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贈你一場夢想成真,你要幫我……”


    “隻要能見到她,我答應你!”


    ……


    “哇!你們看,那個獨角牛好帥啊!咱能摸一摸嗎?”


    阿依古麗糾正道:“那是獬豸……”


    “哦……你們看你們看!這塊牌匾好大啊!‘公正無私’,好帥啊!”


    “還有那!好多人啊!他們在幹什麽?”


    “不知道啊……”莫秦蕭求助地看向了老魏和阿依古麗。老魏沒好氣地解釋道:“那是宗案所,整理檔案的。”


    “你咋知道的?”


    “小爺不像你們,我以前可是衙門口的大紅人!縣太爺經常請我去辦案的!”


    “嗬嗬……”秦蕭隻是笑笑,不多做評述。


    “還有那個!小哥你看……”


    在好奇寶寶小白的提問中,一行人被押入大堂。


    “肅靜!”


    一聲朗嗬,年輕的官員突然出現在眾人麵前,老神在在地坐居高位,麵無表情地看著台下四處打量的小白和莫秦蕭。


    他看起來似乎很疲憊,低垂著眼角,好像剛從睡夢中醒來一般。也許莫秦蕭幾人的到來打攪了他的美夢,看向他們的目光不免多了幾分埋怨。


    還有一些,更加奇怪的韻味。


    一看就知道,秦蕭兩人第一次上衙門,對這裏的一切都很好奇。他們一邊交頭接耳,一邊東張西望,完全沒有作為人犯的自覺。


    跟他們相比,魏無患就顯得淡定多了,他不是第一次入衙門了,早就已經輕車熟路了,根本不帶怕的。


    還有阿依古麗,她也不怕。混跡多年,論官場裏的門路,她比很多做官的都門兒清,一個小小的決曹而已,她還不放在眼裏。


    隻是讓她感到奇怪的是,一般修士犯案,都會有天師符的天師在一旁進行輔助記錄。但現在,別說天師了,整個衙門內加起來,都不超過十個人。


    很不對勁!


    先前抓捕他們的白發老將尤存誌,此刻作為陪審高居副位,看著台下幾人不知所謂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厲聲嗬斥道:


    “爾等宵小!公堂之上豈可兒戲!”


    小白和莫秦蕭兩個人這才有所收斂,看著台上二人,眼裏的好奇都快要溢出來了。看著兩人眨巴著眼睛的樣子,阿依古麗忍不住悄悄踢了他們一腳。


    “你倆怎麽迴事兒?上個衙門這麽開心的嗎?沒看到人家臉都黑了嗎!”


    那決曹依舊一副死人臉,麵無表情。尤存誌倒是用外貌詮釋了怒發衝冠這四個字,一副怒不可赦的樣子。


    莫秦蕭一臉興奮,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確實。我也是第一次上衙門,有點小激動。”


    小白就更過分了,好奇心完全壓製不住,眾目睽睽下指著門口問道:“古麗姐姐,門口那個大鼓是幹嘛的?能敲嗎?”


    “……”


    我不認識他們!這倆人算什麽啊!哪有人上個衙門這麽開心的!


    尤存誌見他們冥頑不靈,怒從中來,一掌將麵前的桌子打得粉碎,指著領頭的莫秦蕭罵道:


    “無知小兒!以仙欺凡、毀壞民宅已是大罪!更不要破壞的是東海要塞,如今更是藐視公堂!仰仗修為,豈能傲慢至此!”


    雄渾的聲音在大堂內迴蕩,小白隻是呆呆地看著他,感受著那熾熱的怒火,有點害怕。秦蕭擋在了眾人身前,剛要辯解,卻被那決曹打斷。


    “統領,證據與證人已確鑿否?”


    “確鑿。”


    “他們可有辯護之人?”


    “呃……暫無。”


    “哼!”


    決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起,提筆寫下了判詞。這時莫秦蕭才發現,他的右手空空蕩蕩的,像一隻蝴蝶一樣飄在他身後。


    “有賊四人,當律伏誅。東海決曹,依法決判:聚眾鬥法,損坊三座,折償四萬;藐視公堂,竊語私談;憑仙欺凡,上無可犯!此罪惡極,不容釋返,判入仙牢,刑期八載。”


    “東海決曹,餘清風,判!”


    金色的判詞懸在眾人之間,堂堂正正地展示著莫秦蕭一行人的罪孽。隨著一聲若有若無的“準”,一枚赤紅大印出現在判詞之上。


    來自東海太守的認可,結束了這一場判決。


    “不對啊!我曹!你這判決有問題啊!”


    秦蕭和小白不懂,不代表其他人不懂。稀裏糊塗就要坐牢了,老魏驚覺,一場審判下來,居然不給他們自辯與闡述的機會,這顯然是不符合律法的。


    老統領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色有些難看,對著餘清風問道:“餘決曹,這是否有些不妥?”


