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迴來,就這麽放著這幾人沒事嗎?還有兩個人哪去了?”擺弄著不知哪裏捕來的野獸製成的肉串,何慕瑤問道。


    “在這。”芥彌打了一個響指,有兩座冰雕憑空落下,“他們兩個被凍住了,我不想碰他們。”


    語氣不屑,甚至帶著一絲厭惡。


    一旁的石黃通看著被凍住的兒子,情緒激動了起來,剛想開口叫囂,卻發現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芥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什麽也沒有說。隻是這一眼,一股寒氣貫穿石黃通的全身,直接僵直在原地。


    “芥彌姐姐,秦蕭小哥怎麽還不醒啊。都快三個時辰了。”


    小白把秦蕭抱在自己的腿上,靠近篝火,想要溫暖他。一邊擦去因寒氣而浮現在他臉上的水珠,一邊不安地問道。


    “正常的。這次他實在是太勉強自己了,消耗得太嚴重了。讓他多睡會兒吧。”


    “秦蕭小哥……”


    “這人還真是奇妙。”看著沉睡中的秦蕭,何慕瑤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前輩,明明他那麽強,練氣就能跨兩階和金丹戰得有來有迴,怎麽這恢複力會這麽弱?一般的築基修士,即使是凍傷昏迷,也不會那麽久都不醒吧。”


    小白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直勾勾地盯著芥彌,“是啊,芥彌姐姐。秦蕭小哥也太反常了。你再多說點他的事唄,咱也想聽。”


    “秦蕭他……他其實不適合修煉的。更具體地說,秦蕭的資質很差很差,小時候的他不僅體質弱,而且經脈也相當脆弱,從三歲開始修煉,到十六歲才完成煉氣。中間又有三年沒有修煉過。這次突破築基,我也挺意外的。”


    “啊?那他那變態般的實力是怎麽迴事?”


    芥彌沒有直接迴答,反而看向何慕瑤,說道:“你知道《太始化一訣》嗎?”


    聽到這個名字,何慕瑤突然警惕起來,但還是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迴答道:“那是什麽?我不知道。”


    “別裝了,我從你施法時的靈力流動就能看出來,你一定修煉過《太始化一訣》。而且你還出身九天宮,不可能不知道。”


    沒有等何慕瑤迴答,芥彌繼續說道:“秦蕭的父親和九天宮有些關係,所以他有完整的《太始化一訣》。秦蕭的打底功法,便是這個。但即使奇妙如此功法,也隻是勉強擴寬了他的經脈,讓他能和正常修士一樣修煉。在這樣的特殊情況下,秦蕭的父親便另辟蹊徑,決定讓他學劍。”


    聽到這個說法,何慕瑤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學劍?難不成是想讓秦蕭小哥成為一名劍修?這對修為要求不是很高嗎?”


    “是的,但劍修並不是你想得那麽簡單。不說是修為高才能當劍修,劍修和修煉其實是兩條不同的道路,不過多數人將他們同化了。”


    “秦蕭父親的想法是讓他以劍修為主,修煉為輔。到時候不管境界如何,他都能憑劍闖出一片天。待劍道境界提高,再反哺修為。”


    “所以,莫秦蕭才會如此強大?因為他是一名純粹的劍修?難不成他在劍道上很有天賦?”


    “倒也不是。他在劍道上的天賦其實也一般,隻不過他父親為他提供了點幫助,又教會他一套劍法,他才會有如此成就。”


    “秦蕭小哥的父親真厲害啊。有空咱一定要去拜會一下。”


    “確實,能有如此見識,又能教出莫秦蕭這樣的用劍高手,想來這位前輩一定是劍道大能吧,不知前輩能否為我引薦一二?”


    “他……去世了。秦蕭三年沒有修煉,便是在為他守孝……”


    談到這,芥彌的神情變得有些落寞,不再繼續講述。兩位女子聽聞這話,也都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兩人相繼向芥彌致歉:


    “對不起前輩,我失言了。”


    “芥彌姐姐對不起,說你的傷心事了。”


    芥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表示並不在意,繼續為她們講述秦蕭的故事。


    “自從開始學劍後,秦蕭便隻練一套劍法,除去中間三年,一共練了十三年。自那以後,春去冬來,寒來暑往,從未間斷,而他也終於有所小成。但也正式因為練劍,耽擱了不少時光,他從未出過青葉城,很少和人交流。直到前幾天,才開始外出遊學曆練,所以難免少了些社會常識。”


    “哦!我說呢,難怪他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還聽不懂好賴話。原來是這樣啊!”


    “咦?這麽說來,你先前見過秦蕭?”


    “來之前路過了青葉城,剛好遇到他展露一手虛空凝字的手段,當時好奇就想要和他交流一番。結果他因為我蒙著個麵紗不待見我,就和我打了起來,還踢了我一腳。”


    “喔,我想起來了,原來那天和他打起來的就是你啊。還真是緣分啊。”聽聞兩者之間還有這般恩怨,芥彌也是一副含笑的樣子,感歎著緣分的奇妙。


    “哼,我看是孽緣才對。”


    三人繼續聊著,聊到了關於修煉的問題。趁著芥彌這個大前輩在場,小白和何慕瑤都提出了自己修煉上的問題,她也毫不吝嗇,為她們一一解答。


    芥彌的知識儲量極為深厚,眼界也相當開闊,無論是怎樣的疑難雜症,她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弊病所在,並提出合理的方案。


    當然了,更多的她隻是開一個頭,點撥一下兩人的思路,並不會全盤托出。小白和何慕瑤兩人也在相互討論商議著,很是激烈。


    “……小白,你戰鬥的方式多是以水為主。那你覺得有什麽不足嗎?”


