畢竟不是每一個修士都有資格在鎏金聯盟那裏弄到一張金色的卡片。雖然比起芥彌的黑金卡應該少了幾個檔次,但哪怕是金卡小白也沒見過幾個修士擁有,更別說金卡裏躺著的一長串數字。


    “小白,這張卡裏真的有很多靈石嗎?這是怎麽做到的?難道這卡也是儲物法器嗎?”蝶耀祖鼓搗著這張金色的卡,既不能從這上麵感知到靈力,也不能靠靈力驅動,她實在搞不懂為什麽這裏麵會有靈石。


    蝴光宗和蝶耀祖同樣對錢沒有概念,在她們的族群中仍舊是比較原始的以物換物。況且她們日常也接觸不到什麽寶物,對於價值更加沒有概念。


    幸運的是她們知道靈石,因為要解釋錢實在太過複雜,小白索性就用靈石來替代,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們在九玄城買東西是要用靈石來換的。


    對於她們來說,靈石是一種非常珍貴的修行資源,需要冒著生命危險才能獲得。每次也不過隻有一兩顆。她們兩個對這張小卡片裏有小山一樣多的靈石是完全不相信的。


    蝴光宗也問道:“而且為什麽非要多此一舉用靈石呢?雖然靈石也很珍貴就是啦。但用東西來交換不是更加方便嗎?”


    作為修仙界文盲的小白,過去隻有她問別人的份兒,今天終於輪到別人問她了。壓抑著內心的竊喜,小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如果隻是小規模的交易,以物換物是很方便啦。但一旦時間久了規模大了,弊端就會出現了。”


    “比方說,咱現在手裏有一個蘋果,而光宗手裏有一個梨子,耀祖有桃子。而咱想要桃子,可耀祖不要蘋果要梨子,光宗則兩個都不要,這種情況下咱如果要得到桃子,就要反複交換很多次,過程不是很麻煩嗎?”


    誰知道蝴光宗同樣一本正經地說道:“怎麽會?梨子蘋果和桃子都這麽好吃。我不會不要的。”


    蝶耀祖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而且我是妹妹,我要吃梨子的話,光宗不會不給我的。”


    “這隻是一個比喻啦!”小白有些無奈,隻得繼續用盡量通俗的話語解釋道:


    “簡單來說就是以物換物會出現不公平或繁瑣的情況,物的價值對於每個人來說都不一樣。那還不如直接定一個標準,用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東西來替代以物換物的過程。人族會使用金子和銀子,而修士則會選擇靈石。”


    “咱記得芥彌姐姐說過,這個好像叫一般等價物?”


    “一般?”


    “等價物?”


    看著姐妹倆茫然的表情,小白也不知道從何解釋比較好。畢竟她也是一知半解,隻是照貓畫虎學著當初芥彌說的重複一遍而已。正當蝴蝶姐妹有窮追不舍問下去的趨勢時,一棟高聳入雲的建築出現在了三人眼前。


    “哇——”


    姐妹倆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紛紛發出了一聲長歎,也算是為小白解了圍。看到那熟悉的標誌,小白興奮地喊道:“你們看!是九玄城的鎏金聯盟!咱們到了!”


    比對著三目給小白的冊子上的介紹,眼前那座顯得有些臃腫的七層塔樓建築正是九玄城鎏金聯盟所在地——財源閣,直隸於鎏金殿,除九玄城外還掌管著徐州聯盟大小事宜,同時也是徐州鎏金聯盟總部所在。


    “不知道這裏能不能淘到一些好寶貝呢?話說財源閣的規格那麽高,應該有充足的靈石吧?那咱的那堆玩意兒是不是可以在這兒賣了?”


    “小白!你還愣著幹嘛!快過來呀!”


    正當小白還在看著手中的冊子發呆思索的時候,姐妹倆早就跑得沒影了,在前麵遙遙地唿喚著她。見狀小白趕緊胡亂地收起冊子,小跑跟了過去。三人就這麽結伴踏入了財源閣的大門。


    她們進入後不久,傀琦也緊隨而至。沒有著急跟到財源閣中,抬頭看著眼前這臃腫的建築,恍惚中她好像聽到了一段模糊的對話。


    “老莫,這就是你說的改革後的商貿聯盟?你該不會要拿這裏當總部吧?這哪裏像個塔樓,倒像匡慧海那個黑王八。我難得來一趟,你就給我看這個?”