    “將軍,本官知道你有所顧慮。但如今東海城正處非常時刻,不能出一點差錯。先將他們打入仙牢,等這幾日過去了,再重新審判。可否?”


    “這……”


    “來啊,帶上束仙鎖,打入仙牢!”


    一聲令下,熙熙攘攘地湧上來八個人,給秦蕭他們戴上了銀色的鐐銬。


    秦蕭和小白在陸雨那見過,這是天師府用來抓捕犯人時用的。當時兩人加上一個陳驚鴻還興致衝衝地體驗了一番。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要來一遍了。


    “我****!你這是黑判!你個狗官!我****!”


    “好了,安靜些!”一旁的阿依古麗被他吵得頭疼,抬起一腳就踢在他的小腿肚上。老魏一個踉蹌,卻也隻是安靜了一小會兒。


    在老魏連續不斷的輸出中,衙門的大門逐漸關上了。四人被帶往監獄,路過門口那個大鼓時,小白還是沒能忍住誘惑與好奇,踢起一顆石子,敲了兩聲。


    衙吏的厲聲嗬斥並沒有打破小白的好心情。不如說,做完這件事,她更加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們走了。


    畢竟她沒坐過牢,想來也是一個新奇的體驗。


    “小白!你太過分了!”


    “怎麽了秦蕭小哥?”


    “讓我也敲兩下啊!”


    “下次吧。嘻嘻!”


    看著兩人完全就是一副不知者無畏的樣子,另外兩人忍不住別開了視線。不忍看那兩個傻子。


    我們不認識他們……


    兩聲不大的鼓聲傳入大堂,餘清風淺笑一聲,“嗬嗬,還催促我們早日歇息?看來他們很服氣啊……”


    他一轉頭,就看到了尤存誌陰沉且不滿的臉。


    “餘大人,這審判是否不符合律法?雖然他們破壞市坊是事實,但不讓他們辯解,連證人證物都不公示。萬一有所冤屈,是否……”


    “統領,我知道你在擔憂什麽。”餘清風抬手打斷了他,“但現在東海防線正是輪換之際,前不久太守已經下令全城戒嚴。任何犯罪行為都準許先判再審。”


    “如今正是危險時刻,這幾年海族又有勾連、培養奸細的嫌疑,任何風吹草動,都不能輕視。寧抓錯,不可放!”


    “可是……”


    “尤統領!你暫且放心,隻是暫時收押而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


    猶豫再三,尤存誌終於還是妥協了,他點了點頭,重新帶上兜鍪,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臨近出門,跨出門檻之際,他又迴頭說道:“等重新審判的時候,再叫上老夫。如果他們還是沒有辯護人,老夫願意自費幫他們請一個,可否?”


    “老統領大義,餘某並無意見。”


    “多謝!”


    空空蕩蕩的大堂,隻留下餘清風一人。空空蕩蕩的右手衣袖,被一陣清風卷起。一股不同尋常的香氣彌漫在整個衙門之中,就連忙碌的宗案所,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臉上帶著酡紅,陷入一場春夢。


    “仙牢二層,甲子。”


    看見來人,餘清風恭恭敬敬地遞出兩物——一把鑰匙、一個令牌。


    蘇檀兒換了一身豔紅貼身鏤空百花紋裙,將豐腴的胴體展現得淋漓盡致的同時,也如霧中觀山一般,誘惑著旁人更進一步地探索半遮半掩下的魅力。


    妖嬈的人兒抬起如蛇般的芊指,收起了東西,滿意地抬起了餘清風的下巴,準許他訴說自己的欲望。


    “不錯,說說你的條件吧。”


    “讓我再見一見她……”


    幾乎是哀求著,麵無表情的餘清風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雙手捧住了裸露在外的玉足。一個虔誠的信徒,此時將神明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滑稽的動作與舉措,隻是為愉悅她。


    蘇檀兒笑著,毫不猶豫地踩下了腳,她的速度並不快,輕柔的藕足卻碾碎了他僅存的一隻手,左手之內,再無完骨。可他一聲也不敢喊出。


    她興乏了,冰冷的汗滴滑過餘清風熾熱的臉頰,蘇檀兒用著近乎是看蟲子一般的眼神盯著他。餘清風毫不在意,隻是虔誠地看著她。


    蘇檀兒感到一絲惡心,她興致缺缺地踩在了餘清風的臉上。柔若無骨,輕似鴻毛。


    他的頜骨裂了,他的嘴巴無法合攏。一口唾沫被噴入他的口中,他如食珍饈,將它盡數吞下。


    他開始感到頭暈目眩,在一片恍惚中,他看到了數十年沒有迴去的故鄉;看到了那條日思夜想的母親河;看到了朝思暮想卻又陌生迷茫的人兒,捧著一束野花,等待他的歸來……


    “真是一個賤人!”