    小白不是很確定,試探性地說道:“嗯……咱應該差在威力上吧,雖然變化比較多,但本質上還是以水為基礎,並不算強。”


    “應該不是吧?我覺得應該是太過局限於‘化形’這個概念,既然是水為基礎,那像刀劍一類的不也可以模仿擬造嗎?這樣威力還會小嗎?”


    慕瑤則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在研究了張柔清給她的《水龍吟》之後,她對這一類以水化形的術法有了不少認識。


    芥彌笑了笑,沒有說話。她豎起一根手指,從空氣中凝聚成一滴水珠,說道:“你們兩個好好看著。”


    說罷,屈指一彈,一聲巨響,麵前的空間便如鏡子般破碎,一個手指寬的小孔懸在空中,裂縫以它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僅憑一滴水,芥彌便打破了一處空間。和先前慕瑤借助外力震碎空間不同,芥彌隻是單純憑借彈指的力量就做到了這一點。力量極為凝實,絲毫沒有外溢。


    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的一幕,無不驚歎於芥彌的可怕實力。這時,芥彌說道:“我問你們,我剛剛把水打出去了。它消失了嗎?”


    “如果是這種衝擊力的話,它應該是化作水霧不見了。”慕瑤先反應過來,迴答道。


    “不對。水珠受不了這麽強大的衝擊才對,它肯定消失在空氣中了。”小白略微思考一會兒,反駁道。


    “都有道理。在受到巨大的衝擊時,水會被擊散變為水珠,較小的會被蒸發掉變成眼睛看不見的氣,較大的會落下,或者變成水珠懸浮在空中。這就是水的轉化,除此以外還有水變成冰,同樣如此。”


    清了清喉嚨,繼續說道:“水的本質,其實是無這一概念的具體化。以正常人的視角而言,當水變成氣時,便是從‘有’到‘無’,從空氣中凝出水珠的過程,就是從‘無’到‘有’而當水變成冰時,便是‘有’這一概念的進一步強化。正常的水,則處在‘無’和‘有’中間。它即無色無形無味無體,卻又能被感知到。但無論是處在何種狀態下的水,都是真實存在的,它的本質不變。”


    “所以,對於水的運用程度的高低,其實是對於‘有無’概念理解的高低。而你們,目前都隻拘泥於水的‘有’的屬性,忽略了其它。”


    伴隨著芥彌話語的落下,麵前的小孔也逐漸聚攏,最終消失不見。那一滴水也重新迴到指尖,又消失不見。


    小白和何慕瑤茅塞頓開,對於這番話有了各自的理解。頓悟之下,不約而同地進入了深度冥想的狀態之中。


    芥彌這一番話打破了她們以往對於水的理解,使她們認識到了過去理解事物的局限。在其幫助下,一句話便加深了她們對於水以及“有無”的理解。


    芥彌看著頓悟的二人,很是欣慰地笑了,這一笑風情萬種,沁人心脾。她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纖細的腰肢,將被綁起來的石家眾人朝著外麵挪了挪,一定也不擔心會被他們偷聽過去,她早已封閉了他們的五感。又將沉睡的秦蕭抱到身邊,再以篝火為中心,仔細且耐心地布置下一件又一件材料,組成一個小型的法陣,包裹住冥想的二人。


    芥彌掐指算了算,徒手在法陣上寫下些什麽。待到停筆提指,法陣開始運轉,伴隨著如河水流淌般的聲響,原本正旺的篝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燃燒殆盡,很快化作一縷青煙,歸於平靜。


    “到早上為止,應該差不多了。”芥彌盯著法陣,自言自語道。


    她轉頭看向石家眾人,頓時換了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一枚玉牌率先從石黃通懷中飛出,接著又有五枚造型相同的玉牌相繼飛出。


    看著懸浮在空中的六枚玉牌,石家六人都麵露不解。


    她要這生牌有什麽用?


    解除了禁錮,芥彌問道:“點頭或搖頭就行。石家還有比你們更強的人嗎?”


    點頭示意。


    “你們死了,他會過來嗎?”


    六人一驚,皆為恐慌,各種幻想都在腦海中迸發。但看著芥彌冰冷的眼神,還是聽從了指令。石黃通點了點頭,三位長老則搖了搖頭,石宇參點頭,石宇辰搖頭。


    對於這個答案,石家六人都有些不可思議,他們看著彼此,有些尷尬。但芥彌可不管這些,在得到答複後,六枚玉牌便在她麵前同時爆開。


    “你們應該慶幸,有這枚傳唿用的生牌可以聯係族內長輩。不然,沒一個能活。”


    六人聽聞,寒毛倒立。隻能將希望寄托在自家老祖身上。石宇參則意外地保持了理智,在心中祈禱著,希望老祖能先去師門找師尊幫忙。


    寂靜,令人心慌的靜。當芥彌不再看他們,專心照顧著秦蕭時,他們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在一片寂靜中,時間在慢慢地流逝。


    除了等待,他們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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