    “嘿!說誰王八呢!你才王八!你全家都王八!你個腦瓜不如胸脯大,胸脯沒有拳頭大的男人婆懂不懂玄武的力量美!”


    “找死是不?!不服吃我一拳!要麽跟我去天外練練,要麽你能繃緊皮!選!”


    “老唐楚芸小蒹!救我!老莫,秦姐別看著了!男人婆動真格的了!月菡、老吳頭!攔她呀!”


    “該!自己想辦法。”


    “同意。”


    “加一。”


    “一群不仗義的!”


    “武姐,記得往死了揍。老匡,精神點,別丟分。唉!你們是一點審美細菌都沒有啊,我這兼顧了實用性和美觀的塔樓是多麽完美啊,怎麽你們就看不出來呢?老婆,你覺得呢?”


    “很醜,非常醜。我覺得小錢不會樂意把這個當做鎏金殿總部的,死了這條心吧。”


    “哈哈哈!”


    “你看吧,不止我一個說醜。”


    “哈哈哈哈!老莫的審美也好不到哪裏去!還是趁早拆了吧,別讓小錢看見了又甩脾氣。別忘了,這工程款可還沒到位啊。”


    “嗚嗚嗚!老婆他們都笑我,我好受傷,我要你親親。”


    “滾。”


    “嗚嗚……”


    “哈哈哈哈——”


    不分種族,不分親疏,不分尊卑,不分長幼,不分強弱……


    所有人就這麽歡聚一堂,共同嘲笑著正中央那個被自家媳婦嫌棄,卻還恬不知恥地臥在人家懷裏的男子。


    又來了,這段記憶是什麽?


    傀琦捂著腦袋,看不清的影像在腦海中閃過,模糊與清晰交織的聲響在耳邊不斷。頓挫感如浪潮般衝擊著她的腦袋,她奮力地想去抓住麵前的一切,但它們卻如同泡沫流水般從指尖淌過。


    不要,不要走。老莫,秦姐,小小陸,出岫妹子,馬老頭,宗大腳……你們都是誰?求求你們不要走……


    “不要走!”


    夢幻泡影在她麵前消散,兩行熱淚隨之流淌而下,傀琦哭著、喊著向前方奮力撲去,求助般向那臃腫的樓閣伸出了手。在意識清醒的最後,她喊出了不屬於自己的生動與悲戚。昏迷的前一刻,記憶隻停留在前方向她奔來的人群。


    “你沒事吧?!”


    “醫護!這裏有人暈倒了!”


    騷亂的人群外,閃過了一個身著藏青短襖的女子。聚集的人群本與她無關,她卻鬼使神差地往聚集的中央瞥了一眼。


    這一眼,讓她迴憶起了萬年前她與她的初次相遇。


    那時候的自己不過一介學徒,而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她卻已經聲名在外。自己得幸於師承,卻因修為低下而被處處針對。她自由肆意,實力非凡,卻因出身卑微而被歧視。


    隻是這一次,身份互換了。


    那人……好眼熟。


    再一次鬼使神差地,她擠過人群,行雲流水暢通無阻,來到了中央看到了那張令他動容的相貌。


    九天宮的深處,在那窺探著世間動向的水鏡前,始終關注著莫秦蕭的那位,看著鏡子中昏厥的傀琦與掩嘴驚唿的她,默不作聲。


    “唉……”


    “嗯?”


    “三目老兄,怎麽了嗎?”


    樓閣前的混亂自然逃不過他人的洞察,隻是有心關注的寥寥無幾罷了。恰好三目就是其中之一。


    三目隔窗向下看去,細細地在人群找尋讓他產生忌憚的存在。身邊一位頭發花白的中年人循著他的視線看向下方有條不紊的救護,安慰道:“老兄不用太擔心,財源閣的醫護是我親自培育的,值得信賴。”


    “我自然是信得過徐老弟的。”找尋了幾圈依舊一無所獲的三目側身靠著窗欞,笑著對身邊的人說道:“畢竟你可和金勝元那個奸商不一樣,要不然鎏金殿也不會讓你來執掌財源閣了。”


    財源閣閣主與先前那位金勝元齊名的九大掌櫃,姓徐名壽表字仁德,徐州本地人士,元嬰修為。和錙銖必較、為人狠烈的金勝元不同,徐壽最廣為人知的卻是他的虧本生意。


    身為商人他總是不在乎營收,不僅常常自費資助難民,甚至和九天宮的合作創辦了數支遊行醫隊,提供資金幫助醫隊巡遊九州各地,到處提供醫療援助,先前救助東海難民時,他也出了不少力,是徐州出了名的善人。