    看著逐漸陷入夢鄉的餘清風,蘇檀兒的厭惡已經從眼神彌漫到整張臉之上。她忍不住再次唾了他一臉,在深沉的睡夢中,碾碎了他的肱骨。


    他隻是笑著,毫無反應。


    她不關心餘清風到底想要一場什麽樣的夢。現在她隻關心,該用怎樣的容顏,去見自己的心上人。


    “相公……奴家來了!”


    冷漠、厭惡與嬌媚在她身上褪去,隻留下一個女孩的嬌羞。她哼著歌,晃蕩著手中的鑰匙,化作一陣香風。


    掩麵羞走入閨房,提筆對鏡繪花黃,不忍看西廂。


    另一邊,四人入獄的時候搜了身,基本所有的法寶都被收繳了。除了常思送出的那塊玉佩,無論他們怎麽檢測,這都隻是一塊普通的玉。


    獄卒很失望。就算隻是一顆普通的玉,也應該值點錢才對。很可惜,那塊玉的料頭還很差,內部充滿了劃痕。


    以及秦蕭藏在耳朵裏的那幾根毛,幾根屬於無祟的毛。


    被尤存誌帶走時,無祟特地留了個心眼,給他們一人一小撮尾巴毛,藏在了耳朵裏。這樣他們就能以無祟為媒介進行溝通,算是留下的一個小保障。


    “主人,所有受傷的人我都安置好了。”


    “損失呢?統計過了嗎?”


    “都統計過了,這倆天我會陸續賠付的。主人放心。”


    “行。”


    賠償、善後都是秦蕭特地囑咐的。雖然受傷的人不多,造成的經濟損失也不大,但還是要明算賬的。否則,以秦蕭和小白的性格,也不會在審判時那麽從容淡定了。


    至於賠償方麵,阿依古麗直接塞給了無祟近六千斤黃金,不怕不夠賠的。老魏知道後眼睛都直了,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話:


    豪橫!


    出於防範考慮,無祟決定不跟著他們一起參與審判,它打算先做好善後工作,再配合沒有被發現的芥彌,暗中調查此事。


    畢竟它當初在貪仙手下也是以做事滴水不漏為名的。


    “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麵也多加小心。”


    “好。再委屈主人幾天,無祟一定查清楚。”


    “量力而行,別受傷了。”


    結束了交流,秦蕭這才有機會仔細看看所謂的監獄仙牢。之前在泗水的時候看到過一次,但當時留下的影響隻有臭和黑,如今“二進宮”,他總算有機會好好看一看了。


    最直觀的區別,泗水的監獄是往地下建的,東海是往上麵建的,它是座塔,一座八層的塔。


    路過下層時,秦蕭瞥了一眼普通的監獄,大概四人一間,犯人擁擠地聚在一起。跟泗水城的地牢相比,這裏關的人更多,多到有不少監牢已經關押了六七人。


    不過奇怪的是,很多犯人都有些萎靡不振。從莫秦蕭的角度來看,他們的狀態很像他釋放過金日或過度使用俠客行的狀態,有一種精疲力盡的感覺。


    明明他們的食物與水並不缺少,這裏也沒有強製性的勞務,怎麽會這樣呢?


    這樣的疑問隻是一閃而過,所謂的仙牢在三層,他很快被帶到了屬於自己的監牢之內。抬頭看了一眼——甲子,意味著他在最外的一間。


    小白在丙子,魏無患是庚子,阿依古麗是壬子,彼此之間都挺遠的。


    內部完全可以用一覽無餘來形容:一張床、一個蒲團、八個角落都貼著的符籙以及若有若無閃過的光芒。


    至少還算整潔,也沒有異味。


    這樣想著,心大的莫秦蕭稍稍整理了一下,上床睡覺了。從下午打到晚上,有加急被押去審判,一套流程下來,他早就困得要死了。


    畢竟他不像其他三人,隻是一個小小的築基,冥想修煉什麽的他也試過了,根本行不通。那閃爍的光會阻礙冥想,根本入不了靜。


    既然如此,不如早點睡覺算了。除了等待芥彌來撈他們,也沒什麽什麽其他辦法。


    將發現的情況和三人分享之後,秦蕭打了個哈欠:“不早了,我睡覺了。”


    “啥?你什麽情況還能睡著?”


    “你是真的淡定啊……”


    一心想著越獄的兩人再度被莫秦蕭震撼到了,可任有他們倆怎麽勸說,莫秦蕭那邊都是已讀不迴。腦袋沾上床的一瞬間,他就已經睡著了。


    全釋放的金日,再加上和蘇檀兒的鏖戰,說不累是不可能的。很多時候,他們都因為秦蕭的戰力而忽略了他的真實境界——一個築基,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了不起了。


    現在,他要好好休息一下。


    隻有一個人例外。小白覺察到了秦蕭的疲憊,壓低了聲音,輕輕道了晚。


    “晚安,秦蕭。”


    “嗯……”


    若有若無的囈語,做了迴答。他累壞了。


    香風入鼻,酣然入睡的秦蕭鼻翼輕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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