    雖說斂財和經商的能力不如金勝元,徐壽口碑卻相當好。排名在九大掌櫃中名列前茅,“仁商”的名號在整個九州都非常出名,可以說和金勝元是兩個極端。


    徐壽老臉一紅,撓了撓自己的鬢角,笑道:“老兄說笑了,名號都是各路兄弟抬愛,我什麽本事自己清楚,無非就是心腸子軟,狠不下心罷了。當初我不少同僚都說我不適合做商人呢。畢竟無奸不商嘛,哈哈哈哈。”


    聽著徐壽的自嘲,三目隻是微笑,隨後毫不遮掩地讚道:“老弟還在我麵前藏什麽拙呢?你真不知道對於鎏金殿來說這座財源閣意味著什麽?財源閣閣主是誰都能擔任的嗎?”


    “殿主抬愛罷了。”徐壽自謙道:“能有幸來到這鎏金聯盟的龍興之地,壽自是惶恐。至少在我手裏,得把這兒保護好不是?不然豈不是辜負了殿主和那些老前輩的期待?”


    三目看著一臉謙虛的徐壽,無奈笑道:“罷了罷了。和你這樣的人說話太累,拐彎抹角的。”


    “嗬嗬,我倒是羨慕老哥的直腸子。”


    “算了,廢話也不多說了。”說著,三目打了個響指,迷霧籠罩了整個房間,隔絕了外界的探查。徐壽正襟危坐,臉色也算不得好看。三目正色道:“事情我正如我之前所說,老弟,你怎麽看?”


    徐壽沉思片刻,猶豫再三才緩緩開口道:“金勝元雖然貪、狠、奸,但他對聯盟是絕對忠誠的,九天和鎏金的關係不言而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種會損害聯盟的事,他做不出來。”


    “何以見得?”


    “和他經曆有關。老哥或許不知道,金勝元的年齡不算大,他是永安生人。”


    “永安生人?也就是說他經曆過六煞之亂?”


    “沒錯。當年越州是淪陷區,一整個州境都被兇獸朱厭占領。說是占領,實則就是它的狩獵場,當地百姓皆是它們的口糧。金勝元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生的。”


    說到這兒,徐壽已忍不住握緊雙拳,雙目之中盡是怒火。


    六煞之亂,是九州永遠越不過的傷痛。哪怕不久前貪、嗔兩仙伏誅仙隕,也無法徹底抹去那場災厄留在九州人心中的陰影。


    “我記得那時候鎏金聯盟曾經組織過多次敢死商隊,協助難民從越州逃離,那次行動中九天宮也有所參與。難道金勝元也是……”


    “沒錯。他比較幸運,逃出越州後接連被聖堂和煉藥聯盟救助,最後得以安全到達鎏金聯盟設下的保護區。悲慘的經曆造就了他行事的狠辣,但金勝元本人卻知恩圖報,對聯盟非常忠心。”


    徐壽麵色微沉,從一旁的抽屜裏翻出一份資料遞給了三目,說道:“前不久越州聯盟的商人來報,越州燕王府內似乎發生了一次動亂。不知老兄知不知道?”


    “有所耳聞,我聽聞是燕王的一個兒子不服兄長,逼宮燕王廢長立幼,可這和金勝元有什麽關係?”


    “和金勝元自然無關。但這其中卻有金福來的影子。那個世子背後的,有金福來讚助。”


    “金福來?那個紈絝?”三目有些吃驚,飛快地翻閱著手中的資料,果不其然,在其中多次看到了金福來的名字。


    “難道我們小覷他了?”


    “這老弟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是愛子心切,這件事後來被金勝元壓下去了。我也是湊巧才得了這些資料,真假如何,老哥你……”


    “閣主,有緊急事件!”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間的密談,徐壽有些歉意地看向三目,三目隻是會心一笑,拿著資料隱去了身形。


    大門打開,一個執事氣喘籲籲地站在大門前,來不及調理氣息,看見徐壽的那一刻就傳音道:“閣主,有一位客人需要典當寶物,好多東西我們無法鑒定,需要你親自出馬。”


    “好,我這就去。”


    打發走了執事,徐壽匆匆披上鎏金聯盟的製服,扭頭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道:“老哥你先歇著,我已致信同僚,金家父子的事等我迴來再商議。”


    “老弟慢走,我不急。”


    “怠慢老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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